55、第 55 章

统计完分数之后,何思怀忍着痛回班里把书给背了,趁着晚自习还没结束,赶紧赶了一套数学题。

因为疼得没法集中精神,出现了一些很低级的错误,何思怀看了之后胃又疼了三分,趴在桌上硬是撑到了下课结束。

一下课窦子康先是围了上来,本想着是来找何思怀继续给一群人辅导的,结果看到他脸色苍白,直接给吓得不轻:“哎呦,怀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何思怀摇摇头,咬着牙挤出一句:“我实在不舒服,今晚不给你们辅导了行吗?”

“行行行,你赶紧回寝室吧!你书不都背完了吗赶紧的!”窦子康只恨自己没背完书出不了班级门,不然怎么也得给人送到寝室去。

何思怀摆摆手,一声不吭地冲出了门。本来趴在桌上的江北看到动静抬了头,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终于耐不住起了身,问窦子康:“他是不是又胃疼了?”

窦子康寻思着你俩不是掰了又和好了又掰了吗?你现在打听人胃疼是想趁人虚弱杀了他还是干嘛?但是北哥毕竟是北哥,没有何思怀撑场子的时候,窦子康都不敢大着嗓门跟他说话:“他没说,就说不舒服。”

江北又朝窗外瞅了瞅,皱着眉头杀气腾腾。

“北哥……他身体不好,你就不要找他麻烦了……”窦子康斗着胆子小声给何思怀声张正义。

江北没弄清他的脑回路,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窦子康被这一瞪吓得直哆嗦。

江北有些焦虑地来回踱了几步,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发出“我不会再来烦你”这个信号了,再要想接近人家就太不要脸了吧。

那就有点婊了,江北心想——你个男的总不能婊里婊气吧,江北觉得应当守住底线。

冲回寝室的何思怀发现自己的药已经不够了,总不能只吃一半的量吧?何思怀咕了口热水,又忍痛跑去医务室。

——是药三分毒,何思怀没敢这么频繁地吃止疼片,怕有副作用。

一敲开门,消毒水味刺激得何思怀胃部一阵剧烈地刺痛,他迈腿准备往里面跨,结果整个人晃了晃直接蹲在地上。

拖着浓浓的黑眼圈的钱彬先是后退了一步,接着慢慢靠到门框上,何思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他什么也没做但是盯得自己全身发毛。

一阵令人眩晕的痛感过去,何思怀扶着门框慢慢直起身,他看了看钱彬,这人还盯着自己有些出神。

“胃疼……开点药。”何思怀不想跟他客气,只是哑着嗓子艰难开口。

“上次江北来就是帮你开药的吧?”钱彬跟何思怀的话题三句话离不开江北,烦躁,何思怀又觉得胃痛难忍。

“你这应该是胃溃疡。”钱彬盯着他,没有动作。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何思怀只觉得急躁又厌恶。

“哦。”何思怀恶狠狠地应了一声,示意这个脑子好像不太正常的给点什么反应。

钱彬的目光一直黏在何思怀的脸上,一直等到何思怀这声哦,才缓缓抬着步子去拿药。

结果只是拿来一盒奥美拉唑,抠出来一粒递给何思怀。

接过来的时候,何思怀有点懵:“不能多开点吗?我放寝室犯病了自己吃。”

“药能随便给你们吗?”钱彬看着他,“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吞了自残自杀?”

何思怀脑袋嗡嗡响——可是之前都要得到啊。

他没管那么多,只是干吞了药丸,咽下去的时候感觉嗓子都要被黏住了。

“药别生吞,小心把喉咙烧坏了。”钱彬讲话有种半死不活的感觉,听得何思怀全身发怵。

“你也不给我水啊。”何思怀抱怨了一句,咳了两下就要往回跑。

“再给你开一次的量吧。”钱彬叫住他,用剪刀在铝箔片上剪下方方正正的一块给他:“明早自己再吃一粒,晚上如果还不行就再来找我。”

何思怀接过药,点头就跑了。

之前胃疼会有江北罩着,唠唠嗑吞一把药睡一觉就没事了,但这一次一个人跑来跑去,又显得非常凄惨。

何思怀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两口,接着就躺到床上等着睡着,结果恰逢室友们一个个背完书,陆陆续续回来了。

开门、关门、铁盆碰得哐哐响——每一节噪音都像一把刀,直直插向何思怀的胃上。

实在疼得发冷,何思怀觉得眼前一花,噌噌爬下床,冲到水池边就是一阵狂呕。

前几次没吐出东西,这一会终于不是虚张声势了。何思怀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打开的水龙头,淅淅沥沥吐了半天,视力才慢慢恢复过来——他伸手抹了一把被吐出来的眼泪,定睛一看,水池里面还掺杂着一滩扎眼的红色。

居然吐出血了。何思怀觉得恐怖,闭着眼把水池冲干净,然后上上下下漱口刷牙来了好几轮,然后才拖着已经软得一塌糊涂的四肢回了床。

吐完之后好多了。何思怀只是皱着眉,不知是眩晕还是困意,总之感觉世界旋转了几下,他就一下掉进了梦里。

他梦到自己的胃里长出几根带刺的藤蔓,然后周围就有人尖叫着私下逃散,他想往学校门外跑,结果树藤把他困在原地没法动弹。他看见刘民军拿着一个遥控器站在学校门口,然后他整个人就被藤蔓举着升上天。

何思怀的眼睛被迫睁开,在空中他能看见每个想要逃跑的学生——但凡他们想要逃跑,何思怀胃里伸出的藤就会把他抓回来。

然后就看到江北,他拿着Zippo打火机点着了自己的藤,接着火势瞬间蔓延,接着支撑他的藤全被烧着了,化成了会之后就是坍塌,何思怀从高空中坠落。

醒了。何思怀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胃有一点点难受,不过可以忍,何思怀侧身从枕头下翻出小册子,接着窗帘里透出的光背。

背了两页纸,起床号响了。这是他除了彻夜失眠以来,第一次在起床号之前醒。

一身的汗。何思怀起床感觉身体疲乏到了极点,好在他现在是红袖章,不需要跑步了。

星期天,离何思怀告白失败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因为告白之后心反而定了,加上这忙忙碌碌没个头,这一周反而过得很快。

他把昨晚钱彬开给他的那粒奥美拉唑就着水喝下了,昨晚自己呕血的情况历历在目,他担心留下后遗症,所以告诫自己一定要按时吃药——虽然钱彬这个人莫名其妙就让人非常不舒服,但是何思怀还是必须要去找他。

何思怀是个很会疼惜自己的人,他不像江北那么能造,也不愿拿自己的身体瞎赌。

他看着江北一圈一圈地跑在前面,看着教官踩着平衡车也没他跑得快,看着窦子康依旧吭哧吭哧吊在队尾,他又看到方媛慢慢超过了窦子康,个子小但是跑得很轻松……

这些人跑起步来各有各的特色,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江北一样跑得又快又轻松,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方媛一样块头不大却能跟男生匹敌,大部分人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哪怕这么久了,还是会有很多跑不完的、跑了一半呕吐的。

一跑完,就有一堆人瘫了、伤了,被送到医务室的、被抬到一边的,每天都是。

何思怀想想,跟一个比较靠得住的红袖章打了声招呼,就跟着“跑残队伍”一起去了医务室。

他看到江北朝这边看了一眼,他只是转过头,继续跟着队伍往医务室进发。

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何思怀加快了步子,毕竟他身轻如燕,想在一众瘸拐人士中拔得头筹毫无问题。

——而且自己只是取个药,很快的。

早上的医务室总是很忙碌,但是依旧是钱彬一个人值班——难道整个学校只有这一个校医吗?何思怀觉得很奇怪,又觉得很厌烦。

这么多人闹哄哄挤在一块,何思怀才觉得医务室没那么瘆人,他乖乖在人群中排着队,照这个速度,何思怀在上课前十分钟赶回教室不成问题。

“你都来多少回了,每天都来。”钱彬一边拿药一边对队伍最前面的家伙道,口气恹恹,带着很多不耐烦。

也许是因为药的品种不同,钱彬给人拿的时候也是成盒成盒地给,不见昨晚一样抠抠搜搜只掰下来一两粒。

这时候就不见钱彬那胶水一样黏在人脸上不动的目光了,何思怀瞥了一眼周遭的同学,倒也没几个神色异常的。

是自己想多了吗?何思怀低下头,也许因为自己是个同,所以在这方面永远都比较敏感、想得会比较多,可能就是想多了呢。

排到自己时何思怀还没完全站稳,钱彬便抬起头、看他然后向旁边一摆手:“你先一边等着,下一个。”

为什么让我先等着?何思怀疑窦丛生,还夹着几分莫名的怒火:“我就拿个药,不耽误多久。”

“我现在抽不开身!下一个!”钱彬听他有意见,嗓门立刻大了起来。何思怀被吼得耳朵有点疼,闹哄哄的医务室一下就安静下来。

何思怀只得退到一边,看着长长的队伍一点点消散,不安和焦虑一点点漫过头顶。

——要不今天就不拿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