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战役是在江北的怒骂中紧急收场的,方媛一直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而何思怀的不卑不亢则颇具大无畏英雄主义色彩。

江北踹开了办公室的门,何思怀紧跟其后,没她什么事的方媛则颤巍巍跟刘民军鞠了个躬,然后绷紧着四肢走了出去。

等方媛关好门,三个人一言不发拐出了办公楼,一直走到监控盲区才都松了一口气。

“不错不错,都辛苦了。”何指挥官先松下肩膀,给影帝影后鼓鼓掌。江北也终于松懈下表情,这是他第一次跟这个几乎透明的小女生打照面,她表现挺自然,至少刚刚看不出来何思怀之前夸她的“冷静、有想法”。

她现在放松下来不少,但是还是肉眼可见得拘谨——看来是真的有点怕江北。

可惜何思怀这个眼里从来装不下人的家伙,根本看不出来小姑娘此刻的惴惴不安,满脑子也只有方才刘民军的安排:“刚刚刘民军是让我单独看着北哥是吗。”

“是不是计划成功了。”方媛往何思怀那边凑了凑,依旧十分戒备的模样。

江北没有表态,的确他没想到刘民军会出这一招,跟他们的计划大体吻合,却总感觉有哪不太对。

“没成。”何思怀摇头,一松懈下来胃疼就变本加厉,估计今天会闹得厉害,“我想借着北哥当红袖章,但是……嘶……”

一阵剧痛硬生生打断了何思怀的话,江北看着捂着胃的何思怀,皱眉:“还疼?”

何思怀缓了缓,只是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全:“但是单独监督北哥,意味着我当上校级红袖章的机会降低了。”

——刘民军这一招是用了最小的改动,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既没有做很大的人事调动,也限制住了江北的行为。而何思怀他们的最大筹码已经被用掉,今后想顺理成章地当上校级红袖章,怕还是缺少了一个合适的契机。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何思怀给刘民军落了个好印象,所以以后晋升的可能还是有的。

“已经很好了。”江北拍拍他的肩膀,总体来说在刘民军面前不出乱子就是最好的结果,一蹴而就不能奢望,而何思怀明显身体不适得很,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先随它去吧,“要不先回寝室躺着吧。”

何思怀此时已经一头的汗,感觉没跨一步都牵扯着胃部的神经,几千根针刺一样的感觉,怕是吸一口气都能呕出一口血。

他摇摇晃晃,感觉实在撑不住了,就地蹲下,靠着挤压胃部转移一下痛感,整个人完全没了血色。

江北也看出来他疼得比较严重,连忙跟着蹲下检查他的情况。

“他怎么回事……”说话的是方媛,事实上她还是不太敢跟江北搭话,说出口便气若游丝了。

“胃疼。”江北替他回答,“这边吃饭节奏可能不习惯,把胃弄坏了。”转而又想想,“而且昨晚跟我疯了一夜,大概比较疲劳,也可能着凉了。”

“哦……”跟你?昨晚疯了一夜?疲劳?着凉?事实证明,永远不要以年龄衡量一个人脑内黄色废料的体积,此时此刻的方媛已经没有办法用正常眼光去看他们俩了。何思怀这个人对别的不敏感,但这种意味深长的沉默不语他总能第一时间领悟到个中奥秘。

“我俩昨晚在操场赛跑的。”何思怀捂着胃,一边瞪着方媛一边咬牙切齿。

江北知道自己说的什么意思,不排除说出口之前就有故意的成分,此时跟着笑起来。方媛只能克制地抿住嘴,憋着不能笑,生怕暴露了何思怀的小心思,也因为这个玩笑,对江北的恐惧心理减轻了不少。

“别闹我了……”何思怀想笑不能,蜷成一团发抖,“给病人留点面子。”

江北嘴上开着玩笑,手上早就已经把人扶起来:“晚自习别上了,你跟老孙说一下,他肯定护着你。”

何思怀没有缺课的习惯,但是眼前这情况是真的没办法坚持了,计分就计分吧,总比今晚就暴毙要好。

“方……方同学你要不先回去上课吧。”江北没怎么跟女孩子讲过话,而且又不记人名,开口整个气氛都尴尬起来。

“啊好。”被点名的方同学立正稍息,“我去帮思怀哥请个假——需要帮你也请一个吗?”

一边痛得快失去理智的何思怀敏锐地听到了这句话,他明白方媛在给自己争取独处的机会,先火速在心里夸了她十遍,接着就竖着耳朵等江北的回答。

接着就听到江北说了一句:“不用了。”何思怀的心直接从摔碎在万丈深渊。

“我直接逃课。”

何思怀一瞬间又把稀碎的心给拼了回来,不仅完好如初,还包了一层蜜糖做得外壳——虽然江北逃课是常态,但是在何思怀眼里就是为了自己逃课,完全不是一码事了。

方媛点点头,火速撤离,速度之快宛如逃离火灾现场。

看她没了踪影,何思怀终于耐不住闷哼一声,疼是真的太疼了,他感觉整个人头晕目眩的,虚脱。

江北看他摇摇晃晃,连忙伸手给他架住了,他自己不算很怕疼的,这种病痛也没经历过几次,但光看着何思怀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就在心里默认为他所见过的最高疼痛级别。

“背你?”江北看着眼前这人软成一滩泥,伸手要去背他,何思怀一个激灵,找回了些许理智:“不不不不用。”

这刺激太强烈了,他怕要是忍不住起什么反应,那就太尴尬了。

“不至于,北哥快走。”何思怀用力眨眨眼醒脑,只想快点回寝室躺尸。

昨晚双手冰凉的是江北,今天轮到了何思怀,好就好在总有一个人的手是暖着的,握在一起就是缓慢融化的过程。

回到寝室的时候,何思怀已经离驾鹤西去只有一步之遥,他趔趔趄趄要爬上铺,但是疼痛扰得他只能蹲在床铺边回血。

“别爬了,睡我床吧。”江北把自己的被子掀开:“被子今天才晒的。”

何思怀感动得眼泪快要留下来,不容他多想,身体已经先一步晕厥在了江北的床上。

——但那只是短暂的眩晕,事实上何思怀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腿还半吊在铺子下,被子敞着,整个人一动不想动。

江北在他床边站了几秒,接着上手帮他把腿收好,何思怀稍微配合了一下,江北也没停手,帮他把被子掖好——又回到了刚认识那会儿,江北又变成了江老妈子,悉心照料病秧子何同学了。

时间过得挺快。江北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感觉自从认识何思怀之后,日子没有以前那么难熬了。

意识模糊的阶段过去之后,何思怀又被疼痛激得头脑清醒,他裹着被子,蜷缩得像个蛹,上下牙不停打颤。

江北听他一声声闷哼被扰得有些心乱,起身去帮他倒了杯热水——何思怀自己的杯子碎了,只能用他的。

他这个同,不会介意吧?江北递上去的时候心里有点忐忑,但事实证明何思怀真的只是在心无旁骛地疼着,甚至连间接接吻这一茬都没能及时想到。

起身喝水似乎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再躺下去之后,就全没了动静。

江北刚准备离开,就听何思怀那边传来一声闷闷而虚弱的抱怨:“江北,你个臭基佬就不要争着做护花使者了。”

江北实在没憋住笑开了,他知道何思怀在模仿他的话,只能低头认错:“我这不是说给他听的吗。”

何思怀背对着他假装置气不说话,你一句我一句地插科打诨,反而会转移一下注意力。

见他半天没动静,江北故意跑过去拨弄他:“皇上驾崩了?”

何思怀给逗得不行,笑了两声结果又唤醒了剧痛,结果就是哼哼了两声就萎了。

“你要不先睡会儿?我出去。”江北怕自己打扰他。

“别走,北哥,疼得睡不着。”何思怀想伸手拉住他,结果连抬手的动作都被抽痛止住了。他只能拍拍自己腿弯那边空出来的一块,“坐,陪朕唠唠。”

江北只能坐下,觉得心疼又好笑。

“北哥,你……”何思怀想问,你以后会找男朋友吗?但是想想又改成女朋友,最后还是觉得不妥,开口就成了,“你以后打算结婚吗?”——他想表达的是,跟一个人,走一辈子。

“不想。”这个问题显然江北已经考虑过很多次,答案是脱口而出的,“婚姻就是两个人互相伤害,生了孩子就是三个人的互相亏欠,我不想结婚。”

何思怀知道他这样的思维是原生家庭引起的,江北没能从婚姻和家庭环境中汲取到正面积极的反馈,因此排斥两个人互相捆绑,彼此束缚——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知道江北会不会谈恋爱,会不会跟男生谈恋爱,他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

但他不敢问,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连朋友都做不成。

“疼。”他哀哀地抱着被子,思维再一次被铺天盖地的绞痛缠绕,“北哥……疼……”

这个人抠着床单的指节已经发白,一边疼着一边唤着自己的名字,江北看得恨不得替他去疼,他一点都没多想为什么何思怀会喊着他的名字,他知道何思怀只有他了。

何思怀的意识又断片了几秒,接着就感觉到胃一暖——江北把杯子重又装了点开水,裹了层毛巾给他当暖水袋。

接着就听他轻声道:“张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什么东西撬开了他的嘴唇,他迷迷糊糊中清楚自己的上唇挨到了江北的指腹,下一秒甜蜜夹杂着奶香就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是一颗奶糖。

“含着糖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甜文写手(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