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垆山。
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多言言白衣染血,冷漠地站在兜帽人身边,将手伸到他面前:“拿来。”
兜帽人看着周围倒了一地的所谓“高手”,心里又惊又惧。
他虽料到了多言言出手必然不凡,可也万万没想到会这么……惊人。
更加没想到,他竟然有备而来。
方才众人冲上来时,兜帽人尚且不及得意,便见多言言右手一扬,手中无数金属碎片如同雨点一般撒了出去。
百来个所谓的好手正在往这边冲,一时之间受不住势,一半的人直接倒地。
剩下的一半在多言言面前也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号称自己是全西戎最勇猛的战士吗?
兜帽人徒劳地捏紧了手里的“狗牌”,试图跟多言言讲道理:“你……你怎么能暗箭伤人?我们西戎的英雄,从来不屑于使用暗器,你……”
多言言道:“我不是西戎人。”
兜帽人噎了一下,正待再说什么,就听多言言又道:“拿来!”
兜帽人倔强地坚持了片刻,看见多言言的神色逐渐泛冷,心中一跳,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椭圆形的牌子,递给多言言。
多言言伸手接过,小心地掸了掸上面的灰,脸上露出温柔怀念的神色。
兜帽人小心地端详着他的脸色,犹豫道:“东西也给你了,你可以走了吧?”
多言言回神,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兜帽人愣了下,在他看来方才多言言那句“引我过来有何用意”基本上就等同于说“我发现你们的计划了,要打要杀放马过来吧”,可现在看他一脸认真求问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在疑惑?
他觉得自己有点摸不清这位高手的套路了。
多言言见他迟迟不言,皱眉道:“不愿意说?”
“没有没有。”兜帽人连忙摆手,但真要说似乎也没那个勇气,于是他吭叽片刻,方小声道:“……等你回去就知道了。”
多言言想到什么,心中忽而一紧:“你们敢动唐府?”
“不不!”兜帽人见多言言眼中杀气大盛,顿时一凛,连忙摆手道:“我们没有。”
我们要动的,只有你。但这话他当然也是不敢说的。
多言言放下心来,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牌子,问道:“柳将军的东西,怎会在你们手上?”
兜帽人:“嗯……”
多言言:“你若肯老实回答,我绝不伤你性命。”
兜帽人怀疑地看他。
多言言:“我柳微以名誉起誓。”
因为低估了多言言的武力值,兜帽人如今手上底牌全无,他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在自身性命保守秘密之间,他片刻也没犹豫就选了前者:“五年前柳老将军死的时候,这东西就到了我们汗王手里。汗王成日研究,也没有研究出来这玩意究竟有什么作用。”
“甚至连这究竟是什么材质的都弄不清楚。别看它看起来黑黢黢的,一点也不起眼,可是竟然不惧刀劈斧砍,水浸火烧,让人无从下手。”
“后来几经探查,查到了这东西似乎与中原襄国一个神秘的部族有关,汗王便把东西交给了我,让我解开这其中的奥秘。”
多言言闻言,心中忽有灵光一闪,霎时间好像明白了许多事情,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疑惑。
他心里有一个猜想,简直迫不及待的想去验证。
但是眼下不行,得先趁着这个机会,把能问的问个清楚。
“你们是如何肯定,用这个可以引我出来?”
这是多言言最疑惑的地方。两人刚刚开始你问我答的时候,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逃奴,也是到了后来才猜测自己是柳老将军的后人。
那么为什么甫一开始,他们就选择用这个牌子来引自己出来呢?
兜帽人道:“早在半个月前,狗营中跑了一个奴隶的事情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们暗中筛查多日,均无所获。”
“直到日前,你忽然出现,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当即便着手查你的来历,一开始除了你是唐知府新收的义女之外,什么也查不出来。”
多言言听到这里,问道:“后来?”
“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老大夫。”
多言言顿时明白了,但他没有说话,等着兜帽人继续往下说。
“那老大夫一开始也不愿意说,后来我们拿他孙子一威胁……”他脸上的得色凝固在多言言冰冷的一瞥之中。
“咳咳,后来他就什么都愿意说了。先是你的性别,再是你初入唐府时身上的伤。尤其是胸前碗口大的一块被剜去的血肉……让我联想到咱们西戎狗营中的奴隶烙印。”
西戎狗营之中,每个奴隶都会在胸前位置,被烙下一个巴掌大的毒蛇烙印。
这毒蛇传说是西戎人信奉的南明神君的坐骑,象征着对神明的忠诚、永不背叛。
烙印极深,又恰在胸口位置,一旦烙上,除非把肉整块剜下来,否则就永远别想去掉。
“你对自己倒真是够狠的。”兜帽人道:“只不过即便你剜掉了血肉,我们也还是怀疑到了你头上。”
多言言沉默不语。
兜帽人又道:“倘若你果真是狗营逃跑的那个奴隶,那我们就能确定你是五年前那场战役之中被俘的。”
“五年前那一战,是柳老将军唯一惨败的一战,襄国的战.神殒身之战,倘若你果真有能力从西戎不远千里逃到中原,必然不是一般人物,不是柳老将军的部下,也跟他关系匪浅,我用这块牌子试探一番,倘若你肯过来,自然也就证明了你的身份。倘若你不肯过来,我也还有别的办法。”
多言言沉默片刻,轻声道:“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掠过兜帽人紧紧戴着的兜帽上,忽而发问:“你为什么一直戴着这个帽子?”
兜帽人:“……”他警惕地看了多言言一眼,抱着脑袋往后退了两步。
多言言越发觉得蹊跷,他微微偏了偏头,忽然欺身上前,伸手一拂……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多言言目光游移,低咳一声,尴尬道:“你……你再戴上吧。”
兜帽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一摸脑袋,摸到一手刚硬的疤瘌。
强烈的愤怒让他忘却了生死,他伸手指着多言言,羞愤欲绝:“你为什么要扒我帽子!”
多言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一把又将他的帽子拉了回来。
兜帽人:“……”
倒在旁边并未死去,只是不敢出声,默默看好戏的“高手”们:“……”天呢,仿佛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但愿罗络络大人事后不会杀人灭口……
……
多言言并未过多耽搁,问完了话,他便一手提着兜帽人,施展轻功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