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旧怨

方氏走后,唐晚晚走到桌边,感兴趣的拿起桌上厚厚一摞画像观赏起来。

一边观赏还一边品评道:

“这个年纪好小啊,才十五岁!”

“这个笑得傻乎乎的,哈哈哈哈哈!”

“这个怎么年纪轻轻就长了一脸络腮胡,看起来好凶!”

……

“这个长得还挺帅啊!”唐晚晚翻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个相貌俊美的,不由摸着下巴赞道,“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温文尔雅,丰神俊秀……嗯,不错!”说着又去看旁边的简介,“贺宇,字颜之,兵部尚书之子……家世也很好啊!”

小花笑着打趣道:“奴婢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姐用这么多词来夸奖一个人呢!若不是……”她的目光在多言言身上一转,又悄无声息收了回来,“……我都要以为小姐看上他了。”

唐晚晚也笑:“长得再好看,还能跟我们家言言比?”

多言言闷不吭声的垂首看书,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唐晚晚的恶趣味,轻易不为所动了。

唐晚晚见他没反应,故意问道:“言言,你说是么?”

多言言依旧不说话。

唐晚晚便探头去瞧他手里的书:“看的什么书,这么入神?”因为角度问题,书名辨认起来便有些费力,“……列……国……志?”

卧|槽,《列国志》?!

唐晚晚这回是真的吃惊了。

原本在发现多言言识字的时候,她还没有多惊讶,因为小花虽然只是个小丫鬟,却也识字,不仅识字,还写的一手好字。由此看来,在这个世界,识文断字并非是权贵阶层所独有的象征。

可是看书就不一样了。

这才是真正能看出一个人的思想底蕴的东西。

像唐晚晚这样的,看书也就是看个什么《庶女王妃》这样的言情小说了,一点正经涉及历史,涉及国事的都不会去看——别说《列国志》了,就连《庶女王妃》里面的有关背景介绍,她都没怎么仔细看。

——那么问题来了。

《列国志》,这样的书,谁会去看?

唐晚晚第一次对于多言言的身份产生了些许怀疑:或许,他并不是自已以为的身世凄惨的底层劳动人民?

虽然不排除有些底层劳动人民也会有忧国忧民之心,但是这样的概率太小了,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一个大家小姐的闺房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一看就很高端大气的书呢?

这已经超出了一个大家闺秀的业务范畴吧?

“这书是哪儿来的?”唐晚晚奇道。

小花看了一眼,波澜不惊地说:“是小姐的呀!”

唐晚晚:“……嗯?”

不会吧?原主竟然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姑娘?

“昨天小姐与宋小姐在园中游玩,我见多言言躺着无聊,就把小姐的书拿来给他打发时间。”小花道,“这书有什么不对吗?”

唐晚晚挠头道:“没有,我只是一时忘记了,原来我还有这么本书啊!”

“这是老爷给小姐布置的任务,看完之后还要以天下大势为题,写一篇策论的。小姐不记得了?”

唐晚晚:“……”

天呐!原主这个老爹自己穿过来连见都还没见过呢,怎么就已经把策论都安排上了?

——这是要把女儿当成儿子养?

“都怪奴婢,忘了提醒小姐。”小花自责道。

“不怪你。”唐晚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哭丧着脸问道,“策论什么时候交?”

小花默默在心里计算了片刻,肯定道:“老爷给了七天时间,现已过了四天,这策论,三天之后便该上交老爷过目了。”

唐晚晚:“……”

……

霜雪阁中,唐元元靠在床上,面色煞白,嘴唇乌青,外面明明是阳春三月,和风送暖,她却抱着被子直打哆嗦。

惠姨娘焦急地端着参汤走进来,一边帮她试了试体温,一边安慰道:“春红已经去请大夫来了,我儿先喝口参汤。”

“来。”她舀出一勺参汤来,吹了吹,递到唐元元唇边。

唐元元张口喝了,却在下一秒又全部呕出来,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煞白的脸色一时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都突了出来。

惠姨娘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她最恨唐晚晚的时候。

唐元元生来体弱多病,从小到大,每年换季的时候都要病上一场,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

既是惯例,自然有心人稍一留意便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三年前,也是春夏之交,与如今差不多的时节,唐晚晚因为唐袁州夸了唐元元几句,心中愤懑,便趁着唐元元生病昏睡的时候,偷偷命人将她扔进了唐府后院的冰窖里。

等到唐元元被救起来的时候,已是几个时辰之后了,寒气早已侵入心肺,留下了一辈子的病根,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虽则唐晚晚因此受了重责,然而那又怎样呢,又能弥补什么?

唐晚晚依旧活蹦乱跳,而唐元元,今后一生都将活在病痛之中。

“再喝一口。”惠姨娘忍着眼泪,又舀了一勺参汤,凑到唐元元面前。

唐元元扭头避开了。

剧烈的咳嗽几乎掏空了她全部的体力,她微微扯了扯嘴角,低哼道:“不喝了……苦得很!”

“娘在里面加了许多冰糖,不苦的,你再尝尝。”

唐元元抬眼瞥了她一眼,看见她脸上的泪痕,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她的目光倏而落在惠姨娘端着参汤的手腕上,脸上顿时一变:“……你的镯子呢?”

“……那镯子颜色式样都老旧了,我不喜欢,”惠姨娘避开她的眼睛,垂首道,“就想把它卖了买对时下流行的彩凤镯。”

唐元元轻嗤一声没有说话。

那镯子是唐袁州送给惠姨娘的,她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戴了十几年了,颜色老旧,不喜欢了?

只怕是没钱了吧?

唐元元每月的月例只有一两银子,惠姨娘五钱,好在春红的月例是走公账的,不然母女两个指不定连个丫鬟都请不起。

平日里若没别的开销,这些钱本是刚刚够的。

可……唐元元看向墙角的黑麻袋,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一时冲动买了这么多鼠夹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拿去卖还卖不卖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