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沈柏看上去一点儿不像是个因为肠胃住院几天的病患,反而皮肤细腻,白里透红,精神状态好得像是从哪儿刚度假回来。
司乐见到他直接伸手捏了一把脸,“养得还真不错。”
“怎么样,”司乐笑嘻嘻,“是不是伙食还挺好?”
沈柏闻言脸迅速地垮了下来。
“赶紧别说了。”丁一摸了摸喉咙,“今天那个变态学长居然也来了,弄得那叫一个声势浩大……幸好后来还是自己走了。”
先前在医院门口,潘飞一听说沈柏打电话报警,二话不说,直接翻身坐进车里,一脚油门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不是……”丁一还有点儿没转过弯来,“他走了那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们要怎么说?”
伍洋亮出了自己的来电记录。
“他的电话打给了我。”
丁一还没来得及冒问号。
伍洋继续解释道:“因为我在他那儿的备注一直都是皮城女警。”
“……”
在路上丁一好奇地问了几句,沈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说了这几天都是潘飞给他送饭的事儿。
期间伍洋企图插嘴,但欲言又止了两三次后,还是选择了什么也没说。
司乐听完他们转述,乐了半天,然后开口道:“其实我真的觉得潘学长人还蛮好的,条件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这几年对你这么认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吧。”
丁一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了几秒,也点了点头,“这倒是,就是方法恶心了一点儿。”
顿了顿。
他改口道:“恶心了一些。”
又顿了顿。
“算了,”丁一放弃粉饰太平,“有蛮恶心。”
“……”
沈柏给了他一个虚弱的眼神。
司乐耸耸肩,也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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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周末,沈柏原本打算一觉睡到自然醒,不料,八点刚过他就被电话给吵醒了。
“喂您好,美团外卖!”电话那边的外卖小哥健气十足,“请您来后门栏杆这儿取一下!”
外卖小哥一连重复了三遍,沈柏才缓缓地清醒过来,对着电话扔下一句“马上就来!”,踩上拖鞋就往楼下冲。
等冲到楼下沈柏才想起。
——等等,他好像没点外卖吧?
“您好。”沈柏隔着铁栅栏跟外卖小哥遥遥相对,眼神茫然,“您是不是送错了?”
外卖小哥拎着纸袋,对着上头的单号跟沈柏核对了一遍电话号码,“您是沈同学没错吧,这个号码也是你的吧?”
沈柏点头,“对,都是我的。”
“那就没送错。”外卖小哥肯定地一点头,“搞不好您女朋友给您点的呢。”
他暧昧地冲神柏眨了眨眼,然后通过栏杆缝隙把纸袋给塞了进来。
沈柏接过,对照了一遍。
还真是自己的地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号码。
但,是谁点的?
他走回寝室,把纸袋放在桌上,拿过手机在所有外卖软件里翻了一遍。
的确不是他自己在梦里下的单。
沈柏想了想,又问了虞桥和岑月,得到的回复是“我有空给你点外卖我不如多背道政治大题?”和“沈柏你胆子真是肥了居然敢点外卖!??!”
“……”
那必然不是这两个人。
可还能是谁呢?
沈柏脑子里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第三个人。
但很快他又甩甩脑袋,把这个念头给打散了。
——不可能的。
都已经……都已经那么长时间没有再联系过了。
况且当初自己的态度那么恶劣,对方也没有理由再这么做了。
是吧。
跟纸袋对视了一会儿,沈柏收拾了一下心情,把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
生滚粥、叉烧包、虾饺、马拉包。
品种还挺丰富。
而且还挺合自己胃口。
面对摊了大半张桌子的纸盒,沈柏犹豫了再犹豫,最后还是拆开了餐具包。
——毕竟食物是有寿命的。
如果真是点错了,照价赔偿就是。
——嗯,虾饺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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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个饱饱的早饭,沈柏从头到脚都有劲儿了。
收拾好垃圾,给电脑开机,在等待的时候沈柏顺便活动活动了筋骨。
虽然已经昼夜不分地做了两个月,但任务还是相当繁重。
就昨天晚上,熄灯后,沈柏躺在床上,凝视着上铺兄弟的床板,突然,他灵光一闪。
然后他开头道:“你们说,我们要不要换个配乐?”
“不要!”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
“……”沈柏凝噎了一下,“可是我刚才突然觉得之前的那个不是太合适,因为……”
“闭嘴!”又是异口同声。
沈柏不快乐了,他支起上半身,“我这不是为了咱们的毕设好么!”
“一周改八遍。”伍洋的声音阴恻恻响起,“从bgm到人设稿,甚至连我的勾线笔都能挑出刺儿来,我求你别那么好了,成不。”
“还不是你那个笔刷不够利落。”沈柏据理力争,“我给你发个好用的提升效率还是我的错了?”
伍洋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让我用你的笔刷全部重新画一遍?”
“……”
“可不是么。”自从出院,丁一跟他们的关系也近了不少,吐槽也能自然地接麦,“我第一个周末画的是第一个场景的背景设计。第二周居然还是那个场景,理由是我细节处理得不好,要修一修。结果第三周你们猜怎么着?”
司乐举手发言,“又让你加细节了?”
“哪能。”丁一目光凝重,“他要我多换几个画风多画几张。”
“……”
沈柏一时间寡不敌众,但最后他还是引经据典,甚至当场下了个音乐处理器,编了一段曲做小样。
另外三个人听完,沉默了。
然后忍辱负重地同意了沈柏的这一提议。
“柏啊,听我一句劝,你以后千万别去做导演。”伍洋总结陈词,“不然我国动画产业发展能被你生生逼退十年。”
沈柏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
“因为跟你共事过的人都被你逼转行了。”丁一补充,“所有。”
“……”
综上所述,毕设的工作量突然又翻了一倍。
但沈柏还是非常有担当地扛起了大旗。
这一上午他就这么伏案画了过去,除了喝水基本没有抬过头。
直到手机突然响起。
沈柏正好戴着耳机,直接接了电话。
“喂您好!还是我,美团!”一把熟悉的声音震耳欲聋,“麻烦您再到栅栏这儿取一下外卖!”
说完,就挂了电话。
怎么又是外卖?
沈柏揣着满心的问号再一次去到了早上的那片铁栅栏前。
还是那个小哥。
“同学,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好。”他眨眨眼,把一个明显是早上那个几倍大的纸袋从栅栏顶部传送进来,然后骑上小电驴,挥手说拜拜。
虽然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可沈柏更懵了。
第一次还能说是个意外,可这一连两次的意外未免也太多诡异了一些。
沈柏不敢吃了,他把纸袋放在桌上,神情十分警惕。
中午是伍洋自然醒的时间,他一下床就闻见了香味,在瞄到外卖后,非常自觉地打开袋子,从里头捧出来了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土陶罐。
揭开,香气四溢。
“哟呵,鲍鱼捞饭,挺会吃啊我的柏。”伍洋点评了一句,然后晃进了卫生间,“给我留两块儿补补!”
等到他出来后,发现瓦罐还跟他刚才进去时一样,显然沈柏没有动过。
伍洋好奇了,“怎么不吃,难不成都留给我?”
沈柏面对着从纸袋上撕下来的小票,目不转睛,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也别吃,我觉得事有蹊跷。”
“怎么说。”伍洋被他吊起了胃口。
“这还不够奇怪么。”沈柏把早上的外卖也说了一遍,“来路不明,吃了小心掉头发。”
伍洋又欲言又止了一下。
过了老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你吃吧,肯定没事儿。”
沈柏摇摇头,“你看你就是太单纯,不知道这个社会的污浊,人心的险恶。”
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哦对了,昨晚让你改稿画完了吗?”
伍洋懵了一下,“不是,一共二三十张呢大哥,而且还是睡前给的我……”
“我知道。”沈柏点点头,“所以画完了吗?”
“……”伍洋深呼吸,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说对了,社会是挺险恶的。”
“?”
“最险恶的就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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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捞饭沈柏当然没吃,后来还是伍洋看不惯他浪费粮食,越俎代庖了。
一整个下午很快过去,接近晚饭时间,沈柏谨慎地盯着自己的手机,谨防又有外卖电话。
到了五点半,他手机确实是响了。
可是这一回的是短信。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内容只有四个字,“该吃饭了。”
沈柏看了一眼,锁上屏幕,没放在心上。
等了半个小时,除了这条短信外,沈柏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过,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外卖送过来。
沈柏想来想去,又把这条短信给翻了出来。
这是个禹市本地的号码。
但没有备注。
沈柏犹豫了一下,回了条,“哪位?”
可再没有收到回信。
沈柏索性就忘在脑后了。
晚饭沈柏跟伍洋在楼下小餐厅简单地吃了一点儿,然后回寝室继续赶工。
到了晚上十一点,沈柏手机再一次响起。
“该睡觉了。”
又是那个号码。
沈柏心里古怪了一下,但没有搭理。
没想到第二天早中晚,同一个号码又来了一轮。
沈柏终于感觉到了高浓度的莫名其妙,也不客气了,干脆就把电话拨过去。
响了两声,居然接通了。
“你好。”沈柏保持礼貌,“你是哪位,为什么给我发短信?”
对面没有说话。
“喂,你好,请问你听得见吗?”沈柏又重复了一次。
对面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沈柏心里有点儿冒火,他又加重了语气,问了第三遍。
这一次。
电话那头终于有声音了。
是一声细不可闻的猫叫。
轻飘飘地,似有若无地,在沈柏的耳膜上轻轻地挠了一下。
吓得沈柏把手机给扔在了床上。
“我……”沈柏嘴唇颤抖,“我是打到里世界去了吗?”
伍洋闻言也哆嗦了一下,“你自己去,别带我,我可是阳光宅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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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么一茬,沈柏也不敢再打电话过去了。
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他没有把这个号码拉黑,而是把它当成了定点闹钟,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还挺方便。
日复一日,沈柏居然形成了习惯,甚至还奇怪地跟对方掰头了起来,有时候早上醒来短信还没到,他就挑衅似的发个“。”过去。
第二天,短信的时间也会相应提前。
当然沈柏也不是没有好奇过这人是谁。
可被他问到的所有人都表示不认识这个号码,根本无从下手。
他也不止一次想起来过一个人。
但下一秒,他总会用“不可没”来打消这个想法。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二月下旬。
禹市的冬天冷得人原地蹦迪,寝室空调效果也就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往年到了这个时候沈柏早早地就把装备给配上了,就算是在寝室里也得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可今年沈柏却觉得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有一回沈柏跟岑月视频,岑月友好地询问沈柏最近是吃了什么饲料,居然长了点肉,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想来想去,沈柏也只能想到自己最近只不过是按时吃饭早睡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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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就是研究生考试,C大虽然不是考点,但学校还是早早安排了一两拨应援,还准备好了两辆顶着大红绣球的校车,用来运送考生。
在这样浓厚且紧张的氛围中,沈柏和伍洋晚上也不再在寝室玩游戏,伍洋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本佛经出来,每天晚上睡前对着司乐念上一段,说是能够超度他躁动不安的三魂七魄。
沈柏也会在旁边录音,顺便发一份给虞桥。
但这项活动在进行了两天后就被迫终止。
一是因为司乐被他念哭了——虽然伍洋坚持认为这是感动的。
二是,虞桥把沈柏拉黑了。
“……”
两天兵荒马乱的考试很快过去。
由于身边就有考生,沈柏也像是亲自经历了一场战争一般,在最后一天的下午跟着松了口气。
再加上毕设的前期准备已经差不多进入了收尾阶段,沈柏决定原地休息一个晚上加明天一天。
晚上回到寝室的司乐像是憋坏了,买了一大堆零食,拉着三个人噼里啪啦地说了大半宿的话。
于是第二天早上沈柏就不可避免地起晚了。
到了中午他才睁开眼,在看见手机里那条雷打不动的短信如约而至时,他突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动动手指,回了条消息过去。
“不知道吃什么。”
等了几分钟,那边也没有回音。
大概真的就是个定时机器人吧。
沈柏不以为意,下床穿上拖鞋。
就在他站起身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
只见一条新消息出现在了最下头。
“今天二食堂的砂锅粥有虾。”
沈柏挑了挑眉,准备锁屏。
突然,一个念头钻进了他脑子。
——二食堂。
证明这人是C大的。
——强调了虾。
也就是说这人知道沈柏的偏好。
沈柏吃饭向来不怎么挑嘴,但粥的优先值相对较高。
而所有粥里头,他最喜欢的是海鲜粥。
知道这一点的也就是岑月和钟毓这两个常年管理他饮食的人。
而上一次他被其他人注意到还是跟吴泽宇吃饭那一次。
他不光把粥给扫了底,而且里头绝大多数的虾都被他给吃了。
当时吴泽宇还特意问他够不够,要不再来两盘。
除此之外就没有过了。
反正,吴泽宇是肯定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当时在场的第三个人。
商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迟了一点
以为自己能再多写个情节,但是还是高估自己了,所以今天的更新有一点平淡
会甜回来的,我会尽量快快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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