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帮互助这种事儿就很容易上头。
往往会导致一发不可收拾。
遂,好多发。
……
第二天早上。
沈柏先是因为阳光的侵扰而被迫睁开了眼。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睡姿有点儿……有点儿扭曲。
脑袋冲着床尾，一条腿跟被子纠缠在一起，另一条腿挂在了床沿。
就像是昨晚睡前跟谁打了一架似的。
沈柏想着,缓慢地打了个呵欠,又挠了挠头发。
虽然已经睁开了眼，但他还不想立马就起床。他缓缓地翻了个身，把脸颊贴在床单上蹭了几下,双手双腿蜷缩,又舒展开，顺带还舒舒服服地哼唧了几声。
像只赖床的猫。
接着，他就听见了一声轻笑。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清晰可闻。
沈柏身形一顿。
几乎是立刻马上的,就把自己给缩进了被子里。
——大清早的。
阳光这么明媚的。
在这种人杰地灵的地方不至于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吧！？
这么想着，沈柏又鼓起勇气，缓缓地把脑袋从被子里给露了出来。
等他看清楚眼前这个灵异事件后。
他的脑子轰地一声。
接二连三地炸开了一朵两朵三朵……无数朵烟花。
是商陆。
商陆在他床上。
还。
——没穿衣服。
##
当然只是没穿衣服。
裤子还是穿了的。
眼见商陆站起身,下了床,接着弯下腰,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件上衣，然后慢条斯理地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从下往上扣。
扣到一半。
他的手指一顿,接着跳过这这一个扣眼,继续扣上了下一颗。
沈柏眨眨眼,又把半张脸埋住，故作镇定，瓮声瓮气道：“你，你大清早的跑我房间来,就是为了穿衣服吗？”
“这不是你房间。”商陆避重就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沈柏把脑袋抬起来，四处看了一圈。
好吧，的确不是。
但。
似乎也不是商陆的房间。
沈柏沉默了一下。
正准备开口。
接着。
一连串的画面钻入了他脑海里。
比如说他被压在柔软的被单里,织物上面细腻的纹路在眼前被放大了无数倍。
比如说他又被商陆给按在了怀里，呼吸声就贴在他的耳畔，清晰得有些粗粝。
还比如说，商陆睡衣上的那颗不翼而飞的扣子。
就是被他崩掉的。
至于为什么会崩掉——
还不是因为互帮互助实在是太上头了。
他一下没忍住。
力气稍微大了一点点，没收住。
然后就。
就这样那样了。
“……”
沈柏想了想，还是把被子拉上来，遮在眼下。
一双眼转来转去，看着商陆穿好衣服，套上拖鞋，然后，又在床边坐下。
商陆伸手。
被子被拉了下来。
沈柏赶紧抓起另一边，又拉了回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折腾了两轮，商陆最后放弃了。
“早餐喝粥？”他问。
昨天买食材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速食粥，只需要放进锅里加水加热的那种，绕是商陆动手，那也必然做不出什么极端的口味。
沈柏点点头。
于是商陆就下了楼。
等到脚步声消失，沈柏才哀嚎一声，又钻进了被子。
手脚并用地踹了几下。
——商陆怎么可以那！么！淡！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搞得好像习！以！为！常！的样子！
——嗯？
习以为常？
沈柏立马坐起身，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的确是非常熟练。
而且还是……
打住打住。
沈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昨晚的事，深呼吸几口，又背诵了几段校训，然后翻身下床去二楼卧室洗漱。
刷牙刷着刷着，他又想起什么，心猿意马了起来。
等到洗漱完，沈柏赶忙又四处寻找手机，最后终于在影音室的地毯上找到了。
他解锁，打开百度，在对话框里打下了“男生之间”四个字。
接着下头就联想出了，“男生之间会经常互相解决吗？”
看来是个国民问题。
沈柏找到一个关联度非常高的帖子，这栋高楼里里头回复众多，但很多回答都大同小异。
“直男不会，gay会。”
“就我本人来说的话其实还是会有固定的兄弟一起搞事的，比较熟悉，方便。”
“都是男人嘛，互相了解，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咯。”
“兄弟之间当然是一起看片一起爽啦。”
……
沈柏看完这些言论，想了想，就觉得昨晚的一切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但他想到商陆。
想到他娴熟的手法。
随后想到自己那只会喘的青铜反应。
——高下立判。
明明才半年多的年龄差，怎么就差距这么明显呢。
很显然。
是商陆偷偷补课了。
想到这里，沈柏拧起了眉。
——都说得有兄弟一起。
——那他是跟谁补的？
这时候商陆敲门进来，叫他吃饭。
沈柏看着商陆宽阔清瘦的背影，闷闷地“哦”了一声，然后自觉去拿了两个碗。
##
坐在餐桌前，沈柏双目无神地盯着桌上的某一处，手上拿着勺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粥，可就是迟迟不送进嘴里。
察觉到了沈柏的不寻常，商陆抬起眼。
“怎么了。”商陆把奶黄包的纸皮撕掉，递到他手里，“还在想……”
“扣子？”
沈柏正好伸出手，碰上了商陆的指尖。
这两个字瞬间让他的手指像是被灼伤了一般，慌里慌张地收回手，低下头，狠狠地对着奶黄包咬了一口。
“没在、没在想。”沈柏口齿不清。
顿了顿，他又觉得不应该跌了份儿，于是补充道：“毕竟这对gay来说，是很正常的事。”
“……”
气氛大概是凝固了一秒。
“很正常？”
商陆认认真真地重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
然后眼神严厉地投了过来。
“对你来说，有多正常？”
“……”
沈柏半晌没说出话。
“你……没有过？”沈柏回过神来后，表面诧异，实则套话。
商陆像是被气笑了，“我看起来有过？”
沈柏眉头又拧了起来。
——这怎么还不说实话呢。
他措了措辞，含蓄道：“可是你那么熟练，很会，就，很到位。”
哪知商陆一挑眉。
“谢谢。”
“……”怎么就成夸奖了！
接着商陆坦然道：“的确偶尔练习。”
看。
承认了吧。
沈柏如释重负似的叹了口气，但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不大痛快。
他端起碗喝下去了小半碗粥，然后，又主动把话题给挑了回来。
“那，你是不是跟熟人一起的？同龄人？住得很近的？发小？”
沈柏这话没头没脑的，听得商陆抬起头，眼神是少见的迷惑。
“一共几次了？”沈柏又问。
见商陆还是没说话，他也抿了抿嘴，“好吧，一个月几次？”
“……”
“那，一周几次？”
“……”
“总不能是一天几次吧。”沈柏皱皱眉，“这对身体不好。”
商陆正准备说什么。
沈柏最后一句无情的话劈头盖脸地就这么砸了过来。
“我还是直说了吧。”
“那人是谁，江裕安吗？”
“……”
##
沈柏看着商陆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变化。
最后猛地拉开椅子，冲进厕所，掀开马桶盖就吐了起来。
沈柏脸色发白地给他递纸。
给他顺毛。
给他翻箱倒柜地找药。
与此同时沈柏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吐了呢。
难不成……
沈柏倒抽一口凉气。
——看来回去确实要开始看学区房了。
##
这件事告一段落。
沈柏担心商陆反复激动，有伤龙体，特意再也不提这一茬。
下午的阳光照常明媚，沈柏看着看着终于坐不住了，拉着商陆去了另外一个古镇。
这个古镇距离坪镇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等沈柏磨蹭到车站正好错过了班车，俩人干脆包了个车过去。
据介绍，这个镇子是茶马古道保留得比较完整的小镇，地方特别小，人也少，很适合下午散散步，拍拍照。
沈柏看了照片，觉得还挺值得一去。
下了车，过了桥，绕着江边步行了一段，就看见了寨门。
刚走到门口，商陆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看了看来电显示。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接个电话。”
商陆说完，接起电话朝另一侧走了过去。
沈柏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
又在桥边转了一圈。
商陆还没有结束电话。
好吧，看来他的确很忙很忙。
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出门的时候本来就已经不早了，再加上这一路山路颠颠簸簸的，又花了两个多小时，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沈柏蹲在河边玩了玩草，戳了戳花。
最后等了差不多快要半个小时，商陆才收起手机走到他面前。
“是有事吗？”沈柏忍不住问。
商陆唇角收得死紧，声音发闷，“嗯。”
“有点事。”
沈柏想了想，“很急吗？”
商陆又点了点头。
沈柏赶紧拉住了他的手腕，没追问。
“那我们先回去吧。”沈柏另一只手也拢了过去，紧紧地握住商陆的手，像是这样才能给他力量一样，“回北城，回家，好吗？”
见商陆眼神有些迟疑，他又笑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都看过照片了，跟我们前两天去的那个差不多，再看也挺腻的。”
“所以我们回家吧，”他重复问了一遍，“好吗？”
过了几秒，商陆终于点了点头。
“好，回家吧。”
##
返程的路上商陆靠在后座上，窗外逐渐灰蓝的天空勾勒出他侧脸流畅的线条，清冷又迷离。
他不说话。
沈柏也不说话。
后来沈柏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商陆这才活了似的抬起眼。
然后反手，握紧了沈柏的手。
##
回到房子后他们改签了机票，选了明天一早的航班回北城。
晚上，沈柏洗过澡，吹干头发，然后推开了商陆的房门。
商陆正半靠在床头，他一抬头，就看见门口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
他放下手机，在暖光下神色出奇温柔，“怎么了？”
“我想了一下这个房间我还没睡过。”沈柏闷头走了进来，然后拉开被子，躺进去，“有点亏。”
商陆顿了顿，准备起身，“那我去隔壁。”
谁知这一回他被沈柏按住了。
“你就睡这儿。”沈柏的声音发飘，听起来就很心虚的样子。
接着他清了清嗓，蛮横道：“房钱是我出的，你得听我的。”
“我现在通知你，你没资格睡别的屋。”
“所以你今晚就只能睡这儿，其他地方哪儿也不能去。”
##
关了灯。
整个房间又陷入了黑暗。
沈柏先是安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然后翻了两次身。
最后一拱一拱地，又拱到了商陆怀里。
“怎么了，未成年。”商陆声音传来，伸手稳住了他。
“你不也是未成年。”沈柏抱怨着，但还是八爪鱼似的把自己捆在商陆身上。
商陆“嗯”了一声，“我不一样，我只剩两个月了。”
“如果有需要，可以预支。”
“……”
“哪有人贷款成年的。”沈柏嘟囔一句。
商陆笑了一声，没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沈柏打了个呵欠。
接着他听见商陆开口道：“我现在是一个很多秘密的人。”
沈柏“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我的现在心理防线很弱。”商陆停了一下，“你有什么都可以问。”
沈柏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太想明白，于是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把你自己的秘密收好吧，我这里不提供储存服务。”
“除非。”
“除非你一个月给我五块钱，我让你存10条。”
“如果一个月给我三十块，我就让你存100条。”
“有钱吗大爷，”沈柏抬头，“来玩儿吗？”
两个人的视线对了半秒。
商陆又笑了。
手臂也紧了紧。
看到他的笑，沈柏又低下头，欲盖弥彰地，也嗤笑了一声。
“看来你没有钱，那就不是大爷了。”
“……”
“我可是很贵的。”
“……”
##
又过了很久很久。
沈柏离睡死过去就差临门一脚。
他突然听见商陆似乎说了一句话。
“好，那我下次带很多很多钱来，让你存我的秘密。”
“存个，一百年吧。”
沈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然后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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