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运动会还有两天。
距离文艺汇演还有三天。
而今天。
都南贴吧又沸腾了。
《靠靠靠！上次是谁说商陆跟江裕安be了的？给我出来！！我今天又双叒叕看到他们在一起了！》
1L：真的真的是真的，今天我才看见的！[图片]
2L：？楼主是哪里来的山顶洞人？上个星期吧里就发过他们肩并肩去琴房的照片了好不好？
7L：是啊，都去了一两个星期了楼主才看见……还是听听老陈的话吧，学习之余记得多睁眼看看这个世界
15L：不是啊，主要是上次还有人说看见商陆跟另外一个男的去看了电影么？然后还说看他们俩那样，估计江裕安是没戏了么？？？
36L：看个电影怎么了？还不让跟朋友去看电影了？我就经常跟我兄弟看电影啊！
45L：那个帖子我有印象，假的吧，连张照片都没有，早就被删了……
55L：话说回来，楼主这照片是在艺术楼琴房吧？旁边那两个人怎么觉得那么眼熟？
59L：看到楼上的话特意去看了一眼……我想起来了，上午他俩的专楼还被顶上来了[分享链接]
66L：对对对就是他们！高一十班的那两个吧，攻帅受萌，摸着良心来说是真的甜，身高差也是真的萌，听说华尔兹还是一对呢
73L：嘻嘻嘻，而且是华尔兹本来沈柏没有舞伴，都是崔昱主动要求的哦
74L：ls真相了，再爆一个。上周排练注意的时候我看到沈柏突然生气了，崔昱赶紧去哄他，各种拉小手……然后两个人就钻进房间里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他们排练迟到了十分钟[狗头]
86L：感谢各位前线一姐，有嗑到
……
虞桥嘴里叼着两块薯片，两条眉毛拧得一上一下的，手里抓着手机不停滑动。
突然，他看到了什么，手指一顿，然后又朝上滑了两下。
停在了某一个地方。
“钻进房间里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他们迟到了十分钟。”虞桥把这句话又念了一遍。
然后他抬起头，“哎，你们俩那十分钟干什么去了？”
沈柏抬起头，眼神凉凉，“你别问了。”
“啊？”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十分钟。”
“……？”
##
那天沈柏看清楚屋里的人居然是商陆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看见了旁边的江裕安，然后他打招呼的声音就困在了嗓子里。
——算了。
恰巧这时候商陆的手机响起，他的目光似乎是在沈柏身上轻飘飘地扫了一下。
然后他拿起手机出了门。
门合上，沈柏立马起身，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垂着头就准备往外走。
“哎沈柏。”江裕安突然出声把他叫住，“你们今天怎么也来这边了？”
沈柏脚步停下，不知所措地“嗯”了一声，“下雨了，改在楼上练舞。”
“这样子呀。”江裕安把琴弓和琴放在钢琴上，撑着下巴，语调轻快道，“那还挺巧呢。”
沈柏：“嗯。”
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对了，我听温婧婧说你也会弹钢琴。”江裕安歪了歪头，看起来心情很好，“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试一试？”
沈柏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算了吧，我挺久没弹过了，肯定不行。”
沈柏的确不是谦虚。
他大概三四岁起就开始跟着外婆学钢琴，弹得断断续续，但还是坚持到了初三。
只不过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没有摸过琴了。
生疏得很。
“为什么，是觉得我拉得不够好吗？”江裕安眼神转了转，语调逐渐沉了一点儿，“可我觉得我也还算可以吧，真的不试试看吗？”
沈柏张嘴准备拒绝。
“——我觉得吧。”
沈柏还没来得及说话，崔昱居然帮他开了口，“沈柏真不是嫌弃你。”
听见崔昱说话，沈柏顿觉意外。
崔昱转性了？
居然帮自己了？
接着崔昱慢悠悠道：“他应该是爬不上琴凳。”
“……”
沈柏愤怒地瞪大了眼。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到底有没有别人已经生气了的自觉啊？？
“谢谢你关心。”沈柏咬牙切齿，声音发寒，“我还挺能爬的！”
崔昱走过去，慢悠悠地拍了拍琴凳，贴心道：“那你爬。”
爬就爬！
沈柏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双腿跨了两下，一屁股坐在琴凳上。
“爬得好。”崔昱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会弹两只老虎吗？”
“……”
“不会啊？”崔昱耸肩，“那你还是下来吧。”
不会你个头！
沈柏深呼吸一口，十指放上琴键，先是弹了几串音阶活动手指。
“就这？”崔昱明显地笑了一声，“我家猫都会。”
接着，沈柏按下了第一个音。
再然后似乎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这架琴是最常见的练习琴，不算大，可尺寸对于沈柏来说似乎都极为熟悉。
他的十指在琴键上游刃有余。
力量却随着纤细的指尖猛烈地推动琴键，撞击在琴弦上。
他双手的速度极快，可看上去就是轻轻松松，一切尽在他掌控中的模样。
两分多钟很快过去。
最后几个长音按完。
沈柏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垂了下来。
——实在是好几个月不摸琴了，这首改编谱的巴赫平均律基本是凭借他多年来的肌肉记忆弹出来的。
从头到尾也不是没有一点错。
但所幸他表现得足够驾轻就熟，反正崔昱一定是看不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江裕安了。
沈柏心里打鼓，实在没什么底。
不过江裕安但是没有说话，反倒是崔昱先开了口：“弹得不错。”
沈柏意外地抬起头来，“你懂？”
“嗯？有什么不懂的。”崔昱表情轻松，“不就是两只老虎么。”
“……”
商陆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对着崔昱炸毛的沈柏。
“这是怎么了？”商陆问道。
沈柏抬头，却发现商陆看着的人是江裕安。
他的心突然狠狠一跳。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回来啦。刚才挺巧的，聊到沈柏也会弹钢琴，所以我就提出也想跟他试一试。”
江裕安说话的语气还是温温柔柔，不带一点儿攻击性，“没想到他弹的是巴赫的平均律，我压根没找到插嘴的机会。”
他说着，又把视线转到了沈柏这边，接着轻轻地对沈柏笑了笑，“可能这就是炫技，对不对？”
“为什么呀？”
“因为我吗，还是因为崔昱？”
沈柏被他这几句话说得脸上的温度骤升。
一股微妙的，不太舒服的，无法忽视的感觉从心里慢慢地扩散开。
江裕安说这话。
乍一听是很温柔，很和气的。
跟他平日里说话也没什么区别。
但沈柏这一回终于感觉到了。
——敌意。
江裕安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夹枪带棒。
虽然他这一会的确是很想炫技，但主要是炫给崔昱看，也就一时没忍住。
可是为什么这句话让江裕安说出来，就显得格外不对劲？
沈柏抿抿嘴，没说话了。
“钢琴是什么时候学的？”商陆突然垂下视线看向沈柏，“这个还记得吗？”
沈柏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
“我去，都这么晚了。”崔昱抬手把沈柏从琴凳上拎了起来，“走了走了，迟到了迟到了。”
“你放开我！”沈柏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崔昱你大爷的！你勒着我脖子了！”
“我真的要被你勒死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啊！”
……
沈柏的声音渐行渐远。
江裕安看着沈柏和崔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突然一下笑出了声。
“真活泼呀。”
“你说是吧？”
他的声音清圆朗润，语气也和软妥帖。
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也看向商陆。
商陆没说话，坐在琴凳上，重新做好了准备工作。
“再练两次。”
“好吧，谁让我就听你的话呢。”江裕安吐了吐舌头。
他拿起小提琴垫在左颊，右手握好弓。
从这个角度商陆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此时江裕安眼中的永远盈着的光收了多半，嘴角的弧度也落了下来，崩得死紧。
“但我还——”
“挺烦他这样的。”
混在钢琴的重音中间，江裕安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除了他。
没有人会听见。
##
周末很快过去。
周一一大早所有学生都在操场集合，听候校长训话。
熬过了最艰苦卓绝的一个小时，都南中学一年一度的体艺节就正式开幕了。
头两天是运动会，田赛和径赛同时进行，没有参加比赛的同学就快乐地放风。
虞桥跟所有学霸一样，一边走路还不忘拿个小手册念念叨叨。
“你不都第一了么。”沈柏一边晃，一边啃手上的面包，“放个假都这么努力，还让不让我活了。”
“还好吧，上次也就班级第一，年级还是三十多名。”虞桥又翻了一页，“离商陆还差得远呢。”
沈柏纳闷，“你到底喜不喜欢他？怎么说得好像他是你的竞争对手一样。”
“我当然喜欢——”虞桥又及时止损，放下书，正色道，“我当然喜欢他满分的物理试卷了。”
“……”
top癌人设永远不崩。
“对了，你最近跟他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虞桥问道，“怎么这几天都没怎么听你说起他了。”
沈柏脚步停了一停，语气干巴巴道：“忙，没空说他。”
“屁。”虞桥冷笑一声，“考试中间还能扔纸条过来跟我说商陆的人会没空？”
“……”沈柏凝噎了一下，“那我就突然特别特别特别忙呢？”
虞桥挥挥手，“行了，你直说吧。”
“——商陆到底怎么你了？”
这个问题问得沈柏一时哑口无言。
他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也没说出话来。
虞桥耐心地等着他。
书都没看了，就看他那头规模日益庞大的小卷毛在风中招展。
“虞桥。”
过了好一会儿，沈柏才闷闷地开口，“其实我这两天都在想这件事。”
“我觉得商陆可能恢复记忆了。”
“所以……”
“他大概不是很想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