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苏若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小姐,您醒了?”
蓝知手里掌着一盏灯,透过烟蓝色的纱幔轻声问了一句。
苏若竹淡淡的嗯了一声,清冷的嗓音里满是刚睡醒的慵懒之意。
她躺在床上又眯了一会儿,这才动作迟缓地起了身。
素手掀开纱幔,然后下了床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满是昏黄一片,蓝知还在不远处点着角落里的灯盏,雀儿来回走动着,将刚热好的晚膳又端上了桌子。
“小姐,用膳吧。”
苏若竹闻言,慢慢走到餐桌旁坐下。
端起面前的粥缓缓喝了起来。
“方才是有人过来了吗?”
苏若竹边喝着手中的粥,边问道。
她总觉得朦朦胧胧间,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蓝知此时已将房内的灯盏都点亮了,她走到苏若竹身边时,正好听到她这句话。
闻言,她立即回道:“是公子回来了。方才来找您,不过见您睡下了,就先离开了。”
苏若竹听到蓝知的回答后,点了点头。
“哥哥可有说什么事?”
蓝知垂眸想了想,这才道:“公子临走前,好像是说了件事。对了,说是明日想和您一起去锦华院请安。”
闻言,苏若竹眸里划过抹淡淡的笑意。
她怎么就忘了,每次她爹回来的时候,她娘总要在他爹面前诉苦一番,不是说她就是说她哥。
而她爹又是个宠妻的,见她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总是要把他们两个叫到书房里训斥一顿。
她是个姑娘家,倒是还好,无非是听她爹念叨一顿,板着脸吓唬几句。
可他哥就惨了,稍大点的时候就要挨揍。
按她爹那个思想来说,儿子不打不成材,虎父出犬子。
有时候连她都有些迷惑,她爹是不是故意借着这个理由好揍她哥一顿。
反正不管是什么理由,对于她哥来说都是极大的阴影。
这次,怕也是让她陪着一起壮胆的。
想到这里,她眸中的笑意不自觉的又深了几分。
第二日,苏若竹刚用过早膳,果然苏青柏就悄默默的过来了。
苏若竹仰头看着他,笑了下:“哥”
苏青柏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他掩唇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用上早膳了,不是到锦华院陪爹娘一起吗?”
苏若竹轻哦一声,有些随意地开口道:“我先垫垫肚子,毕竟一会儿到了锦华院,不一定能吃上饭。”
苏青柏:“……”
这丫头是不是故意揶揄他?
最终,苏青柏也不知道怎么醒悟了,也陪着苏若竹一起坐了下来。两人简单的用了一点东西后,这才朝着锦华院走去。
两人走到锦华院的门口,就见苏淮楠一个人精神抖擞的,只简单的披了件中衣,在做晨练。
身边并没有看见童嘉月的身影。
苏若竹和苏青柏默默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抹了然。
然后心里长哦一声:噢~~
苏淮楠见他俩一直站在门口,偷偷摸摸的。
收起正欲伸出的拳头,虎目看着他俩,斥了一声:“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进来!”
两人听到这道浑厚的声音,浑身一激灵,立马走了进来。
然后看着苏淮楠,喊了一声:“爹!”
苏淮楠瞥了两人一眼:
“走吧!你们母亲应该也起来了!”
然后朝屋内走去。
苏若竹和苏青柏连忙跟上。
进了屋后,此时童嘉月已经起身了,她媚眼如丝,有些慵懒地看着苏若竹和苏青柏,轻声说了一句:“来了…”
两人喊了一声娘,随后十分乖巧的安静落座。
苏淮楠洗漱了一番后,重新换了一身衣物走了进来。
先是体贴的扶着童嘉月落座,挨着她坐下,然后扭头吩咐了一声丫鬟们备膳。
苏若竹和苏青柏挨坐着,正好坐在他们的对面。
丫鬟们行动极快,很快就准备好了早膳。
苏若竹和苏青柏十分一致的低头喝着手中的清粥,都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唉…”
突然,童嘉月叹息一声。
苏若竹和苏青柏心里同时咯噔一声:开始了……
果然,对面立马传来苏淮楠轻柔的询问声:“怎么了?月儿?”
“没事!”
童嘉月摇了摇头,可惜嘴上却十分诚实的说了起来:“我就是有些发愁咱们团团和圆圆。”
团团自然就是说的苏若竹。
圆圆嘛,自然就是她哥苏青柏了。
其实说来这个名字还有些好笑,明明她哥比她大,却偏偏被起了圆圆这个乳名。
这还是她哥自己作的孽。
在她小的时候,见她爹给她起了乳名,她哥那时候也小,就一直闹着自己也要起。还说凭什么妹妹能叫团团,他却只能叫青柏。
最后,还是她娘被她哥缠的头疼,然后她爹就起了圆圆这么个乳名。
如今她哥每每忆及此,就懊恼不已。想回到小时候抽自己一嘴巴子。
毕竟他这么高大英武的男子,却偏偏起了这么个乳名。
每次被童嘉月喊的时候,就觉得十分的羞耻。
苏若竹在童嘉月喊过之后,立马扭头看向苏青柏。果然,她哥此时的脸色已经微微发黑了起来。
苏淮楠见童嘉月说起兄妹二人,先是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童嘉月,然后满目柔情的轻声问道:“他们俩是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童嘉月闻言,却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就是两人的性子,让我有些担心罢了。”
童嘉月一直认为养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父亲母亲两个角色缺一不可。
可惜,苏淮楠常年驻守在外,一年到头来也不过见个两三次面。
因此,每次他回来的时候,总是想把两个孩子的情况跟他说说。
她放下手中的玉瓷碗,看着苏淮楠缓缓地道:“团团还是老样子,对什么事情都有些过于随意,从小就没有点姑娘家的朝气,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还总是把自己闷在院子里,整日整日的不出来,你说这性子,以后嫁了人家,岂不是要吃亏的。”
“还有圆圆,倒是和你一样,喜欢舞刀弄枪的,可就是太痴迷了,我才更有些担心。上次,给他介绍个姑娘,结果一见面就问人家对练武有没有兴趣,可怜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他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你说说,就他这般行事作风,哪是在娶媳妇!怎么?难不成娶回家之后,每日还要和他媳妇练上几招不成?”
童嘉月越说心里越窝火,看着苏淮楠的时候也忍不住含了抹委屈。
苏淮楠一见这样,立马心疼了起来。
也顾不上儿子女儿都在场,环着童嘉月的肩膀安抚了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童嘉月的情绪,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对面正在装傻的两人身上。
他先是看着苏若竹轻声问了一句:“怎么?我们团团以后莫非真想皈依佛门不成?”
随后,目光一转,又看向苏青柏:“你,皮又痒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却让两人在心里同时哀嚎一声。
苏若竹:爹般唐僧又要重出江湖了!
苏青柏:明儿我还有力气练武吗?
两人都被苏淮楠这句隐晦的暗示性语言给吓着了,大脑飞快的想着该怎么办。
就在两人觉得‘算了要不忍过去得了’的时候,一个小厮突然从外边疾步走了进来。
行了一礼后,朝着苏淮楠的方向,低头恭敬道:“将军,熠王殿下拜访!”
苏淮楠一听,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忍不住的又重复了一遍:“谁拜访?”
“将军,是三皇子殿下,陛下亲封的熠王。”
三皇子殿下?明承珏那小子?
苏淮楠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奇闻一般。
这小狼崽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礼数了?他回来了,还知道来拜访他!
难不成在蛮疆那僻壤之地待了几年,还把这性子给磨平了不成?
苏淮楠一时之间有些震惊过头,也顾不上教训自家两个崽子了,跟童嘉月说了一声后,带着小厮朝前院会客厅走去。
苏青柏和苏若竹见此,心里不约而同的闪过:熠王殿下,救命恩人是也!
前院会客厅
苏淮楠进来的时候,就见明承珏坐在右侧的椅子上,莫壹站在他身后,桌子上还放着几样东西。
他轻挑了下眉,大步走了进来。
“殿下!”
明承珏见苏淮楠进来,闻言,起身拱手,看着苏淮楠轻笑道:“师傅。”
苏淮楠被他这一声叫的抖了抖眉毛,这小子还真转性了不成?以前教他练武的时候也没听他喊一声师傅。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连忙回拒道:“殿下使不得!老臣只不过在殿下年少的时候教了那么几日而已,实在是当不起殿下的这声师傅,受之有愧。”
明承珏却不在意的笑了下,淡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本王虽跟您习武不长,却也改不了您传授武艺这个事实,不过一声师傅,有何当不得的?”
见他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淮楠若再拒绝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因此,他只好笑着回道:“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老臣只好腆着老脸,应一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