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血中刃(十九)

“叩叩叩——”就在这时,诊所的门被敲响了,汪峦知应是赵小姐来了,随即轻推着祁沉笙的肩膀,咳了两声低语道:“人来了,你要关我总要回去再说吧……先做要紧事。”

祁沉笙却不为所动,反而顺势将汪峦往沙发靠背上压去,还托起了他的下巴:“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比九哥的事更要紧。”

门外的人继续敲着门,一声声地倒像是敲在汪峦心上,他有些急了刚想再说什么,却发觉祁沉笙拢着他腰腹的手,竟若即若离地抚弄了起来。

霎时间,汪峦只觉浑身软颤,抑制不住地差点哼出声来,慌张之下紧咬住了祁沉笙的衣领。

“呵,”尽管分别五年,但祁沉笙仍旧太过熟悉汪峦的身体,他低低地笑了声,又逼近汪峦的耳畔,“九哥说,这样沙发底下那小崽子,还敢再惦记你吗?”

汪峦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个,他只知道死死地咬着祁沉笙的领子,一双泛红的雀眸微嗔地望着他,祁沉笙却仍觉不够,刚要再如何时,却不想治疗室里的张丰梁,听到一而再再而三响起的敲门声,以为外面出了什么事,竟走了出来。

这位张警长,到底四五十岁的人了,即便平日里再怎么听说祁二少“威名”,也没想到自己会撞见这样的情景,顿时又惊讶又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汪峦更是羞恼到了极点,年少时他倒也与祁沉笙做过好些荒唐事,可到底没被人这么瞧见过,偏生他整个人都被祁沉笙抵在沙发上,凭如何反抗都无用的,只能一咬牙拽过祁沉笙的衣领盖住脸了事。

而罪魁祸首祁沉笙,面上却是半分都不显,沉着如常地起身,顺手将汪峦也扶了起来,甚至还用手杖敲敲对面的单人沙发,对张丰梁说道:“坐吧。”

张丰梁哪里想坐,正好门又响了,他忙清清嗓子强自镇定地说道:“我,我先去开门。”说完就匆匆地走了过去。

也就是趁着张丰梁去开门的工夫,汪峦赶紧整理好了微乱的衣襟,连看都不愿意再看祁沉笙一眼,转头就不出意外地瞧见,赵家兄妹走了进来。

不过一夜不见,赵庆雅就显得憔悴了许多,半点之前的开朗都没了,从走进维莱特诊所开始,就处处小心翼翼地,仿佛极不愿意来到这里。

见到祁沉笙与汪峦后,还是由兄长赵庆春开口招呼:“祁二少,汪……汪先生。”

汪峦并不太在意旁人对他的称呼,反而有些庆幸,赵庆春并没有因为昨晚祁沉笙的话,直接开口叫他“祁二少夫人”。

若是真的那样叫了……汪峦不禁侧眸看了一眼祁沉笙,果然从祁沉笙看似冷淡的目光中,瞧出几分遗憾的意味。

为了以防祁二少再如昨晚般妄言,汪峦抢先轻咳着说道:“赵少爷赵小姐,先坐吧。”

这话刚落音,汪峦便觉祁沉笙搭在他身后的手又是一弄,险些叫他直软了腰。而赵家兄妹显然还忌惮着祁沉笙的“凶名”,并没有立刻就坐,而是目光试探地望向他。

“坐吧。”祁沉笙满足让软了腰的汪峦,又依靠在他臂弯间,转脸若无其事地对赵家兄妹说道。

赵庆春点点头,让妹妹赵庆雅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脸色不好的站在她的身后。

张丰梁偷看了眼祁沉笙与汪峦,确认他们不会再如何了之后,才自己拖过把椅子,也坐了下来,率先开口道:“赵小姐,你之前说昨晚并没有来过维莱特诊所?”

赵庆雅闻言点点头,双手有些不安地攥着裙子:“是,昨晚我一直在家中,并未离开过。”

“可诊所的许护士,却说昨晚看到你来过这里。”面对颇有嫌疑的人物,张丰梁也终于能沉下心来,仔细观察着赵庆雅的神情。

“不,”赵庆雅身体先是一僵,而后说道:“她看到的……可能不是我。”

“不是你?”张丰梁皱皱眉,而后问到:“赵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把那护士叫出来,问问就知道了。”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赵庆春突然开口了,压抑着愤怒说道。

张丰梁有些奇怪赵家大少爷的态度,而汪峦却只觉得心头一动,他终于想到了之前划过的那丝可能。

“把许护士叫出来吧。”他立刻转头对张丰梁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张丰梁也并不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少爷能把证人如何。于是点点头,让看守的警员,把许护士带了出来。

许护士刚刚被几人唬得仍旧畏畏缩缩,汪峦看了她一眼,便在祁沉笙耳边低言了几句。

祁沉笙听后稍稍皱眉,轻敲着手杖对许护士冷声说道:“抬起头来。”

许护士哪敢不听,立刻就抬起了头,可意外的是面对坐在她面前赵庆雅,许护士几乎毫无反应。

“你可知道她是谁?”祁沉笙再次开口,用手杖在赵庆雅的沙发边点了点,引着许护士向她看去。

可惜许护士的神情却很是迷茫,她仔细看了赵庆雅许久,摇摇头说道:“我不认得她。”

“你不认得她?!”张丰梁听后险些勃然大怒,但霎时间却又冷静了下来,极力压着声音问道:“这么说,昨晚你看到的人,不是她?”

许护士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当然不是……我到的的确是赵小姐,不是她。”

“她就是赵小姐。”汪峦彻底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不打算让场面继续混乱下去,直截了当地说道。

“她?她是赵小姐?”许护士惊异起来,忙又追问道:“你们说的……是粮爷赵家的那个赵小姐?”

“自然,”汪峦点点头,掩着唇又咳了几声,抬眸看向对面沙发上,垂着头的赵庆雅,缓缓地说道:“我想,赵小姐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对不对?”

赵庆雅闻言攥着裙子的手更紧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坚定地点点头:“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兴许是看着她并没有如莱娜,或是许护士那样,狡辩的意思,祁沉笙难得地没有逼问,而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那就请赵小姐为我们说说吧。”

赵庆雅艰难地点点头,身后地赵庆春安抚地按按妹妹的肩膀,她才有勇气说了起来。

赵庆雅第一次听到那些奇怪的消息,是在大半年之前。

“那时候,莱娜和克劳斯先生,因为车祸而烧伤,在家中休养。”赵庆雅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莱娜只烧伤了腿部,并不算太过严重,但她的哥哥尤利安的却烧伤了面部以及身体许多地方。

赵庆雅作为好友,自然着急地去探望,她原本想要安慰莱娜,可谁知莱娜却显得并没有那么担心。

“放心吧,有安德烈斯医生在,我和哥哥都会没事的,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那是赵庆雅第一次听说安德烈斯的名字,于是好奇地询问,这位安德烈斯医生当真有那么厉害吗?

可没想到她这么一问,却引来莱娜饱含深意的笑容,她听到莱娜用打趣的口吻说道:“庆雅,你真的不知道安德烈斯医生是谁?”

赵庆雅只觉得疑惑极了,听莱娜的话,她似乎与安德烈斯医生应该是认识的,可她确实想不起来这么个人。

可没想到,莱娜紧接着就又说道:“你连我这么个好朋友都要隐瞒吗?”

这下赵庆雅不禁更疑惑了,她隐瞒了莱娜什么?与安德烈斯医生有关的事吗?可她根本不知道安德烈斯医生是谁呀。

面对着一再否认的赵庆雅,莱娜终于忍不住了,决定揭开好友的“小秘密”:“可把他介绍给我们的施纳德先生说,你与安德烈斯先生正在恋爱呀。”

赵庆雅当时就呆愣住了,她起先羞愤地以为是莱娜在跟自己开玩笑,可反复询问之后,莱娜也着急了,说自己绝对没有开玩笑。

而就在这时,她们二人忽然听到敲门声,家里的女仆说安德烈斯医生来复诊了。

“直到那时候,莱娜依旧不相信我并不认得安德烈斯医生,于是就像今天一样……她把安德烈斯请了进来,并没有介绍我。”

赵庆雅确实不认得安德烈斯,而那时的安德烈斯显然也并不认得她,他们如同所有陌生的、初次见面的人一样,生疏地打过招呼。

“这个时候,莱娜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可她仍心存疑惑,于是就对安德烈斯说--”

“医生,听说您的女朋友是粮爷赵家的小姐?”

赵庆雅在等安德烈斯的否认,但这一次她却没能如愿,眼前的安德烈斯十分高兴地说道:“是的,听说克劳斯小姐你与她的关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