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绝愁。
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也不妨碍任沿行毫不害臊地将绝愁露出的部位都扫了遍。
看戏群众一阵唏嘘。
下毒之人身上有印记,这个印记大多在肩膀,胸膛,或者是手腕处上,绝愁身子这么干净,手腕处也看过了,没有。
看来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绝愁身材还真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结实又有曲线,让任沿行都心生羡慕。
两人对视,空气都凝了半晌。
大毛二牛:……
周围人群看戏看得起劲,有些直道:“那是绝愁公子吗?”
“是绝愁公子呀……”
“绝愁公子怎会……”
如今绝愁这清高自洁的名声怕是保不住了,当街被人扒衣,若是传出去,这声名远扬的绝愁公子又有趣事可谈,想到这里,任沿行对着绝愁笑了笑。
绝愁面色阴沉,对任沿行的讨好卖乖视而不见,他拍开任沿行的手:“松开。”
二牛也后悔刚才对任沿行有了改观,这任沿行哪里是好人,居然当街扒他们少主衣服,扒了便算了,这任沿行眼珠子都快黏在他们少主身上了,不仅看,还仔仔细细地看。
二牛瞪地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偏偏任沿行还云淡风轻地对他笑了笑。
二牛气地快背过气去。
谁知任沿行乖乖地松开了绝愁,他朝绝愁看去一眼,转身就走:“我去买些东西。”
随后他微勾唇。
“少主,就这么让他买去了?”二牛目瞪口呆。
绝愁拉好衣服,出奇地没生气:“嗯。”
二牛疑惑地看向绝愁,绝愁坐在牛车上,竟一动不动地,还比往日规矩,要知道往日绝愁喜靠在牛车上,还从未见他坐这么规矩。兴许是觉察到二牛目光,绝愁便道:“先回去。”
“不等他了?”大毛问道。
“不等了。”绝愁回道。
牛车缓缓行驶,绝愁面无表情地拉了拉衣服,他觉得有点热。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任沿行刚才的悄声细语:
二哥,身材不错。
……
月黑风高,任沿行抱着只雪白兔子坐在树下,一匹垂垂老矣的马在他旁边甩着尾巴,略显凄凉。
任沿行今天干了那事,没想到绝愁虽表面上像个没事人儿样,结果一回来就让他喂马喂兔。
绝愁这个人心思深,什么事儿都不明说,面上不生气,心里恐怕已经暗暗算了任沿行几笔。
任沿行喂着马兔,不由地望向绝愁的房间,那房门紧闭,也没见人出来。
回来时日近黄昏,喂完兔和马后,天已黑了。漆黑的夜安静如水,破庙里还亮着微光,任沿行索性放下兔子,站在了纸窗前。
透过纸窗根本看不见里面何种景象,任沿行抬指,在纸窗上开了个小洞。
绝愁坐在桌前,半明半昧的灯光下,只看得他的侧脸,他执笔落在纸上,竟分外入神。
任沿行看得出神,殊不知绝愁已抬头看了他半晌:“进来。”
被抓了个正着,任沿行只好走进来,顺水推舟道:“二哥,今日之事我并非有意为之。”
绝愁放下笔,并未回答他,反而问道:“兔子喂完了?”
任沿行:“喂完了。”
话刚落,方才被任沿行放在屋外的兔子竟蹦跶进来了,一瞅见绝愁,兔子抓着绝愁的腿扑腾个不停,一看就是没吃饱。
……这兔子。
绝愁抬眸扫了任沿行一眼,起身进里屋,不肖片刻便拿出了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竟整整齐齐地放着兔儿草。任沿行不禁联想到自己,他喂兔子是往生满了兔儿草的那块地随便扯,直接连根拔起,和绝愁一对比……当真是无比草率。
任沿行自个儿想着的时候,绝愁已将兔子抱了起来。
绝愁怀抱着兔子,将兔儿草送在兔子嘴前,兔子闻着味儿,叼着草啃起来。
绝愁的动作很温柔,瞅见兔子头上沾了污点,伸指擦了擦。
绝愁这个人在任沿行印象里很深。少时的绝愁放荡不羁,虽是过继,但却半点不掩饰自己的才华,文武方面都比其余王公贵族略胜一筹,引地众人艳羡。
这样的人,当是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可是如今看来,眼前这个人竟半点没有。
月色倾泻,落在他的发梢,他的眼里温柔如月,片刻,朝任沿行看来。
任沿行转移视线。
“....。”绝愁未发话,将兔子递给任沿行,任沿行顺手接过,绝愁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枝叶状的渊毒已蔓延至了他手腕处,一眼便见。
任沿行想收回手,绝愁却道:“渊毒无药可解,有的也只是能缓解其蔓延速度的草药。”
绝愁走到旁边将兔子放下,任沿行看着自己手腕发愣,他皮肉细嫩,轻轻被这么一握竟就出了红痕,他没管那么多,只问:“二哥怎么知道?”
绝愁不语,他拿出个透蓝的药瓶,转头凝着任沿行,脑海里显出昨夜任沿行毒发,浑身冰冷,抓住他手臂往他怀里钻,任沿行身上香味儿独特,发丝触到他鼻尖。
他抱着任沿行睡了一夜。
绝愁回神,将药瓶丢给任沿行:“自己好好想想。”
深夜暗香,任沿行接过药瓶,没弄懂这其中意味儿,他接过药瓶,怎么也想不起来,绝愁也不逼问,说:“这是由四种药草而制,可以缓解渊毒蔓延的药丹,每日一颗,数量不多,只有十颗。”
“多谢二哥。”十颗只够十日,他还是得找到给他下毒之人,要用血引。
说罢任沿行便将药丹揣好,欲将兔子带走,突然瞥见墙上挂着把弓。
那弓呈黑漆色,烛光映在弓身上,金色花纹顺着弓身延展,仿佛巨蟒在暗处紧盯着猎物。
让人心头一颤,却又让人想触碰。
任沿行看得出神,抬手去摸弓箭。却被人在半路捉了手:“做什么?”
“二哥,这把弓...”任沿行顿了顿,九州每位年满十二岁的世家弟子都会选一件自己擅长的武器进行培养,金墟鸾花台上,绝愁一眼相中了金墟老君住的黑弓。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金墟老君主将黑弓赐予了他。
天赋异禀的绝愁,时常将弓佩戴在身边,然而他练的如何,却从不告诉别人。
任沿行突然有些理解绝愁,金墟老君主曾经是一代贤君,绝愁愿意救自己,也在情理之中。任沿行松开绝愁的手偏要摸那黑弓,却见绝愁又要将手覆上来,任沿行觉他又要阻拦,哪知他并未,而是将任沿行的手握在了手心。
任沿行侧头,绝愁也正看着他,幽暗灯光,绝愁脸上映了层异常好看的剪影,任沿行拉弓对准无垠的黑夜,绝愁替她把握着力道:“集中注意力。”
尔后,那箭瞬间射了出去,耳旁迎来猛烈的疾风。
任沿行受到强烈的风速,衣摆在夜中掀起。
箭风稍大,微微掀起绝愁的发丝,他眼中凌厉,待箭稳稳扎在那树上时,冷夜中激起从未有过的狂澜。
都说射箭要求臂力惊人,绝愁如此轻松,力道却恰到好处,怕已很老练。
任沿行不自觉地望向他,沉璧的月色仿佛为他而生,他在月下付之一笑。若要用什么花来比喻他,紫罗兰再适合不过。
紫罗兰神秘而不可测,而绝愁正是如此,任沿行愈是捉摸不透他,也看不透他。
绝愁立于他身后,月色笼了他侧脸,任沿行侧头望着他,然后凑近,吻上了绝愁的下巴。
绝愁低头。
任沿行凑得他极近,两人呼吸交错,笑起来时,那上挑的眼尾挠人心弦,偏还有抹月色留在眼尾。
他仰起下巴,颈间线条分外诱人,在暗夜里悄悄撩人心弦,绝愁凝着他,那人却又轻笑一声,已松开他离去。
空气中只剩下抹淡淡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