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陆悦容叫自己,邱戎立即挣脱开被拉住的衣袖,向她走去。
她一手牵着陆瑾淮,一手牵着邱戎。
临走前,目光冷冰冰地瞥了一眼那几名女子,然后转过头去走上自家的马车便离开了。
陆悦容不知道,和邱戎生活了那么久,自己的眼神多少带了些威慑力的。
那位名叫若漪的女子被这么看了一眼之后,登时就涨红着脸落了泪。
然而这一次,她的好姐妹们却不再安慰、鼓励她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离开得早,没有看到陆悦容救助那名老者的画面。
无论在哪里,一名女大夫多少都会受到别人的尊重。在已经知道陆悦容的身份下,她们没有一个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名大夫进行诋毁。
所以那几名先前一直撺掇着别人的女子,此时都缄默无声。
回了自家府邸之后,陆悦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邱戎看着她沉沉的脸色,说道:“那名奇怪的陌生女子,非要和我说话。”
陆悦容淡淡道:“嗯,这件衣服脱了吧。”
邱戎心头一跳,立即说道:“这是你买给我的衣衫。”
“脏了。”
邱戎:“……”
夫人发话,邱戎只好听从。
于是第二天清晨,邱戎便在来到府上收取废弃物品的板车上,看到了那件被丢弃的衣裳。
那天之后,陆悦容一切都神色如常,但是邱戎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让她感到了不舒服。只是自己也不愿频繁提起,徒惹她不悦。
又过了几天,邱戎发现,陆悦容开始每天都在固定的时辰出门一两个时辰之后才回来。
问她去做了什么,她却是保持着神秘的姿态,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就这么连续了一个多月,陆悦容不再出门,而是去采购了一些绸缎轻纱。在府上寻了一间空房开始布置了起来。
当然,每天房门都是紧锁的,钥匙也是陆悦容自己保管。邱戎并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他只知道,等到她愿意告诉自己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十一月,邱戎生辰的那天。
傍晚的时候,陆悦容叮嘱了他戌时去到那间房间。
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他还是听从了对方的吩咐。
酉时一家三口吃了晚膳之后,陆悦容便一头扎进了那间房间没有出来。
邱戎一个人无所事事,在书房中待到将近戌时,照着陆悦容的话走到房间外。
陆瑾淮站在门口对着他说道:“爹爹,娘亲在里面等你。你进去之后坐到屏风后面的椅子上即可。”
邱戎点点头,进入室内。在陆瑾淮说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在他的面前,是层层叠叠的轻纱罗帐。罗帐之后的墙边放着几盏明灯,拉长了影子映照在罗帐之上。
此时尚且是空无一人。
过了一会儿,有一道袅娜身影从一旁走出。
烛火的光亮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影放大,投在了罗帐上。
轻纱的阻隔,让邱戎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对方的身姿。
房间两侧的窗户偶尔吹过习习夜风,撩拨起罗帐。
透过缝隙,他能够稍稍瞥到一眼陆悦容的眉眼。
陆悦容没有站太久,便开始动了起来。
她律动着身躯与四肢,跳起一支舞蹈。
这就是她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学会的一支舞,是她在舞坊询问过的,最容易学会的一支舞。
这支舞,自然是比不上学舞多年的女子,所用的技巧也很普通。
但是陆悦容用朦胧的氛围为自己塑造了意境,再加上邱戎“情人眼中出西施”。于是这场表演令他觉得是一场,勾人慑魄的体验。
一舞结束,陆悦容微喘着平息了一会儿呼吸,然后拨开罗帐,缓步走向邱戎。
在拨开最后一层罗帐时,她侧目停下,眼波横转地瞥了一眼对方,接着才继续向前走去。
陆悦容动作柔柔地坐到邱戎腿上,伸出一根手指勾起对方的下巴。
嗓音婉转、音带委屈地问道:“将军,奴家人老珠黄、色衰爱弛了么?”
邱戎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爱人。
她穿着迥异于常的衣裳,紧密贴合腰身的衣物,完美展现了她的曼妙身姿,脸上的妆容也妖冶动人。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无处安置的魅力,每一个眼神就是风情万种。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陆悦容。
原来她沉默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次的蓄力一击。
她像是一名非常有耐心的猎人,只为等待捕获猎物的最佳时机。
邱戎觉得自己已经心甘情愿走入了陷阱。
是美人的温柔陷阱。
邱戎打横抱起陆悦容,步履迅速地回到了他们的卧房外,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甚至连床榻都没有走到,他便将对方狠狠地抵在门板上,动作凶狠地吻住了她的唇瓣。
陆悦容感染着对方的热情,双手不受控制地环抱住对方作为回应。
他们是这个世上最契合的两个人,情到深处,缠绵悱恻。
战火从门后一直延伸到床榻,灯火摇曳,便是半宿。
第二天,一直到了巳时左右,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地醒来。
他们的四肢亲密的交缠在一起,陆悦容是在邱戎的怀中睡了一晚上。
她推了推邱戎,用微哑的嗓音说道:“去帮我拿一下衣物。”
邱戎的脑袋蹭在她的颈间微微摇了摇,抱着对方的动作丝毫未动。
陆悦容拖长了声音,又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起身啦——你不是说每天都要带着瑾淮练习吗?”
然而邱戎回答道:“他自己可以练习。”
听着他说的话,陆悦容气结。忍无可忍地踢了踢对方的小腿,“邱戎!我要生气了。”
邱戎这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放松了自己的怀抱,在她的唇上献出一枚早安吻。
他踩着一地狼藉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套衣裳送至陆悦容手中。
她坐起身来,放下帷帐穿着衣服。
邱戎蹲下身,从地上捡起昨日陆悦容穿的那件衣裙,只是与昨日相比,已经变成了一块破布。
他对着床榻的位置问道:“这样的衣裳,只准备了一件吗?”
陆悦容露出头来看了一眼,果断地说道:“只有一件。”
邱戎面露惋惜,只得细细回味着昨日的经历。
看着对方的神色,她那里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冷哼了一声并狠狠地剜了一眼邱戎,便不再看他。
到一家三口坐在餐席上用早膳时,陆瑾淮问道:“爹爹娘亲,原来也会赖床的啊?”
陆悦容在桌下轻轻踢了踢邱戎,示意他回答这个问题。
邱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昨晚爹爹和娘亲太过劳累,所以睡的时辰有些迟。”
陆瑾淮不疑有他,向他碗中添了点菜,“爹爹这么辛苦,多吃一点。”
邱戎勾唇,自己也在席上多夹了点菜放进陆悦容的碗中,“你娘亲更辛苦,要多吃。”
于是陆瑾淮也跟着为她添了菜,“娘亲多吃一点。”
陆悦容对不正经的邱戎感到崩溃,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但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是笑容更深了。
十二月,接近年关的时候,钟磬和李溯终于从绛贡赶到了泽安。
时隔多年未见的师门,陆悦容在迎着他们进到府邸的路上,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此时的钟磬虽然年近古稀,但身为大夫懂得锻炼修身,即使经过旅途劳顿,倒还算是精神矍铄。
见着自家的小徒弟喜极而泣,自己难免也有些眼角湿润。
好在李溯绷住了情绪,一边扶着师父,一边与邱戎和陆悦容打招呼,“想不到我又要来参加你们的亲事,这要是我的亲朋里每对夫妻都像你们这样办两次婚礼,那我这小郎中的钱包可经受不住啊。”
陆悦容破涕为笑,“师兄,这次你不用出份子钱,你作为娘家人参与婚礼。”
“嗯?那感情好。嘿嘿,将军这下你可是落到我的手中了!迎接新娘子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喽!”
邱戎气定神闲:“但请全力阻挡。”
过去了这几年,他们四个人终于又在一起过新年了。
只是比之先前情况,如今是陆瑾淮成了所有人都宠着的对象。
团圆宴上,陆瑾淮收到四份压岁钱,以及许多祝福的话语,让他第一次体验到人多的热闹。
晚间守岁的时候,也因为有他这个可爱的存在,所有人都乐呵呵地精神十足。
大年初一,裴琰和纪峘难得地一同来了邱戎府上拜年。
纪峘也就罢了,裴琰这位大顼的储君,大年初一必然是会接受许多朝臣的拜年,竟然也来到邱戎这个致仕百姓的家中。
虽然他们如今都在泽安,但是见面的时间确实少之又少。邱戎虽闲,另外两人却是忙里偷闲的机会都没有。
三人聚首后,便进到书房中开始闲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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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的婚期便近在眼前了。
在成婚前的半个月,陆悦容和邱戎一起去了定远路上那间全泽安城最受欢迎的茶馆。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在小二来时,随意地点了一壶清茶。
陆悦容看着邱戎,说道:“当初刚刚知道自己要嫁给你时,因为不知道你的为人,且我又不相信陆家的说辞。便想到来到这家茶馆,听听百姓们对你这位青年将军的评价如何。”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陈设,与当年也算差不离,“应该也是坐的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