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皇室

陆悦容最近发现,她去到各营给将士们治疗的时,面对她而扭捏不好意思的将士,比之她刚刚进入军营的时候还要多。

然而当她询问的时候,他们又都闭口不言,只是在言语上格外尊敬了些。

不过这也只是小事,故而陆悦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邱戎回了绛贡之后,便在处理邻州战事的收尾工作以及应对北夷随时可能来犯的防备措施,每天忙得陆悦容都很少见到他。

只有在她偶尔经过邱戎的营帐时,才能看到他一直忙碌的身影。

又是转眼过去了十几天,有从泽安传来的文书,上面写着,不日朝廷将会派遣一位监军大臣前来参与到这次与北夷的战事中。

对于这位位高权重的“监军大臣”,军营里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

这几天,邱戎的军务终于不那么忙碌了,军营里开始准备起监军大臣的迎接仪式。

晚上的时候,夫妻两人躺在床榻上,闲聊着。

“明日,监军大臣就到了。”

“朝廷派的是哪位大人?”

“大皇子。”

原来是大皇子。

虽然陆悦容对于朝廷政事知之甚少,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今上一直是将大皇子作为继承人在培养的。

今上后宫中只有皇后一人,皇后诞有一儿一女,即大皇子与三公主。

至于二皇子,其生母是南域一小国的和亲公主,诞下二皇子之后便离世。而那南域小国也在不久之后被大顼铁骑剿灭,市井传闻是,这位和亲公主惹怒了今上,便被皇帝一怒之下灭了国。

虽然传言如此,但相信的人并不多,只因今上在二皇子的教育方面与大皇子并无区别对待。

再加上皇帝久未立大皇子为储君,故而两位皇子对于皇位的争夺从未停歇。

这次大皇子被派遣来当监军大臣,看来是皇帝决意立储,让大皇子来绛贡挣一个军功,回了泽安也好名正言顺入主东宫了。

陆悦容久久不语,邱戎便问道:“在想什么?”

“你有支持哪一位皇子吗?”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五岁到十八岁,我是大殿下的伴读。”

“原来如此,不过,近几年泽安的舆论风向似乎更偏向于二皇子。”

邱戎似是轻嗤了一声,“裴瑀还是这么善于伪装。”

看上去是有过什么过节了。

顿了顿,邱戎又说道:“即使裴瑀再如何运作,陛下也不会立他为储。”

“为什么?”陆悦容看向他。

对方摇了摇头,“皇家之事,我并不知内情,只是当初父亲与我提过,曾受到陛下隐晦的暗示。”

陆悦容感叹道:“果然皇室才是隐藏秘密最多的地方。可是既然皇帝心中早有储君人选,却还是放任两位皇子明争暗斗呢?”

“是考验,加冠礼上,陛下与殿下定下了一个五年的约定,如果殿下五年之内让裴瑀心服口服辅佐他,那么陛下就正式册立殿下为储君。今年是第四年。”

“时限尚未达到,皇帝却换了另一个立储的条件。”

邱戎沉吟片刻,“想来,还是与北夷三皇子的死有关。”

“为什么?”

他低头看向陆悦容,“不要睡了?”

她失望地拉了拉被角,背对了过去:“不说就不说嘛……”

看她有些孩子气的动作,邱戎嘴角勾起浅浅笑意,“明天殿下来了之后,晚上就不能来你这了。”

陆悦容翻身看向他,问道:“又要开始忙了吗?”

“最迟半个月,就要开战了。”

“那你们在战场上一定要多打胜仗,最主要的是……别受伤。”

“好。”

“晚安。”

“晚安。”

两人都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过了好久,在一片静谧中,邱戎缓缓睁开了眼。

借着微弱光芒,他紧盯着陆悦容,眼底似有千般思绪。

最后,却只是悄声凑了过去,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然后又缓缓退回原位,重新闭上眼睛睡去。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原以为已经睡着的陆悦容也睁了眼。

她轻轻拉过被褥,遮住自己泛红的双颊,只留一双眼睛看了看身侧模糊的人影,然后就把自己完全蜷缩进了被褥中。

早晨醒来时,邱戎已经离开。陆悦容走出营帐,大家都在忙着迎接监军大臣。

不到午时,大皇子就来到了西北军军营中。

行过应有的礼节与流程之后,邱戎便领着裴琰进了军营主帐,并且屏退了左右。

“参见殿下。”

“快些起身,我们之间何须这些虚礼。”

邱戎起身后,两人在桌案两侧入座。

裴琰起了话头:“算起来,我们又是一年没见面了。”

“殿下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见邱戎这么说,他沉思片刻,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是我来吗?”

“大致猜到了一点。”

“裴瑀的手,伸得太快了,我如果还是像之前那样计较兄弟之情,把这次监军的差事让给他,那父皇怕是要对我失望透顶了。更何况……”

“北夷三皇子死了。”

“邱戎,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感情用事?可是我只想……只想带她回去。”

邱戎摇了摇头,“有感情并无不对,毕竟她也算是我的妹妹。我只是希望殿下能分清主次。”

“我明白,只是我不愿意放弃任何的一点希望。”

“当初她以和亲为由嫁入北夷,然而这几年北夷对我大顼边境的骚扰却并未减少。若此次战役大获全胜,台面上的谈判还是可以有所转圜。只是她在北夷的生活,想来是不好过的。”

裴琰攥紧了拳头,“这就是我最恨裴瑀的地方,明明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争斗,为什么牵扯到无辜的人。”

“最近他在泽安有什么动作吗?”邱戎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裴琰,“殿下请。”

他摇了摇头,“没有,从去年开始就异常地安静,除了这次与我争监军的差事。”

裴琰饮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看向邱戎:“对了。”

“什么?”

然而他并未直说什么事情,先问道:“你去年的郁结,放下了吗?”

邱戎端着茶盏的手,停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