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陆悦容按照钟磬的吩咐,每天晚膳之后都会服用一副调养的药。
这种温和的、长期调养身体的药方,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效果的。于是陆悦容只有一个感受,这个汤药只有微微苦涩,怪好喝的。
然后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来,成亲第二天早上,邱戎给她喝的那碗汤。
苦涩又难闻,当时她如果不是困倦难当,估计是喝不下去的。
这样想着,她突然产生了好奇,邱戎给自己喝的是什么呢?如果向钟磬老先生描述了口感,不知道他能不能知道是哪些药材煎出来的?
因为钟磬之前说的话,陆悦容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她问了桑微,了解了一些适合于女子的项目,然后桑微就带着她疯玩了起来。
——于陆悦容而言是锻炼,于桑微来说,这些运动不过是绛贡人玩耍的渠径罢了。
桑微首先带着陆悦容练的,就是骑射。
女子臂力虽不如男子,但是相比于其他兵器练习,弓箭已经算是比较友好的运动了。
至于骑马,因为来时的路上,陆悦容就已经学过,至少基本骑行还是可以的。
桑微教她的,更多的是骑行的技巧。
陆悦容的学习速度非常快,短短几天就学会了桑微教她的内容。除了熟练度还不能达到桑微的程度之外,已经非常有模有样了。
惊得桑微连连称赞,让她再次怀疑对方是不是又来捧杀自己。
除了在马场学习骑术之外,她们在将军府中还在学习射箭。
将军府内的西边占地,被邱戎改造成了一处很大的教场。在那里,军中五花八门的武器都有,只要向教场管事打个招呼,她们就可以进去使用了。
陆悦容站在兵器库中,看着在自己面前排列整齐的武器,感受到了一种冷冽逼人的力量。
不是形容在文字里的内容,而是真实存在。
她摸出自己怀中一直带着的匕首,和眼前这些兵器对比一下,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前面的桑微听见笑声转过头来,看到陆悦容的匕首,笑道,“匕首也是很好的武器,虽然小但十分灵巧,很适合女孩子使用的。我自己也随身带着一把,我爱玩儿,有时候不注意遇到危险的事情,都是靠着匕首解决的。”
说完,桑微走上前来,拿过陆悦容手里的匕首,出鞘后打量道:“夫人这把匕首很不错啊,这位打造的师傅功力很深厚。”
评价完毕,她把匕首还给陆悦容,“我先给夫人挑弓。”
“有劳。”
桑微走到弓架旁,把弓拿在手里掂量掂量,然后再拉拉弦。
如此反复地试了七八张弓后,桑微选定了一个,递给陆悦容:“这是这些里最轻的一个了,夫人可以先试试,不要太勉强自己。”
陆悦容点点头。
第一次拉弓,陆悦容没有拉开,反复练习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拉出半弓。
连续练习了好几天之后,这天早上陆悦容起床时,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臂不是很能使力,弯曲时,还有一种拉扯后撕裂的疼痛感。
她告诉了桑微,桑微说这是拉伤了。于是桑微立即去了钟磬的医馆叫来了他。
钟磬到了将军府之后,先是看了陆悦容的手臂,然后拿了一些外敷的药给陆悦容。叮嘱好了敷药还有平时的注意事项之后,转过头来就劈头盖脸地骂起了桑微。
“小小年纪还学会当老师了?教人射箭,不懂得考量别人的体质强度?你这是想把人练废了吗?”
桑微被骂得低下了头。
陆悦容立即起身站到桑微旁边,“先生,不是桑微的错,是我让她教我一些能强身健体的方法,她才带着我一起学骑射的。是我什么都不懂,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钟磬转头看着她,“急功冒进,爱逞能,你当然有错。”
陆悦容被说得羞红了脸,和桑微一起低下了头。
钟磬气不打一处来,叫来了教场管事,当着她们俩的面,吩咐管事,以后不准放她们进教场。
说完之后,老先生坐到首座,怒气腾腾地看着陆悦容,“你看上去也是个娴静的人,怎么就跟着桑微学这些假小子才玩儿的东西?”
陆悦容长到十七岁,还是第一次体验了被长辈训斥的经历,有些羞愧,不知怎么回答。
桑微嘟囔:“那是夫人想提升体质,我看夫人学骑术学得可快了,谁知道臂力那么差。这把弓我轻轻松松就能拉开。”
“将军府的弓都是军用的,你是自小军营里长大的,陆悦容是第一次接触,能一样吗?”
“是是是,”桑微语透不耐,“她是泽安来的千金小姐,我不过是绛贡城里上房揭瓦的小丫头。”
陆悦容眼带讶异地看向桑微。
桑微十分轻蔑地瞥了一眼陆悦容,“我是不懂诗书不懂品茶,‘你们绛贡人都不爱读书吗’,夫人这一顶帽子扣得好大呀。可是您就懂骑射、懂军略了吗?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嫁给将军?就因为自小就有的婚约?”
原来桑微是这样想的,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儿。
“长在深闺的娇娇女,就因为水土不服瘫在床上七八天。同样是泽安人,怎么将军当初来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
“将军也是,既然是他自己的婆娘,凭什么让我来照顾,小爷我不伺候了!”
说完,桑微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军府。
陆悦容也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还是被桑微的话语伤到,从对方开始说话,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桑微离开了,她也只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陆悦容才转过身来。
许是她脸色难看得离开,钟磬说道:“这丫头,平时骂她千百句也不见她这么激动,等老夫去把她找回来。”
陆悦容摇头,“不用劳烦先生,桑微说得很对。”
除了婚约。
她笑着问道:“先生要再坐会儿吗?我给您沏壶茶吧。”
钟磬摆摆手,“老夫自便,你先去休息吧。”
陆悦容福身,“那晚辈就失礼了。”
她回了自己房间,安静地平躺着。
片刻之间失去了一位朋友,她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