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素娘生了吗?”
一个七品小官的男人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待。
“还没呢!素娘怀的时候肚子尖尖的,一定是个男孩!”传承香火的还是要靠男丁,现在儿媳怀孕了,对他们家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
没等多久,产房响起悦耳的婴啼声。
这样的事发生在全国各处,原来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哥儿纷纷有了喜讯,那些盼望传宗接代盼望得眼珠子发红的人都喜笑颜开。
谁也没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老皇帝经历了好几场风波,感觉若是再来一次这样的天灾人祸,他可能撑不过去了,所以他思考三日后,就在年纪小的那一批选了一个资质不错的皇子作为继承人。
同时,任命京域等八位大臣被为辅政大臣,以辅助尚未及冠的新帝。
已经晋升为太上皇的老皇帝无事一身轻,哈哈笑道:“爱卿,你再干几年,就退下来随朕去钓鱼!”
太上皇对这个一直没有亲生骨肉的远安侯十分同情,毕竟那三个义子养得再好,也不是远安侯的血脉,太上皇心里不是那么愿意将远安侯爵位传给他们。
京域并不知道太上皇的纠结。
对于原身的第二个心愿,京域已经随遇而安了,听到太上皇这样说,也作揖笑道:“谢陛下赏赐。”
他在古代当官,起先还有点乐趣,后来他开始觉得那些勾心斗角很麻烦,除了结交到几个志同道合、三观相近的朋友,其他什么的他还真不在意。
回到远安侯府,大管家庞义上前禀报:“大人,大少爷来信,说已经抵达登州,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安好,请大人放心。”
京域“嗯”了一声,接过义子的信看了起来。
说起来,当初收养这三个孩子,大管家庞义是按照挑选随从的标准,现在三个孩子年龄接近,所以他们回原籍科考的时候都是一起的。
京域与他们的关系既不亲密又不疏远,能教导他们的,他这个养父都会尽量提供资源,至于他们会走到哪一步,京域也不保证。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便宜大儿子在他二十四岁那年中了进士,进入了翰林院,非常得新帝看重。
不过仔细想想,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虽然京域已经退下来,太上皇也在几年前去世,但新帝还是非常愿意培养“自己人”,尤其便宜大儿子出身远安侯府。
新帝想给便宜大儿子赐婚,这是在女人和哥儿稀少的时期常见的拉拢手段。
但是便宜大儿子拒绝了,说他喜欢的是男人。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喜欢男人,以及和男人在一起的人还是有很多,但很少人将这种事公之于众。
新帝有些好奇,想知道那人是谁,以及老远安侯知不知道这事。
老远安侯京域:“……”并不知道这事。
他手把手教导三个孩子,但便宜大儿子的心思深沉,很少跟他这个义父分享这种私密的事。而京域自己只是把控大方向,例如禁止他们与心思不轨的皇子公子接触,其他的并不干涉,给足他们私人空间。
已经搬到庄子上的京域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便宜大儿子,和他的同性恋人。
“父亲,孩儿想和轩裳在一起。”
两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哥恭恭敬敬跪在他跟前。
京域头发花白,沉默地喝了口清茶。
便宜大儿子难得有些着急,欲言又止,却半响打不出一个屁来。
这样嘴笨的男人,让旁人看着就着急,京域无奈支开那个叫轩裳的公子哥。
“庞义,带这位公子去花园里走走。”
等堂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京域才问:“认定了?就是他?”
便宜大儿子斩钉截铁道:“认定了!”
京域并不如何生气,“哪家的公子?他家里人知道吗?跟我说说,我去那家提亲。”
想不到父亲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件事,便宜大儿子有些诧异,他想过很多种情况,但没有一个是如今——这样风平浪静。
便宜大儿子惊讶过后就是惊喜,刚开始有点结巴,后来越说越高兴,把两人相识相交相恋的过程透露出来。
后来瞥见京域兴致勃勃的目光,顿时窘迫得涨红了脸,没有再说下去。
京域脸上明显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便宜大儿子:“……”
那个叫轩裳的公子哥是礼部侍郎的第十三个儿子,是的,在这个男人过剩的社会,某一方面男人需要传承香火,但某一方面男人并不值钱。
那个礼部侍郎府见远安侯府派人来提亲,还是为自己那个十一儿子提亲,刚开始是勃然大怒,但家里的男丁多了,家里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一些人是喜闻乐见的,在这里面浑水摸鱼。
更别说那个叫轩裳的公子哥也是个大胆的,直接放话,不同意,他就直接上门当男妾!
哦豁,真大胆,京域将这事当成话本子来听个乐呵。
这些闹腾当然被礼部侍郎封锁在府内,若不是未来两家可能结为姻亲,京域这个糟老头子也不可能探听别人的八卦。
本朝律例没有哪一条是支持夫夫成亲的,就算通过了礼部侍郎那道难关,但还是有很多迂腐的官员对便宜大儿子指指点点。
他们不会用暴力对待你,但会用有色眼光盯着你们一举一动,将你们之间的事当做谈资肆意谈论。
若不是便宜大儿子背后有靠山,本人又能力出色,新帝想提拔他成为自己改革朝政的“刀”,在这场风波力保下他,便宜大儿子很可能不得不在前途和爱人之间抉择。
也正是因为这样,便宜大儿子日后为了能实现“婚姻自由”,与朝廷那些老狐狸、整个世道斗争了一辈子。
那些已经是京域寿终正寝,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的事了。
……
京梓定与箫轩裳的故事。
京梓定原来的名字不叫这个,在没有被接进远安侯府前,他的名字叫狗蛋。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跟在一个老乞丐后面混吃混喝了三年,最后老乞丐死了,他因为肚子太饿,昏倒在一辆马车前。
后来他才知道救他的人叫庞义,是某位大户人家的管家,还让叫他庞叔。
庞叔没有儿女,这个操蛋世道,很多人都没有亲生骨肉,更别说数量稀少的女儿了。所以捡到一个孩子的庞叔对他很好。
庞叔之后又捡了好几个人,只不过最后留下三个,一个是他,一个是从乱葬岗捡来的,还有一个是慈幼局收养来的,后来他们一步登天,成为了远安侯府的义子。
京梓定记得最清楚,有一次,因为他夜里睡不着,在府里里像幽灵一样四处晃荡,结果看见了在庭院里纳凉的侯爷。
庞叔说侯爷是收养他们的人,要恭敬,要知礼,要叫“大人”。
侯爷看见花丛里鬼鬼祟祟的他,让小厮把他带过去,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京梓定从小就不会说话,尤其在这个气势凌然的男人面前,他更是汗毛直立,抿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侯爷并没有责怪他,只是让小厮将他领回房间里去。
京梓定到现在还记得——明亮的月光下,一棵开满白色小花的大树轻轻摆动,凉亭里飘落了一地的小花,侯爷於庭中独酌清茶。
他说不明白当时是何种心情,只觉得这位侯爷是那么清冷,让人难以接近。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侯爷去世。
远安侯府的爵位并没有被任何一个义子继承,听说是侯爷与太上皇早就说好了,若是没有亲生骨肉,就让皇家给远安侯府挑选一个适合的继承人。
那是他们被收养之前的事,他们这些托庇远安侯府荣光的“外人”又如何能置喙?
远安侯府的爵位被新帝假公济私,赐给了新帝某个颇受宠爱的侄子。
不知怎么地,京梓定有些为侯爷感觉不值。
后来,原本支持他改革的新帝顶不住朝中压力,开始想撤回当初给予他种种优待,但是京梓定早年就发过誓,一定要改变世道,怎么能半途而废?
所以他动用了侯爷留给他的暗手,直接弄死了这个行事越来越昏聩的皇帝。
谁让——这个皇帝曾将他的爱人视作禁脔呢?
京梓定决定与箫轩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已经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困难,但那些困难他们都携手并肩地度过了,京梓定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修改律法已经颇见成效,而箫轩裳也可以作为他的另一半跟随他出席宫宴,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可那一次宫宴,那个支持他改革的皇帝酒后轻薄了他的爱人。
当时情况太乱,京梓定也不知道是别人设下的圈套,还是皇帝真的在垂涎他的爱人。
若是前者,毕竟作为改革派的他,被很多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巴不得他失了皇帝的支持,一旦皇帝退缩了,改革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若是后者,不可原谅。
后来情况真如设下这个陷阱的人所料,皇帝开始明里暗里想要京梓定献上箫轩裳,只要箫轩裳改头换面成为后妃之一,皇帝就会继续支持京梓定的改革理念。
京梓定没有应答,而是疾言厉色地拒绝了。
皇帝当时的表情很奇怪。
京梓定只恨不得当场捅死这个精血上头的狗皇帝!
箫轩裳知道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本来就惊惶不安,市井的流言蜚语又多,一时想不开投井自杀了。
后来虽然被京梓定救了下来,但箫轩裳觉得自己成为了京梓定的负担,一直想寻死。
京梓定无法,只好借此机会让箫轩裳诈死,直接将人藏了起来。
那时开始,京梓定就起了弄死这个皇帝的想法。
只是当时改革进行在最紧要的时候,不容出一点差错,京梓定忍了下来。
而皇帝呢,可能是心虚,又可能看见京梓定这么为国为民,就算失去了爱人,仍然对他这个皇帝也没有一点异议。
作为补偿,他在朝中力排众议,全力支持京梓定各个改革措施。
君臣配合,改革的效果当然很明显,百姓安居乐业,国力蒸蒸日上。
只是在快要收尾的时候,皇帝就想要卸磨杀驴,京梓定又怎么可能允许?
京梓定先下手为强,直接弄死了这个蛇精病皇帝,然后选了一个年幼的皇子上位,继续独揽大权。
等他觉得可以保护爱人了,他才将箫轩裳放在众人面前。
大家发现,哦,原来辅政大臣的爱人没死啊。
藏起来的这几年,箫轩裳的精神一直很糟糕,京梓定时常想着,如果在他政务繁忙,不能去探望轩裳的时候,这时有个孩子陪在轩裳身边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直藏在京梓定内心深处,他想着要不要像侯爷那样收养几个孩子。
突然有一日,他发现轩裳怀里抱着一个眉目与他们两人相似的两三岁孩童。
那孩童搂着箫轩裳的脖子,奶声奶气叫道:“爹爹!爹爹!”
京梓定:“……”
作者有话要说:【1443】
换了个封面呀~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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