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时出门踏雪的人有许多,甚至有些平日里羞于出门的大家闺秀都在选在今日出门。
白若撑着纸伞,伞上白梅都被学染白,她瞧着汹涌的人群为难的对林温婉道:“小姐,这人太多了,不如……”
“不怕。”踩着雪咯吱作响,林温婉伸出手接到了数片雪花,双眼发亮。
“小姐,爷不知道您出门了。”白若再次尝试。
“无事,爷不关心我在哪儿。且我问过了管家,从这儿走到平靖城只需一个时辰,回来之时便能用上午膳。”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温婉忽略了身边人脸上的无奈之色。
大雪纷飞,一步一个脚印的踩在雪上倍儿有爽感,林温婉边走边看,街上还有孩子捏着雪团互相砸人玩儿。
有些已是定下亲的男女为祈求姻缘美满,愿意走一遭。
林温婉走着走着觉得撑着伞没劲儿,便挪动脚步跑出了伞底,顷刻雪便落在了她的发上。
白若惊呼:“小姐!当心着凉。”
“不会的,我身上穿的暖和。”白雪将她的黑发染白,狐裘与雪融在一块儿,林温婉弯起眼睛露出笑容,唇红齿白模样媚人。
想要上前替她撑伞的白若身形一滞,忽而收回了手。
以往的小姐都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并不平易近人,如今这副欢脱的模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平靖城中最大的树足有城墙般高,四季常绿,被平靖人称为神树。
林温婉抓着雪揉成一个又一个雪团子在地上摆成一个雪人,孩子们纷纷效仿。
一路往南而去,她远远地瞧见一束耸立着几乎是要融入天际的高数,被白雪包裹成同一种颜色,而在那底下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在这片雪白之下,竟是平添了几分庄重严肃。
尽管人已经够多了,但还是有人不断地在聚拢。
林温婉收起了笑容,缓缓的走近,抬头从树根望到最上方,雪花飘进她的眼睛,冷意令她不适的闭上了眼睛。
“梁夫人。”在她拿手揉眼睛时,听见有人在唤她。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元山峦。
她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凌王。
元山峦绕过人群接近她,站定在离她三尺之外,启唇道:“本王与梁夫人有些缘分。”
“之前惊马之时多亏了殿下,妾身还未好好表达谢意。”林温婉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
“梁夫人不必多谢,本王只是举手之劳,不过现下却有一事想请梁夫人帮忙。”元山峦本在愁,可看见了林温婉他便觉得有法子了。
林温婉连一起犹豫都没有地说:“殿下尽管吩咐,妾身一定帮忙。”
元山峦见她如此爽快的答应,便器伸手将袖子里的东西取出,在她眼前摊开手掌,是半块玉佩。
这块玉佩上头没有什么花纹,平平无奇,林温婉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出其中有什么玄妙之处。
元山峦道:“这玉佩,是给梁大人的。”
林温婉伸手拿过,那块玉佩上还有残留的温度,她不禁想到眼前这人往后是要逼宫的。
他这般温润如玉的人,竟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玉佩她虽不知是拿来做什么,但答应了人家也不该拒绝,便将玉佩收了起来。
人有些人将神树落下的雪接住一口吃下,希望来年有个好兆头。
还有些人将红布埋在神树下头的白雪里,待到冬日过去,来年春夏,再来寻一寻是否还在。
这些无不是人对生活的期盼,元山峦笑着对她道:“梁夫人似乎对这些凡俗很感兴趣。”
林温婉也不掩饰,“确实新鲜有趣。”
神树旁有位搭着摊的老头,红布都是由他一字一笔写下人的心意。
元山峦正要带林温婉去那儿取一块红布,但有人突然走到他身边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似是要紧的事,林温婉看他神色有了些许变化,随后他道:“本王有要事,得先行一步了。”
林温婉颔首同他道别,白若站在一旁一直不敢言语,见到人走后才开口道:“小姐,该回去了。”
人多眼杂的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林温婉摆了摆手转身去摆摊那儿要了红布与毛笔,写完拿起来在半空中晾了一下,然后就想往人堆里挤。
白若惊吓,赶紧阻拦道:“小姐,奴婢替您去埋吧。”
林温婉将她的手拿下,举起卷好的红布说道:“这种事啊,得亲自做才有意义,你在这儿等着啊。”
她将衣袖卷起来,以防在挤的时候与人勾住。
神树底下的圆盘周围人最多,外头更有不少人想往里面挤,她才刚刚走到边上就被旁边一位大婶狠狠地推开了。
脚下一滑,身子便往后倒去。
还没等她喊白若,身子便稳住了,她抬头往后看,是梁泊翊接住了她。
搂着腰的手还未松开,林温婉便在他怀中自己站直了身子,随后便退开了几步。
她尴尬的笑了笑,“爷怎么也来了。”
这种人多的地方,他不喜欢来才是。
梁泊翊收回手继续背在身后,瞥了她一眼随后道:“看看。”
林温婉含糊的应了一下,随即又投入人挤人的汹涌中。
他就站在后头看着,见她表情狰狞又辛苦,一点点的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徐誉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有些无语。
爷,你跑这儿来就只是看夫人怎么挤的?
挤到最里面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发髻散开了不少,她扒开不少雪看到不少的红布只好埋上换另一个地方,这样找了好一段时间才将红布埋在深雪底下。
她冲自己已经被冻得麻痹且通红的双手哈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拜了拜神树,而后又艰难的挤了出去。
她看见梁泊翊还站着,不由得理了理衣裙与发髻,理罢才道:“爷是在等妾身吗?”
她的头发被雪染白,一张俏生生的脸冻得两颊通红,脸蛋被狐裘挡住了下巴,显得娇憨俏皮。
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往外走去,林温婉想了想跟了上去。
在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是梁泊翊过来时乘坐的马车。
她攀着马车边掀开帘子入内,里头可比外头暖和多了,抖了抖身子林温婉瞧见他身旁有个袖炉放着,好似不用,便小心翼翼的尝试拿过来放在手掌心中。
这袖炉可比她那只精致大了些,温度也适宜,刚拿上便不舍得放开了。
帘子虽说厚重,可到底还是有些寒风会透进来,吹到脚边还是觉得冷。
她不由得往里缩了缩,脚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她赶紧挪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马车里的氛围太过安静了,林温婉想掀开车帘去看外头的雪景,手指刚碰到就听见一句:“许了什么。”
林温婉缩回手,坐正面对梁泊翊道:“妾身求的是夫妻和睦。”
不过她不敢正视他的目光,怕露馅了。
那块红布上写的是早点凑完分。
“嗯。”闻言,梁泊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至于他的意愿,既然系统还没开始喊掉分,那应该没触碰雷区。
直到回到院子里,梁泊翊都没再主动开口说一句话,林温婉本想着就此各回各的地方,但袖子里头有东西磕了她的手一下。
“爷。”林温婉反应过来,将要回去的人喊住了。
梁泊翊回首,等着她的下话。
她从袖中掏出玉佩递到他面前,勾起嘴角道:“这是凌王殿下让妾身转交给爷的。”
听见凌王二字,梁泊翊便僵住了身子,垂眸盯着玉佩问:“你同他见面了。”
林温婉没嗅到危险的气息,自顾自说道:“凌王殿下也在神树那儿,说了几句话便……啊!!”
话说到一般,她只见梁泊翊拿起玉佩砸在地上,玉碰到地时“啪”的一声碎成了四分五裂。
林温婉被他这样的举动吓到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见他的嘴角比平时下沉些许,是动怒了。
“他的东西,你也拿来。”说完这句话,梁泊翊便头也不回的往后院去了。
林温婉怔住了,她做了什么,惹得他这样动怒?
在处于懵逼状态的时候,脑袋里的系统音响起。
“好感值-8”
林温婉看着地上的碎玉,同白若讲了一声让她扫去,而自己则先回屋想想原因。
梁泊翊快步走入书房之后就将徐誉关在了外头,一脸茫然的徐誉只好紧了紧衣襟在外受冻。
一边看着外面的雪花纷飞一边想着主子为何如此生气。
书房里头堆满了书籍,便是案上也有不少,他坐在椅中心中怒气尚存。
元山峦给他玉佩的含义很清楚不过,是想让他投身于他的阵营之下,如今朝中皇帝已经对他起了警惕之心。
林玄文也已经加入了元山峦的阵营,可方才她将玉佩递到他面前叫出凌王时,他的理智被怒火占领了上风。
她当真不知一点消息?还能大大方方的将这物件给他,还是说这是在坦白自己是哪一方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指抵在额头中心,微凉的指尖令他闷热的脑袋得到了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