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来到楚湘帐中,遣走了包扎完伤口的医女。
“皇上。”楚湘坐着弯了弯腰便当行礼了。
“帐外的事,都听人说了?”他上前轻抚着她的脸庞问。
楚湘颔首称是,脸上写满了担忧。
“为何愁眉不展的。”他抬手将她眉间的褶皱抚平,笑问道。
“奴婢怕此事牵连到梁大人与梁夫人的感情。”
“你不必担心,”元新闻言摇了摇头,“他比朕想象中,更关心他的夫人。”
楚湘不明白皇帝从何处看出来的,她与梁泊翊相识多年,却不曾看透过他的心思。
元新道:“朕本想着此事就此揭过,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哪知尚淮过来求朕替他夫人说话。”
想到此处,之前的多虑都一消而散了。
*
林温婉见他露着好看的锁骨在外头,忙别过头道:“爷,你的衣裳没穿整齐。”
“上药。”梁泊翊将药瓶塞进她怀中后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林温婉回头询问看见他脖颈处有一道细微的划痕,疑惑地问:“这伤从哪儿得来的?”
“狩猎时。”
林温婉将膏药细细的抹在了他的脖子处,手指不敢触碰,于是痒痒的感觉从他脖子延伸到头顶。
他偏着头用余光看着她。
林温婉没注意他正看着自己,十分认真的涂抹那道划痕,顺便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
虽然之前随意涂了些,好在伤疤已经粉嫩嫩有好的迹象了,想着将他的手摊开也一同抹了。
“爷,涂完了。”林温婉不敢多碰他一下,毕竟…人家不喜欢被碰。
说罢,她将药瓶递给他,梁泊翊看了一眼起身往屏风后头去了没收下。
这是什么意思?林温婉皱眉将手缩回来,低头看着药瓶子,疑惑地想该不会是用完就丢吧。
真奢侈。
她不想浪费,赶紧小心翼翼捧着药瓶子坐在床榻边将裤脚撩起,将膏药涂抹在淤青处,希望能够有点效用。
今年秋猎并不算圆满,但好在路途不算远,一日便赶回了平靖,几日来的反转曲折如戏剧化一般。
但总算没冤枉自个儿。
一直没有机会和系统讨论,刚回院子就将房门紧闭起来,扑进被褥道:“喂,死系统,把三十五分还给我。”
“不支持退分。”
“啊呸,这件事情是有人陷害我的,他只是一开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分不算数应该还给我。”
“给了你提示。”
“你那算什么提示啊!白色的东西这么多,你就不能说是人吗?不行!你快把分还给我!”林温婉气得半死。
系统却没了回应。
退分失败后林温婉感觉都没了动力,之前的事情再做一遍也不一定让他的好感值再上升。
回现代的日子还遥遥无期,一想到这些无力感就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恐慌。
为了快速提升好感值,林温婉决定牺牲每日睡懒觉的时间去看梁泊翊耍剑,专挑他在屋子里时去他院中浇花。
这样坚持了大约一个多月,好感值才升了十三点,而她累个跟狗一样。
半个月前楚湘被封为贵人,因娘家皆被流放,故只能将将军府作为娘家在府上住了两日,幸亏她不在,不然一个屋檐之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尴尬的很。
而这日,有一消息传来令林温婉不知是喜是悲。
白若匆匆忙忙从外头回来,道:“小姐,外头都传遍了表小姐的事。”
林温婉吃着茶,听见表小姐三个字顿时没了兴趣,随口道:“怎么了?”
“听闻昨日表小姐上街置办嫁妆,哪知半路出来了几个男子,污了表小姐的清白,张秀才今日登门退婚,表小姐靦颜人世竟是要撞墙自尽。”
林温婉听完之后抬眉觉得世事无常,本着把好容易让任晴雪接受了嫁给张秀才的事实,却来了这一遭事让她痛苦一生。
她一边感慨一边又觉得事情不简单。
“放开我!”院子外头忽然吵吵闹闹起来,林温婉起身往外走,看见任晴雪双眸猩红被人扯住,隔着数人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想将她撕碎一般。
“夫人!这该如何是好。”管家慌忙跑到林温婉身边,不知所措地问。
“她的事我刚听说了,这会儿估计是将我当成了害她的人,没什么要紧事,报了官府将她暂押牢房冷静冷静吧。”林温婉十分淡定地说道。
紧跟过来的任正卿正巧听见了这句话,赶紧跑到林温婉跟前,“梁夫人瞧在老夫的面子上饶过小女一次吧。”
林温婉看向他,之前在秋猎上见过一次,尚有几分风骨在,可如今也鬓边白发,憔悴不堪。
“既然任大人出言相求,晚辈自然给这个面子,只希望任大人将人管好,切勿再乱放跑出来。”林温婉看了一眼任晴雪疯狂的模样,转而对他说道。
任正卿连连应下。
任晴雪看着林温婉,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小刀,随意乱挥将制止她的人都松开手,“我杀了你!”
她双手持刀猛地往林温婉缩在的方向冲过来。
梁泊翊待在书房里头,忽而门被打开,他听到一些细微嘈杂的声音,徐誉闯进来惊慌道:“爷,有人持刀想杀夫人。”
梁泊翊起身阖上文书,经过他身旁,“去瞧瞧。”
等他到达之时任晴雪已经被人摁在地上,刀与地上都是血,她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林温婉与一人坐在地上,她的裙子上都是血迹。
梁泊翊瞳孔一缩走到她面前。
林温婉脸上也沾染了血,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看到梁泊翊方才觉得内心平静下来。
“爷,任大人受伤了。”
听她这话,梁泊翊不知为何觉得心中的烦躁感消失了,对一旁的徐誉道:“快些止血找大夫。”
任正卿被小厮小心翼翼的抬走了,林温婉松了口气撑着身子想从地上起来,但是腿软了。
无奈,她只能抬起那只干净的手笑道:“爷,拉妾身一把吧。”
梁泊翊看着那只手,半晌终于拉住将人带起来。
掌心带着温度,传递到她冰冷的手上,林温婉一时之间没松开。
倒是他将人拉直了之后便收回手,当做一副什么都没做过的模样。
林温婉站到她的面前,将小刀踢远了一些,“持刀行凶,你想拉着我一块儿死?”
任晴雪昂起脑袋,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你该死,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与我何关,若你一早安心嫁于张秀才,怎么会到如今这步田地。”林温婉默默地退后几步说道。
“呵,哈哈哈哈哈哈”任晴雪放肆大笑,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就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林温婉见她已经疯癫至极,便让人将她先送去官府押至大牢。
她这番古怪的言语之下定是有原因的,恐怕辱她清白的那些人,是皇后派出去的人。
想到此处,她不敢再往仔细琢磨,之前皇帝并不惩罚任晴雪,恐是知道皇后不会放过她。
地上的血迹被阳光晒干,空气中能闻见一股铁锈的味道。
索性任正卿并无大事,只是这伤疤要在他的身上留下一辈子。
林温婉梳洗一番之后便赶紧去见任正卿,毕竟人家是替自己挡了刀子。
刚恢复一些精神头的任正卿见到她便想起身跪地,被她连忙阻止了。
“任大人有伤在身,不必如此。”林温婉能明白他的心情,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任正卿形容枯槁,哀求道:“还望梁夫人宽容大量,放过晴雪,她只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了。”
林温婉脑中一团乱麻,半晌才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是任何人都未曾想到,任晴雪在大牢中上吊自杀了。
本无白绸,她取下腰带衣不蔽体,死之后也是不清不白。
就在任晴雪死后三日,平靖城便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如同鹅毛般大小的雪花落在地上,落了仅一夜,便有小腿肚般高。
林温婉裹上了狐裘方才觉得没那么冷,屋中也升起了火炉,呼吸之间都是白气。
院中的小厮将连夜堆积起的白雪扫到一旁,以防人摔倒。
林温婉便开着窗看着外头的雪景,南方的孩子压根就看不到这么大的雪,也不顾整张脸被冻得红通通的。
白若从外头取了点心进来,身上沾了不少雪,到了屋内都被热化了。
瞧着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的人,她问道:“小姐,今年还回丞相府吗?”
以往回丞相府都是林温婉独自一人,盛氏问起来便回答爷公务繁忙,今年大抵也是如此。
搓了搓自己冻僵的手,从白若的手中接过袖炉道:“自然是回的。”
“那……爷那儿……”白若很是担忧地问。
“爷那儿我会去问问,愿意回去便一块儿。”捂着手中温暖,她有些不舍的将窗户关上,拍了拍裘上的毕竟化成水珠的雪花。
西照国还有传统,在每年初雪时出门从家门走到城中最大的那棵树,往后的日子便会事事心想事成。
她不信真有那么神,但是很想去外头雪地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