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佛珠丢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人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慌道:“这……这是先帝赐与太后的佛珠。”
拿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着,冯信抬头看向元新。
“已经消失许久的佛珠,又重新回到了太后手中,冯公公觉得这其中有何蹊跷。”皇帝询问着,神色透露出不悦来。
先帝去世的突然,为了避开风头留下一条性命才来到了天台养老,没成想居然在年过半旬时还能碰上这么一桩事。
敛下脸上神色,他道:“老奴看不出有何蹊跷。”
“哦?这佛珠出现在太后寿宴上,由人口中得出是从宫外铺中买来,公公难道一点都不知情?”皇帝手指轻敲着桌面,有些不耐烦了。
冯信道:“自打先帝逝后老奴就从宫中出来,对于佛珠之事实在是不清楚。”
元新见他几次三番的说不清楚,便放过他,让他出去做事。
冯信松了口气,捡回了一条性命,起身告退。
这前脚刚出殿门,后脚就有侍卫压人进来,元新对着那人道:“明日正是祈福之时,你这双眼睛可得看仔细了。”
那人身子微微颤抖抬起头来,就是卖佛珠的掌柜,他声线不稳道:“草,草民一定……一定擦亮眼睛看清楚。”
元新从位子上走下来,挥手让侍卫放开他,蹲身搭上他的肩膀,轻声道:“若是成了你就做了件大事,到时候赏赐自然少不了,如果做不成…让太后受惊的责罚肯定少不了,孰轻孰重你可明白?”
掌柜慌得差些失禁,涕泗横流地说:“明白,明白,草民都明白。”
元新神色冰冷地说:“将他带下去好生安置一晚,明日可是大有用处的。”
侍卫赶紧将人带了下去,殿内的蜡烛闪烁着微光,楚湘推开只有一条缝隙的殿门,看到元新坐在高位之下的台阶上。
“皇上。”这殿内的烛光太多昏暗,令元新瞧起来十分无助。
元新闻言抬头,看向楚湘,缓缓地伸出手嗓音低沉得说道:“过来,陪朕。”
***
翌日大早,宫女们早早地过来伺候人起床洗漱,林温婉在昭阳院中向来是巳时起戌时睡,这会儿天色刚蒙蒙亮就将她喊了起来,着实还有些困意。
任由宫女们摆弄完后,林温婉打着哈欠走出偏殿的大门,看见梁泊翊已等着了。
她强忍住困意走到他身边问:“爷这么早就起了?”
梁泊翊没理她,双手背在后头转头往长廊外走,林温婉赶紧跟上,这儿她可不熟啊。
站在天台的台阶下的空地上,往上就是一口大鼎,还要一张长案,上头摆了好几样吃的。
大臣们渐渐聚拢过来,晨时的太阳虽不热,但站久之后自然生出些汗,皇帝才来。
踩着台阶而上,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三根长香递给他,元新拿着三根长香对天拜了几拜就放在鼎中。
这是古人常有祭天祈福的方式,林温婉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了,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西照国有天师,虽然是个虚位没有实权,但是就连皇帝见了也要礼让三分,而这天师的作用就是为西照国的君王在祭祀祈福之时做法用的。
用现代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个神棍。
这位天师穿着一身白衣,便是连胡须都是白的,站在鼎前一顿呼呼喝喝。
林温婉只觉得身上热意散了一些,抬头看向天空,才发现阴云将太阳掩实了,瞧着这副样子应该是要下雷阵雨。
天师将酒倒入杯中洒在地上,剩下的酒尽数倒在了自己的剑上,这般做下来才算结束。
天师道:“大事已成。”
元新点了点头:“多谢天师,劳您多费心了。”
“哎,皇上何出此言,既是国家有危,臣又是一国天师,怎能袖手旁观。”
林温婉听着半分兴趣都没有,捂着肚子都快饿死了。
这场祈福做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元新才大手一挥放众人离开。
只是这刚还没走几步,林温婉的额头上就有了凉意,伸手一摸居然是雨滴。
豆大的雨滴打在石板上,渐渐地越来越密集。
人群中有女声喊道:“下雨了,快跑。”
一群人拔腿就跑,林温婉被人推了一下险些摔倒,赶紧稳住身子向前看去,远处有一处小亭子在她的视线中只有绿豆大小。
骤然而来的雨下的更大了,周身没有暂时躲避的地方,林温婉铆足了一口劲儿,穿着绣鞋往亭子里跑。
等到她跑到亭子里时,身上的衣物都淋得差不多了,发丝上还在往下滴水,林温婉甩了两下袖子,才发现亭中有一群人——都是没跑回去的。
她这副落汤鸡的样子自然是被他们都看去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她道:“怎么都在这儿啊。”
余光往最近的一边瞥了一下,梁泊翊居然也在。
这场景尴尬至极,梁泊翊见她衣物贴身的紧,薄纱部分透出了肌肤,就这副样子还能在别人面前坦然站着……
起身将林温婉拉到他方才坐的地方,站直身子挡在她的面前,几位大臣纷纷收回了目光,装作关心的安慰着自家夫人。
林温婉倒是有些感激他这样做,拿出袖中藏着的手绢擦了擦贴在脸上的发丝。
这雨来得快去也快,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变弱,遮挡在天上的乌云都散去了。
此时有人道:“天师可真厉害。”
林温婉心道,要是古代有天气预报,我都可以给你当天师。再说了,这是为了旱地祈福,下在这儿有什么用。
待其他人都走完之后,梁泊翊才转过身来,目光直视前方:“回去。”
林温婉起身乖乖的跟在他后头,入了偏殿就赶紧沐浴一番换上了另外的衣裳。
宫女细心的端着生姜汤过来让她喝下驱寒。
林温婉便问道:“可有见到我夫君?”
宫女回道“适才见梁大人换完衣裳就匆匆出去了,奴婢不知大人去向。”
林温婉挥了挥手让她下去,自行踏出偏殿往外头走去。
本想着跟他说声道谢的话,这人一直出去做什么。
天台刚下完雨,地上还潮湿着,一点点被灼热烘干。
她走着走着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小极了,侧首去瞧,竟是林温婉的爹。
林玄文正对着她的方向而站,背对着她站着的是个头戴纱帽的女子,看身形不像是盛氏。
她是谁?
林温婉在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该不会……背着盛氏冯氏搞小四吧。
她走近红柱,想要好好一探究竟的时候,手腕被人猛地一拽,将她整个人拽的在原地转了半圈。
惊吓之余目光上移,看到了那人的脸——是林成枫。
他脸上带着怒气,连手上的劲儿都跟着加大了。
林温婉只觉得手腕吃痛,跟要断掉了一样。
她皱眉道:“哥哥,淑儿疼。”
林成枫见她这副装柔弱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在爹娘面前如此尚可理解,可在我这儿用这招数可无用。”
林温婉想要挣开他,但林成枫毕竟是习武之人,手力自然比普通男子大些,挣扎了一会儿都不见有松动的迹象。
她放弃了,呼吸紊乱地说:“淑儿只是瞧见了爹爹,哥哥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哼,谁知你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为何要躲在柱子后头偷看。”林成枫沉声质问道。
“我……”
林温婉真是快被他气死了,难不成还能害了自家人?
“你们在做什么。”梁泊翊从皇上那儿回来,路径此地就瞧见这对兄妹怒目对视的,周围也没其他人。
林成枫睨了一眼,又对林温婉道:“你的如意郎君这般快来救你了。”
她才不管这些,那只被林成枫捏住手腕的手已经开始变红,血液堵塞了,再这样下去手要废了,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掰,哪知这人的手就跟钢筋铁骨一样,半分撼动都没有。
梁泊翊走近将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松手。”
林成枫看了一眼他的手,心生厌恶,将林温婉的手狠狠甩开,因为力道的关系,她退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是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梁泊翊扫了一眼正在揉手腕的人道:“家事?如此动怒?”
“我教训我妹妹,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这会儿又来关心了?只怕是个伪君子吧。”林成枫本就看他不顺眼,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骂他几句。
梁泊翊听完之后脸色一变不变,只是对林温婉道:“走。”
林温婉赶紧点头想要远离这个疯子哥哥,哪知刚走了一步就走不动了——肩膀被人抓住了。
林成枫揪着她的肩膀不松手,对梁泊翊道:“要回你就自己先回去,她还得留在这儿。”
林温婉头痛死了,也不知道这林成枫怎么当上将军的,就这智商还有这脾气,居然还没被罢官。
为了跟他说清楚,林温婉觉得还是先让梁泊翊回去为好,抬头扬起笑脸她道:“爷先行回去吧,妾身同哥哥说几句就来。”
林成枫更加嚣张了,扬起下巴作出了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梁泊翊默默地转过身,正视他说了一句:“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