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乌雁峰,天色已完全变暗。
与三师兄告别后,楼青茗看着漫天晶亮的星点,吸入几口沁凉的空气,突然没了回洞府继续修炼的兴致。没有犹豫的,她抱起三花,在朦胧的月色下,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了乌雁峰的瀑布之巅。
这是楼青茗自从来到乌雁峰后,第一次爬上这峰顶的瀑布。往常她最常去的是瀑布下的水潭,在那里洗澡,并望鱼兴叹。
她盘膝坐在瀑布旁边的一块巨大褐色山石上,一边撑着下巴看着那湍急飞窜而下的水流,一边轻揉着手中的鸡爪,幽幽感慨:“该离开的都离开了,以后,就只剩下咱们几个相依为命了。”
三花歪头瞅了她一眼,发出畅快的“喔喔喔”。
似在安慰,也似在鄙视,更似……嫌弃。
楼青茗揉鸡爪的手一顿,表情云淡风轻:“哦,忘了,你是只肉食鸡,听不懂也没关系。”
她这话,似快狠准地戳到了它的痛脚。
三花抻着脖儿对着她就是一阵急促并嘹亮的混乱鸡鸣。
楼青茗身形一动,准确避过三花啄过来的攻击,一把撸上它的小翘臀,在它闪躲发疯前,捂住它的鸡嘴佯装悲伤,大打同情牌:“别气别气。你说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我爹是谁,也没见过我娘,只被两位姨姨抚养长大。现在连她们都要离开了,你还不准我伤心一下?三花你真不体贴。”
三花向她瞪眼,喔了一声,攻势未停,两人很快扭打到一块。
直到两人打得累了,一起瘫倒在山石上气喘吁吁,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楼青茗抹了一把汗,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小点的酒坛,敲开酒封,一股缠绵的馥郁酒香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楼青茗鼻尖急促地动了动,咽下几口哈喇水,在浑身酒虫迫不及待的催促下,强自镇定地取出一枚小酒壶,斟满手中的小酒杯。
只是这样一个斟酒过程,她就因为行动过于缓慢,额头上硬生生忍出一层冷汗。
她感觉自己这身体不对劲,很不对劲。
如果没有上一世她对酒水的可有可无对比,她最多只会以为自己嗜酒如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端着小巧的酒杯,嗅着空气中四溢的酒香,楼青茗强按住浑身上下躁动的血液,就这样死死盯着它。
盏茶功夫后,她的神识在体内四处逡巡、仍旧无果,再也忍耐不住的,将酒杯送至嘴边一口闷。
精纯并富含灵气的酒液一入口,躁动着的血液瞬间开始满足的呻.吟,投入得享受着久违的酒气洗礼,并逐渐恢复原先安静和乖巧。
因为这酒液中蕴含的灵气太过充足,酒液一入喉,楼青茗就不得不沉浸心神入定,将体内奔腾不休的灵气全部运转消化。
也因此,后来的血肉们将酒气消化,嘶吼着想要第二滴时,楼青茗已经无暇他顾,只一门心思地沉心入定炼化酒水中的灵气。
在她身前,三花歪头看着在石头上盘膝而坐的小女童,蹲坐在地,静静为她守护。
直到东方天色将明,楼青茗才再次睁眼。
旭日东升,生机勃勃,伴随着氤氲的水汽,楼青茗舒畅地眯起眼睛。
其实离别对她而言,已是人生常态。只是这一世她毕竟年龄还小,这又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正面离别,好好体悟这其中的情感,于她也是一种历练。
将旁边已经空掉的小酒盏举起,楼青茗对着天边的朝阳展颜轻笑:“一路顺风。”
说罢,她又看向这一夜一直蹲在旁边为自己守护的三花,“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兄弟。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会让人把你捉走炖汤。”
轰隆隆的瀑布巨响中,三花歪了歪脑袋,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而后翘着高高的尾巴起身,站在河边一跃而下,顺着湍急的奔腾水流从山顶坠落而下。
楼青茗:“……”
她噌的一下起身:“三花!”
你搞屁啊!一听到和我做兄弟,就激动到不想活,非要跳瀑布自杀?!
不想做兄弟你早说啊,拿你当盘菜我也不是不行啊!
她急行两步,正准备从山头往下眺望,看看那蠢鸡还活着没,却陡然听到身后一道娇憨的女声:“你看到我爹了吗?”
楼青茗身子一绷,迅速转身。
只见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少女,少女模样娇俏,端坐在一只巨大的蓝虎背上。正是她入门那天,骑在灵虎背上嘴里嘟囔着要找爹的姑娘。
楼青茗忙屏住呼吸行礼,奶声道:“回前辈,晚辈今晚一直坐在山顶,并未遇到他人。”
说完这话她等了又等,一直没等到对面女子和蓝虎的动静。
楼青茗迟疑抬头,就看到蓝虎背上的少女正怔怔地望着她,神情懵懂,眸光澄澈。楼青茗不知为何,竟有种对方似只有五六岁心智的错觉。
她又回头瞅了眼刚才三花跳下去瀑布的位置,心头有些焦急,不知道自己晚下去这会儿,三花还有没有救。
想至此,她向少女和蓝虎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的鸡掉下去了,现在晚辈要下去抢救一下,失礼。”
蓝虎向她嗷了一声,身子侧了侧,让开位置。
楼青茗舒出一口气,拔腿就往山下位置跑。却在经过少女身边时,少女猛然往她方向嗅了嗅,而后原本平静的神色突然转为癫狂。
她突然伸手,向楼青茗甩出一条金鞭,金鞭灵巧似蛇,仿若活物一般,瞬间禁锢住楼青茗的灵力,将她牢牢困在原地。
她的这一举动,不仅把楼青茗整愣了,就连少女身下的蓝虎都愣了。
它嗷呜一声歪头看向少女,少女却理也不理它,而是像个普通人一般,缓缓爬下虎背,而后小跑着来到被金鞭封禁了灵气的楼青茗身边,将无法动弹的她拥入怀中。
“宝宝,娘终于找到你了。”
楼青茗:“……”你有种再说一遍!
暖暖的草木清香从鼻尖弥漫开来,楼青茗的思维在强烈的错愕和愤怒中,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这位前辈……”她清了清嗓子。虽说她没见过她那位生母,但声音可是听过。印象中,对方的声音冷得仿若要掉冰渣子,与这人这种仿若春日鹦啼的娇憨女音,是完全不一样的声线和类型。
“宝宝!”少女将她抱得更紧。她大力伏在楼青茗的颈间,迷醉的将鼻尖凑近楼青茗的颈间,双目逐渐赤红,陡然开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