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美国境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手了?”
男人身上穿着合身的西服,看着站在对面暴跳如雷的人也只是将端在手里的茶轻缓地放到桌子上,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他站起身,先是将自己胸口的扣子重新系上,这才操着一口流利的伦敦强调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事情要从那个跳楼的研究员说起。
就在大家以为这只是一起自杀事故的时候,这位摔落到地面满头鲜血的家伙却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他引爆了这座研究所。
是的没错,在他坠落后的几十秒里,还没等刚刚赶来的警察们将现场包围,也没等救护车从拥挤的人群里行驶出来,一场突然的爆炸便引起了新一轮恐慌。
警察们在爆炸的余波中嘶吼着让群众撤退,耀眼的火光让他们都无法睁开眼,只有一名穿着FBI防爆服的人逆向而行,往爆炸现场的方向冲,最后被他身后赶来的同事扑倒在地。
爆炸中飞出来的碎石与玻璃渣掉落到他的面前,饶是赤井秀一这样厉害的人,在同时被三个人扑住手脚之时也无法快速的挣脱,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被火花吞噬的,坠落在楼前的那个人。
“宫野……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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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走廊里,朱蒂从不远处走来,她的手里拿着两罐咖啡,然后把其中一罐递给了靠在墙壁上眉头就没松开过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回神,接过咖啡道谢,但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
“他们还是要求带走宫野莲的尸体吗?”
朱蒂神色也有些担忧,她很少见赤井秀一如此沉闷的样子,当爆炸发生时,他想要冲进现场的动作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几乎人人都意识到了这名引爆了研究所并畏罪自杀的人与赤井秀一有特殊的关系,于是在回收了部分位置已经变得焦黑的尸体之后,高一级的领导将赤井秀一进行了隔离。
引爆市区的建筑已经相当于恐怖分子的行径了,特别是还有一群不速之客。
紧闭的房门打开,詹姆斯跟在另外几个面生的人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看到了正等待在外的赤井秀一与朱蒂,最后闭上眼摇了摇头。
“我理解你们想要解决这个案件的心情,”伦敦腔的男子个子不高,体型微微有些发胖,他的衣着工整讲究,一看就是一位十分绅士的英国男性,显然他也看到了正等待在外的两人,于是将手中的拐杖拄在身前,站定,扬起了下巴,“正巧刚刚就在研究所附近的我不得不怀疑,这是针对英国高级官员的一场失败的袭击,这不仅是一起简单的案件,还必须上升至国家的层面。”
“我知道你,FBI的金牌搜查官,赤井秀一先生,作为FBI的你竟然跟恐怖分子还有关系吗?”
三言两句就把一起只是波及到一个刚路过的家伙的案件变成了袭击行为,赤井秀一神色晦暗不明,看着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露出恐惧表情的英国人,最终咬牙站到了一边,让这个“被袭击”的人浩浩荡荡的领着一群官员从他面前路过。
“秀……”朱蒂担忧的看着要紧下颚的赤井秀一,咬了咬下唇,看向了还没走远的一群人,“他根本没有药袭击你的意思--”
来自伦敦的绅士脚步停了下来,他眯着眼睛回头,看着被詹姆斯拉住胳膊的朱蒂,眼中露出了轻视的情绪。
“女士,请你注意说话的内容,我是否能将你的话翻译成,你认识这个恐怖分子,并想要洗脱他的罪责?不然你是如何知道这个连脸都被烧焦的人的真实意图呢?”
带着审视的话语让现场安静了下来,英国人在企图把恐怖分子往美国政-府的身上拉,这已经不是一起能被用平常的方法解决的事件了。
英国想要用这种方式给美国一个下马威。
看着詹姆斯不赞同的眼神,朱蒂猛然意识到了赤井秀一沉默不语的原因。
将尸体让出去,就是英国接手了美国的罪犯,相当于打压了美国在国际上的声望。而如果不让出去,英国则会用诡辩的方式把美国与恐怖分子相结合。
上一个被美国定义成恐怖分子的国家政-府至今领土上布满了硝烟,以打击恐怖分子作为借口,向一个国家开炮的行为,美国可以做,英国自然也可以做,国际上想要压垮美国的不止一个国家。
不能让这件事变成一个借口。
朱蒂看着那个面色高傲的英国官员,不自觉地被对方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赤井秀一上前一步,语气平淡:“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在你们带走尸体之前让我们检查一番,毕竟是在美国的领土上出现的事件,我们有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的必要。”
两人互相对视着,彼此审视着对方,最后,英国的官员选择了退一步。
“可以,如果只是检查尸体的话。”他看着赤井秀一手上的戒指,眼里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勾起了唇角,“看在你跟我弟弟认识的份上。”
赤井秀一一愣:“你弟弟?”
官员稍稍点头,说:“我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麦考夫福尔摩斯,代我弟弟夏洛克福尔摩斯向你问好,赤井秀一先生。”
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感觉此刻对于福尔摩斯的崇拜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深了。
尸体被临时存放在警局的法医间里,麦考夫福尔摩斯被美国政-府派来的人接走去应酬了,在其他英国人的监视下,他跟朱蒂、詹姆斯三人一同走进了放着宫野莲尸体的房间。
法医间的温度很低,不像外面一样在冬天开着暖气保暖,而是将温度维持在了一个尸体不容易腐烂的范围内。
尸体从头到脚被盖着一层白布,只有一只被烧焦的手垂在床边,原先修长的手指已经变得漆黑,没有了一点生气。
赤井秀一停在了门口,他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胸口密密麻麻的都是一种紧绷感,脑海一片空白的他甚至快要记不起来改如何去确认尸体的身份。
这不符合他的职业素养。
都是宫野莲的错。
赤井秀一后退了一步,用手掌覆盖住全脸,等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僵硬着步伐来到了额放着尸体的台面旁。
他的手在尸体上来回移动,有些不太敢掀开这层裹着真相的白布,最终,他捏起了布料的一角,沉着一口心将它用力拉起。
因为坠落时后脑着地,尸体的后脑处明显没有了正常的圆润感,反而凹陷下去了一块,而随后发生的爆炸更是将尸体的大半都烧成了焦黑的样子,包括他的面容跟其中一只手。
“死者的衣服口袋里有一片完整未被烧毁的员工牌,上面记录了他的名字,宫野莲,是一个日本人的名字。”法医在一旁小声的解说,他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都往他的实验室里跑,大部分时候外面的那群警察们对于法医的工作环境都是保持退避的姿态。
“我们从没有被爆炸产生的火焰烧到的那一边尸体上,提取了有效的血液样本,以及那只完好的手上的指纹信息,再与日本警方提供的资料库里的内容进行对比,可以跟宫野莲的信息对的上。”
“根据我们这边警察的调查,这位宫野教授曾经在一起突发事件里献过血,”法医见众人都愁眉不展的样子,以为自己讲的太复杂了,于是提出了一段新闻短片,“是一起突发事件,医院的病人急需输血,刚好他在场,于是在护士的安排下帮病人度过了难关,这一段被记者记录到,当时他说他是B型,这个尸体的血型也是B型。”
“如果你们怀疑他的身份的话,我觉得他不可能几年前就开始策划用别人的尸体进行假死脱罪。”
赤井秀一盯着尸体沉默不语,耳边法医絮絮叨叨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最后整个空间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从一开始的跃动,到后来的平静,就像是一柱熄灭的蜡烛,只剩下一丝青烟,最后连烟都消散在了空气里。
宫野莲是在他眼前跳下去的,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停车,就看见了对方的身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往下坠落,最后发出一声闷响。
砸得他胸口都破开了一个洞。
“……是你吗?”
赤井秀一嘴唇轻启。
不,不可能是你。
他在心中回答自己的问题,然后将尸体重新盖上。
“秀?你能确认他真的是那个人吗?”朱蒂在一旁皱眉,隐约察觉到赤井秀一的情绪似乎不太对,但这种感觉又不知从何说起。
赤井秀一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包烟,叼住了其中一根,在法医嚷嚷这里禁烟的背景音下,一个人走出来房间,留下朱蒂跟詹姆斯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回到自己的车上,他盯着挂在后视镜上的玩偶,最终嘲讽一笑。
判断宫野莲有没有死亡的方式从来都不是去尸体上找到答案,如果想要假死的话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利用,对于宫野莲这个人,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
“詹姆斯,我要去日本。”
他只需要盯紧宫野明美,如果宫野明美无故消失,那她肯定是被宫野莲给带走了。
守株待兔不是个好方法,但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了。
而那个组织,自然也会抱着这个想法。
赤井秀一神色一冷,将没有点燃的烟扔进垃圾袋,然后拿出了一粒薄荷糖,面无表情的嚼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线跳的有点快,一转眼就两年过了呢,并且接下来可能会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