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可以分为有预谋犯罪和激情犯罪。
诸星大面无表情的冲酒保开口说到。他翘着二郎腿,整个人都靠在了座椅上,推开了遮住了他一半视线的那名碍事的警察,似乎对他根本不抱任何的敬畏之心。
但是美国人不怕警察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宫野莲收回视线,他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担忧表情,走到了惊慌的酒保面前。
“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说明,死者胸口的刀伤并不是致命伤,如果真的是你下的手,那么其实在你动手之前他就已经死了。”宫野莲的语气轻柔,他说话慢条斯理,手还不断地轻抚酒保的后背,显然一副想要帮他的姿态。
这个手法的确是有用的,至少酒保的神色渐渐的缓了过来,只是还略带犹疑,看样子不知是否应该将他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宫野莲看出了他目前纠结的状态,他垂眸间便迅速地换上了别的表情,语气里更是带上了一□□导的味道:“你并不是杀人凶手,反倒你所看到的更是能为警方提供证据,我记得作为协助破案人员,警方的确有一批奖励金的。”
酒保神色一动。
“奖励金?”他看向了霍德华警官。
霍德华警官自然听懂了宫野莲的意思,他皱着眉点头,算是认同了这番说法。
酒保会在自己请他喝酒的时候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的皮鞋破旧沾满灰尘,指尖也是各种粗茧,看得出来酒吧的工作并不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既然找了多份工作,那他一定是非常需要钱的。
趁着酒吧要跟霍德华警官说明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宫野莲推了推诸星大的肩膀。
“尸体的钱包手机都还在吗?”
诸星大看了他一眼,回答:\"钱包还在。\"
那就是手机被拿走了。宫野莲若有所思。
“你怀疑他?”诸星大指的是酒保。
宫野莲轻笑,没有回答。并不是怀疑他,而是这件事必须是他做的。
“维修中的牌子是我挂上去的,”酒吧不安地双手交叉,时不时抬头看看霍德华警官的脸,“我十二点半的确是想进去等他,然后再偷偷杀掉他。”
“原因呢?”霍德华直觉不是这么简单,他敲了敲桌子,示意酒保讲清楚。
酒保起身,他从柜台上拿了一瓶廉价的酒--滞销货,因为酒吧里没有人点这种便宜货。他打开瓶盖,豪放地灌下一口,涨的满脸通红才开始讲述了他跟死者之间的纠纷。
死者是这条街上的混混。有一天,在看到酒保年仅15岁的妹妹,便死缠烂打想要妹妹当他的女朋友,可是谨记哥哥的话,不要跟这条街上的人接触的妹妹怎么可能会愿意接受这个五大三粗满身酒气的男人。
本来以为死者被拒绝之后就会消停下来,结果安静了没几天,酒保的妹妹突然失踪了。
整整三天,酒保疯了一样的去找他的妹妹,结果怎么找都没有找到。最后,在一个清晨,妹妹踏着寒风,衣衫单薄地走进来他的出租屋。她的脸色惨白,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哥哥,自己答应跟死者交往了。
然而无论酒保再怎么反对,再怎么询问这件事,妹妹总是一言不发的摇头,她始终不肯说出失踪的那几天里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下班的酒保回到家,发现妹妹正躲在出租屋的门后面瑟瑟发抖,她捂着自己的手臂,而手臂上正流着血。那是一道细长的伤口,本来以为妹妹是一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结果妹妹却绝望地说出了别的东西。
“那个家伙,他不是人!”酒保的眼睛充满血丝,语气更是夹杂着无限的仇恨,“我妹妹失踪的那三天,就是他把她绑走了,还对她做了……威胁她跟他在一起,不然就把照片发出去!妹妹那天逃回家,是因为这个杂种还想给她注射毒品!让我妹妹出去……替他赚钱!”
“他不该死吗?!他不该死吗!”
酒保的神情激动,他浑身颤抖,面目可憎。最后,那些仇恨从他的脸上消退,只留下了肉眼可见的痛快。
“他约的那个女人接了个电话,然后一个黑衣服的人过来把那个女人接走了,我知道他肯定要喝闷酒,于是我就在厕所里等他,只要他走进去,那么他的死期就到了……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的事。”
霍德华沉思片刻,抬头道:“你的意思是,毒不是你下的,当你出手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酒保点头。
宫野莲捏着下巴,将刚刚从一名年轻警官那里借的纸笔递了回去,垂眸轻声说了句谢谢,惹得皮肤白皙的警官猛地一阵脸红。
“杰克!”霍德华警官面无表情。
被这么一喊的年轻警官这才回过神,像躲着妖魔鬼怪一样窜到了一旁。
宫野莲耸肩,面对着霍德华愤怒的眼神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凶手在哪里下毒的了,如果不是在厕所里的话,怎么才能保证死者在进入厕所之后才毒发身亡的呢?大,你怎么看?”
诸星大没有回答,显然,他并没有在厕所里的任何角落发现□□的痕迹。
霍德华警官冷哼,直接下令找人将他们轰出了案发现场。
坐在被几个警察围住的小沙发上,宫野莲伸了个懒腰。
“毒药并不只可能存在于厕所里……你想为那名不知名的女士脱罪。”诸星大判断道,他伸手进怀里,然后又皱着眉头空手出来,“我有点好奇,你与她之间的关系。”
宫野莲挑眉,看着诸星大那双伸长的腿,遗憾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递到了诸星大的面前。
“女士烟?价格不菲。”
“那名被你怀疑的女士送给我的。”看诸星大挑了一根出来,宫野莲也夹了一根在指尖。烟雾缭绕下,女士烟独特的醇香感开始蔓延。他轻轻地吸了一口,只让烟雾在自己的口腔里转了一圈,然后慢慢地吐出一个烟圈,“她的身份特殊,如果你能让我准时参加演讲的话,我就把她的身份告诉你。”
“只告诉你一个人。”他将口腔里剩余的烟呼到了诸星大的面前,眯着眼睛透过烟雾观察诸星大的表情。
可惜的是,诸星大面上既无心动,也无厌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浪费了。”
“?”
诸星大伸手,将宫野莲手里的烟抽出,按灭在烟灰缸里。
“烟不过肺,不抽就放着。”
凌晨四点,诸星大看着手表,将烟灰弹落。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像极了学校里从未谈过恋爱,一心学习的直男学霸。
宫野莲撇撇嘴,打算最后努力一把。他状似不经意之间将手搭在诸星大的腿上,用指尖来回摩擦那一小块区域,然后仰着下巴凑上去,将鼻尖凑近了这个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可我最喜欢闻烟味了,”宫野莲放低了姿态,嘴角勾着他最擅长的那种笑容,“特别是你身上的。”
“……你爱好挺特别的。”
诸星大还没回答,在一旁看戏的警官忍不住先吐槽了起来。他的眼神颇像,不对,应该说就是直男看到gay片时的表情,尴尬而不失恐惧。
察觉到了宫野莲跟诸星大的眼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这名警官缩了缩脖子,结巴着说:“抱、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
宫野莲叹了声气,重新坐直了身体,他揉了揉微微酸痛的太阳穴,反问:“这还怎么继续?”
自知理亏,警官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异常安静。
反倒是一旁的诸星大笑了起来,他的声音质感独特,在宫野莲第一次听他唱歌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是一种挠得人心痒痒的声音。
当然也不排除是自己的龌龊心思的作用--你就是馋别人的身子,下、贱。
“你笑什么?”宫野莲无奈地看着他,“不会是在嘲笑我吧。”
诸星大摇头,嘴角的笑意消了些许,不过看上去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你挺有意思。”
就当这是夸奖我了。宫野莲撇过头,暗示自己没有察觉到诸星大眼神里的笑意。他戳了戳警官的后背,在对方打了个寒战惊恐回头的时候无奈问道:“真的不能放我先回去吗?我的演讲上午十点就要开始了。”
“你还没有洗脱嫌疑。”警官严肃摇头,随即转身不在理会他了。
宫野莲再次叹气,开始思考用什么理由才能在演讲开始前的几个小时里,把这个重要活动的时间往后推一推。
“不用担心,赶得上。”
猝不及防,沉默的诸星大突然开口,他的食指跟中指之间夹着烟,已经燃烧到了最后的那一截。暗淡的火光将这个男人的眼睛点亮,他认真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在承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真的?”
“真的。”
“那就拜托你了。”
这个毫无犹豫的信任让诸星大愣了愣,在宫野莲回头想继续向警官打听一点案件情况的时候,他猛吸了一口香烟。暗淡的火光散发出剧烈的光芒,最后慢慢地变成了更加灰暗的颜色,被挤压到玻璃上彻底熄灭。
“如果赶上演讲,作为交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宫野莲:“什么问题?”
诸星大:“还没想好。”
宫野莲:“你就不怕我说谎?”
诸星大:“我想要诚实的回答,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说谎也没关系。”
宫野莲:“我不会说谎的,只要你问,只要我能回答。”
“……”诸星大冷脸将宫野莲再次凑近的肩膀推开,“这种话我大学就不会拿来骗女朋友了。”
熟练地假装没听到的宫野莲:“啊,超羡慕,我也好想被大君哄着,就算是骗我也没关系。”
“啧。”
诸星大发出略微狼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