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诡谲黑影

日初,清晨。

孟誩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无一人,摸了摸被窝里的温度,冰凉,应是一早便离开了。

她白色里衣松松垮垮,青丝斜落遮住脸,偌大床上,只剩下她一人低头发呆,而空气中还有昨夜未能散去的冰冷。

大师姐应是去晨练了吧?

又发了会呆,孟誩这才动身穿衣服,她下床穿鞋,看向床边,原先悬挂的剑已经不见,心下了然,李青鸾定是去晨练了,真不愧是天剑宗的大师姐。

孟誩拿着水壶倒了些热水,洗了把脸,柳条皂粉刷牙后,刚要去泼水,迎面就看到了贺沫。

她今日一身银白色长裙,青丝挽起,还是那般的温软贤淑。

“贺沫,早啊。”孟誩端着脏水,笑着打招呼。

“早。”说完贺沫侧身,孟誩用劲将水泼洒出,水如瀑布倾斜而下,尽数倒在青石板上,那微热的水,碰上冰凉的石板,升起腾腾的水雾,朦胧了两人身形。

“你是来找我吗?是有什么事?”

孟誩收起盆,往屋内走,贺沫看了眼屋外,最终也走了进来。

“你昨夜见过舍妹了?”贺沫轻笑着说道。

意料之外的问话,孟誩放下盆,擦了擦手,如实回道:“昨夜在贺府闲逛时,碰巧遇到过。”

贺沫这时却叹了口气,孟誩被她这突然的叹气所吸引,不解的看向她,只见她在屋内来回踱步,似有什么烦恼着她。

“怎么了吗?”孟誩向前走了一步。

贺沫好似察觉到她的失礼,不好意思的说道:“啊,让你担忧了……”

“没……”孟誩连忙说。

“是这样的,舍妹生性调皮,若是昨夜有失礼的地方,这厢向你赔个不是……”贺沫说到这,还作势要行礼。

孟誩赶忙上前阻拦,口中连声道:“不用,不用,昨夜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一些小事而已。”

贺沫未能行礼,她抬头望向孟誩,那一双眉目里皆是说不清的情绪。

孟誩松开扶着贺沫的手,猛地往后跌了两步,她站稳后,咽了口水,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这真人的狐妖可比话本里的狐妖,要迷人的多了,孟誩甚是怀疑贺沫是不是偷偷对她使用了魅惑的法术,不然,她怎么会突然口干舌燥呢?

贺沫看着孟誩这般,心里暗叫好笑,别看孟誩年岁不过豆蔻,照样还是会被幻术迷得死去活来,真是应了那句,好色之徒,不分年岁。

【遭到狐妖魅惑,是否解除?一枚位面币。】

位面系统又出来刷存在了,孟誩看了眼自己的位面币,一百九十七枚,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贺沫,心里那种拿不准的感觉冒了出来,她这次没有拒绝。

解除。

一百九十六枚。

仅仅只是一瞬,孟誩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些,再看向贺沫时便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过这种微妙的氛围,她感觉到了危险,因而略微运转了一番体内的灵力。

虽然她的灵力不过才筑基初期,寻常来说定是打不过筑基后期的贺沫,但凡事也并非一定。

就在气氛往凝重方向发展的时候,李青鸾持着剑回来了。

她一袭天剑宗弟子白袍,身修长,疑惑的望向孟誩与贺沫,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孟誩却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眼前一亮,喊道:“大师姐!”

“师……师妹。”李青鸾有些不习惯与孟誩之间的师姐师妹相称。

“大师姐,你下回可不能再丢我一人了,做什么都带着我嘛,万一你不再,我遇到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你怎么和师尊交代……”

孟誩可不能让李青鸾再离开了,昨天是她想得太简单,这里毕竟是狐妖的地盘,她还是要小心行事才行。

李青鸾听着孟誩喊师尊,下意识有些不悦,随后又想开,便接话道:“师妹莫怪,这次是师姐我不够贴心了,下回带着师妹一同行事。”

“这才对嘛。”孟誩走到李青鸾身边,挽住李青鸾的手臂。

贺沫被忽视在一旁,脸上依旧是笑盈盈,待她们说完话后,便得体的请她们二人去大堂用膳,并在前带路。

而后的孟誩与李青鸾,一左一右并排前行,在中途孟誩牵起李青鸾的手,用手指写了一句话。

“小心狐妖幻术。”

李青鸾点头应下,方才孟誩与贺沫二人之间的怪异气氛就让她起了疑心,只是她没有多猜,毕竟贺沫若是要动手,昨夜就该下手了,但既然孟誩这般提示,她对贺沫更加提防了些。

……

贺家村门紧闭,路上杂草丛生,就连寻常可见的猫狗都见不到一只。

突然嘎吱嘎吱声响起,一位年迈老人推开一小小的门缝,他枯木般的手掌,颤颤巍巍的扒住门缝,那浑黄老眼向外瞧着,空荡荡的街上,四下无人。

然而就在他放下防备时,右下角猛然有一道黑影蹿出,其速度奇快,一瞬间就抵达了老者面门,只见那黑影伸出兽爪,锋利如铁爪般。

那老者深陷黑暗之中,兽爪碰到他的头颅,那头颅就像易碎的瓷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后,可怖的红白之色染了一地,他在临死前就连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见此黑影歪头,却再度伸出兽爪穿破老人的胸腔,不带一丝犹豫的挖出了老人的心脏。

黑暗里,那是一抹还在跳动的暗红色。

透过门缝的那一抹光亮,照射在其黑影的身上,勉强能看清那黑影的一双银白色竖瞳,随即黑影消失了。

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过了半晌,确定那黑影离去后,那躲在床底下的少年郎叫喊着,从床底爬到爷爷身旁。

“爷爷!!!”

入目的是爷爷破碎的头颅,还有被穿透的身躯,黄泥土地面被泼上了大片大片的红色,刺目的红。

握着爷爷冰冷的手,少年郎想起了什么,他颤抖着手,从胸口处摸索着什么,掏出一看是半块玄玉,这是他爷爷不久前交给他的。

爷爷在世时曾对他说过,他要是遭遇不幸,要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前往贺府,并出示着半块玄玉给贺府内的人看,换取贺府的保护。

还记得爷爷语重心长的说,这贺家村里只有贺府才是安全的。

少年郎当时不懂爷爷话中深意,而现在发生的事情已容不得他有所质疑,他连滚带爬的闯出了门,向贺府的方向跑去。

……

大堂。

贺沫带着她们二人来到大堂,贺千早已坐在席位之上,她手里还是拿着那夜里见过的酒坛,而桌上的食物,似乎对她来说都没有酒坛里的东西重要。

“这便是舍妹。”贺沫介绍着她的妹妹。

贺千依旧是一身银白色男子装扮,头顶戴冠,放荡不羁。

“在下贺千,昨日匆忙,未能见到二位,真是可惜。”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孟誩。

“李青鸾。”李青鸾握住剑身,回道。

“孟誩。”孟誩跟着说。

“她们二人皆是天剑宗弟子,此行是为了帮助贺家村斩妖除魔。”贺沫一边向她妹妹介绍着,一边对二人说道:“你们也不必拘礼,远来便是客,快坐下吧。”

孟誩与李青鸾落座后,孟誩率先打量着这桌上摆放的东西。

白米饭、菜青、腊肉、还有一盘咸鱼,虽卖相一般,但确实是人能吃的食物。

倒不如说,在这样的家境之下,贺府还能拿出三菜已经令人咋舌。

贺沫又寒暄了几句,缓和了些气氛。

孟誩这才夹起菜青,就着大白米饭,扒拉了几口,但不一会,她后知后觉,在这桌上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在用膳。

“你们不吃吗?”孟誩端着碗,询问道。

李青鸾、贺沫、贺千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望向孟誩,一致的摇头。

“辟谷。”李青鸾说。

“不饿。”贺千说。

“已用膳。”贺沫说。

当下便是一阵沉默。

只有孟誩继续扒拉起了饭,心想,好家伙,搞了半天,这饭局上就我一个干饭人。

然而,孟誩还没吃几口,贺家大门被人敲响了。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敲门声在这清晨里显得尤为刺耳。

贺沫正要起身。

“先别去!”

话才落,桌上的人都看向孟誩。

孟誩却是一反常态,很是义正言辞:“等我一会,让我再吃上几口,我要与你一同前去。”

“哈哈哈。”

贺千忍不住的笑出声,她拿着酒坛的手,都被她笑得抖了起来。

贺沫也是一愣,随后莞尔道:“不急,那便再等会。”

顶着她们的目光,孟誩硬着头皮,快速地扒拉了几口饭,结果可想而知,吃得太快而被噎住了。

“咳咳咳咳!!!”

一旁的李青鸾顺势将早已倒好的茶水递到孟誩嘴边喂下,又轻拍了拍她的背,注入灵力疏通了一番,见她面色好些才轻声问:“师妹没事吧?”

孟誩又咳嗽了几声,随即老脸一红,心想,你怎么这么熟练!只不过当务之急并非是耍宝的时候,她有强烈的预感,门外敲门之人,恐怕是破解谜团不可或缺的关键要素。

“我没事,贺沫,我们走吧,去看看敲门的是谁。”

而贺沫则是若有所思望向李青鸾,却见李青鸾也站了起来,跟在孟誩身旁,似乎也要和孟誩一同前去。

但最令她意外的是,贺千也站了起来。

察觉到贺沫打量的目光,贺千回以一笑,这热闹怎么能少了她呢。

……

门外的少年郎额前汗如雨下,他紧张的看着四周,深怕那黑影重返贺家村,手不停地猛敲贺府的门,然而心下却也是不安的。

爷爷虽说他遭遇不幸便来这边用玉寻个安全,但他从小听过贺家村里其他村民的闲谈,那贺府里,并非有什么救世菩萨,而是有两位修炼多年的狐妖,她们模样娇俏,身姿曼妙,迷人心魄,却绝非善类。

想到这里,少年郎当下萌生退意,他看得那些话本里,狐妖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怪物,真不晓得爷爷为何要让他来寻求狐妖的保护,只是这门已经在方才被恐惧笼罩的他敲响了,就算他想离开也晚了。

似乎在回应少年郎的猜想一般,贺家村那厚重的大红门,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