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好细。
少年的身体修长柔韧,那一截劲腰不似女子的温软纤细,却独有一番教人欲罢不能的触感,一时间,两个人紧挨着,却都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楚澜低沉的声音环绕在闻溪耳边:“撞疼了吗?”小含羞草才反应过来,脸憋得通红,最后嗖地一下变成一个圆乎乎的小绿球,一蹦一弹地往后跳了跳,如临大敌似的远离楚澜。
闻溪见两人已保持了安全距离,便重新化为人形,他看了眼外面沉沉的夜色,打了个哈欠:“我过去睡觉了。”
楚澜低头轻笑,把装着盘子的樱桃往闻溪的方向推了推:“吃完再走吧。”
“不用了。”楚澜见他家含羞草全然忘记了灵力运转之事,飞速地关上门跑了出去,坐在原地,手指无规律地敲了敲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收拾床铺。
他看了看这间房内的木床,够大,能容下两个人。
不过只有一个枕头,应该不够。
他转身去木柜里取了一个新的枕头出来,和原有的枕头紧紧挨在一起,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眯着眼将新枕头又收回去了。
闻溪出了房门,才发现外面黑压压的,这个院子离灵犀阁阁主纪苏庭的住处不远,也种满了那种矮矮的草,闻溪心想,这个阁主可能非常喜欢这种草。
只是白日里阳光照射下,青青葱葱的绿草还算赏心悦目,夜里却变成了黑压压一片,空荡荡的院子里一阵凉风吹来,教他不禁汗毛耸立。
他有些紧张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舒了口气,刚想开门立刻钻进最安全最温暖的小被子里,却听见自己身后响起一阵轻微而奇怪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胆怯的含羞草双腿有些发软,他僵持在原地不敢动,不愿回头,也不敢开门,刚想骗自己是幻听,身后却又响起“哈哈哈”的怪异调子。
三,二,一,他闭上眼睛凭着感觉迅速往回跑,心脏怦怦直跳,气喘吁吁地推开楚澜房间的门,像只小兔子似的嗖的一下钻进楚澜的被窝。
摸到熟悉而温热的体温,他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颇有些劫后余生地抱紧了楚澜。
楚澜看了看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闻溪,有些好笑又觉得愧疚,他抓着闻溪的后颈,将他从被子里扒出来,温暖而宽厚的手掌摩挲着他颈后的皮肤,教他原本紧张害怕的情绪都慢慢缓解下来。
“我还以为你骗我的。”闻溪闷闷的声音传来,楚澜手上一顿,叹了口气“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院子里不是种着一种矮小的草吗?那种草在人间被称为笑笑草,每到晚上,被风吹过,大批的笑笑草便会发出类似笑声的声音。”
闻溪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干嘛不早告诉我。”草被草吓成这样,好丢脸。
“你也没问我啊。”楚澜眉梢一挑,理所当然道。
“……谁会在院子里种这么多这种草啊,怪吓人的。”闻溪身体渐渐放松,趴在床上抱怨道。
“这里的主人。”话音刚落,闻溪正好想起来纪苏庭的住处也是种满了这种草。那他每日睡觉岂不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闻溪回忆了一下纪苏庭冰山一般冷淡的神色,再联系这奇怪的癖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澜摸了摸闻溪的头,继续解释:“苏庭有一个喜欢的人,叫连笑,连笑的本体是一株笑笑草,他和你一样为草木妖修。其实话说起来,连笑也算是我青梅竹马的弟弟。”
夜里极为寂静,他的声音也温柔缱绻了几分,而此时他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些许失落道:“两人本该是一对眷侣,可惜……后来连笑负气离阁,之后莫名失踪,从此再无踪迹,我们推测,他已经被一位作恶多端的妖修摄取灵力而亡了。”
“苏庭一直走不出来,便在院子周围种满了笑笑草,装作是连笑还陪在他身边。”
闻溪原本沉浸于这个悲伤的故事中,听到后面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个“作恶多端的妖修”……
莫不是说他吧。
楚澜见身边的含羞草苍白着脸,有些魂不守舍地趴在床上,便安抚道:“别怕,那个妖修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很快就能收拾他为连笑报仇,不用怕他把你抓走。”
闻溪抖了抖,他更怕了怎么办……
楚澜揉了揉他的头发:“夜深了。睡吧。”
闻溪翻确实困了,他翻了个身准备睡觉,才发现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被楚澜枕着,便伸手戳了戳楚澜:“还有枕头么?”
昏暗的房间中楚澜的视线飘过放着枕头和被褥的橱柜,装作毫不知情:“没有了。”接着微微仰起头,将自己的枕头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枕头上空着的一半位置:“你将就着睡吧。”
闻溪看了眼乌发散落下露出的那半截雪白枕头,迟疑了一会儿,这个身体很差,他终是耐不住困倦,慢慢地凑过去,蹭了蹭又白又软的枕头,挨着楚澜清浅的呼吸,整个人往他那边挪过去,闭上眼睡着了。
待他呼吸声渐渐平稳,面向墙壁的楚澜突然轻轻地翻了个身,变成和闻溪枕着一个枕头,面对面的姿势,近得连呼吸吹到对方脸颊上,还带着微微的温热。
楚澜静静的注视着已经入眠的少年,他鼻尖微翘,睡觉的时候嘴巴会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小虎牙,显得狡黠却又乖巧。
情不知所起,不需要面前这人做什么,自己心里就已软成一池春水。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自从遇见他,变得波光粼粼,暖煦融融。
他凑上前去,轻轻嘬了一下少年的鼻尖。
……
清晨,方意婵飞快地收拾着东西,把本来准备长住的放好衣物全部一股脑扔进乾坤袋内,丝毫不理会站在她身后焦急劝说她的人。
元弈连夜下山,刚刚才赶到,形容憔悴,或许是因为原形为银狼的原因,他的人形不似扶风派众人般仙气飘飘,反而带有一股邪气,不过这种气质在他憨厚木讷的性格下被遮掩地差不多了……
“师妹,你这么能随意下山?”他一向嘴笨,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方意婵停下动作,瞪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
元弈脱口而出:“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急得一直在找你,担心得什么事也干不了,我一会儿没见到你,心里就难受。”他眼中一片真诚,把心里的大实话全部讲了出来。
方意婵脸上微红,又深吸一口气憋了回去,语气稍软了一些:“别花言巧语!我现在就去和大师兄说我先去岳阳州了,你不许跟过来!”
元弈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说花言巧语了?见方意婵往外跑,连忙跟了过去。
方意婵一时情急来不及敲门,猛地推开楚澜的门,打算和他说一声就走:“大师兄我先走……”她话没说完,便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惊得讲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