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早啊。”瞧见楚辰熙走过来,叶长凌停下手中动作,打了声招呼。
“长凌在此作甚?”楚辰熙看向叶长凌脚下的土地,这片土地刚撒过些许硫酸铵晶体,而附近的土地却湿漉漉的,似乎刚撒过水。
“只是个小实验。”叶长凌直起腰,将制作好的化肥配成不同梯度的溶液以及撒不同量的固体,得出最优的配方。
……
监牢侧门被打开,阳光刺在刘曦燃苍白的脸上。
刘曦燃眯了眯眼睛,怔愣在原地
“还不快走!”狱卒一脚将发呆的刘曦燃踹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监牢侧门再度被重重的关上。
刘曦燃还是呆呆地,他看上去很憔悴,不过半月的功夫,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噩梦。
若这世间有阿鼻地狱,大约就是这幅模样了。
刘曦燃咳嗽两声。裹了裹身上破烂脏兮兮的衣衫。
刘曦燃缓缓起身,沿着街道茫然的走着,毫无目的。
街道两旁的行人见到他,也都纷纷避让开,还有几个顽皮的小童,围着他扔石头吐口水,嘲笑他是个乞丐。
然而即使听到‘乞丐’两个字,刘曦燃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无动于衷。
刘曦燃继续走着,走着。
正当午时,他脚步一踉跄,一头栽倒下去。
刘曦燃倒下了,围观的行人只是驻足,好半晌,正在采买的茶馆掌柜带着伙计的路过,无意中瞥到了刘曦燃的侧脸,虽然面色十分憔悴,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不是之前被他东家少爷绑了扔在柴房里的举人老爷吗,掌柜当下没有犹豫,指挥伙计将刘曦燃背起,又派人赶紧去请郎中来。
另一边,被厂卫门请走的程老尚书程铭韫也被几位公公亲自请了出来。
“程部堂不要生咱家的气,咱家也是为了替圣上分忧。”
“呵,老夫心中有数,也幸得圣上英明。”否则他就要走孔大人的老路了,哪怕侥幸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各位公公不用送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得动。”程铭韫这么说着,转身,便登上了家中来迎接他的轿子。
瑜儿今日也该被放出来了吧。
……
程仲瑜是被大理寺卿亲自送回来的,程老尚书被无罪释放,程仲瑜也只是被革了今次举人功名,这程家还倒不了。
当今圣上又是个仁心念旧之人,此番程老尚书吃了这些许苦,圣上碍着面子不会说什么,但私下的恩典必不会少。
与大理寺卿寒暄之后,程铭韫端坐于正堂,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孔大人死了,他是老臣,那群丧心病狂的厂卫还不至于对他下手,是以程铭韫除了脸上憔悴些,倒也没有大碍。
反倒他可怜的孙儿。
程铭韫瞧着憔悴的不成人形的程仲瑜,心痛之余,再将那群落井下石的太监与本次故意给他使袢子的政\\\\敌一笔笔记下。
“祖父。”程仲瑜跪在程铭韫面前。
“都是孙儿之过,连累了祖父。”
“瑜儿,本次与你无关,你也是被牵连了。”程铭韫叹了口气,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自然都不是傻瓜,孔大人平素是什么样的人,朝堂的老臣都了解,怎么可能做出贩卖会试试题辅助科考舞弊的事呢。
“此事如今已经盖棺定论,不要再提了。”圣旨已经下达,也不能再提了。
“你如今只是失了功名,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瑜儿你还年轻,切不可因为此事妄自菲薄。”凡是要向前看,经过此事,圣上心中也有几分愧疚,虽然他的孙儿也受了诸多苦楚,但撒翁失马,程仲瑜未来的仕途尤可期。
“今日,你需得去寻叶千户,带上厚礼,感谢他。”
“祖父?”
“父亲?”
听到程铭韫的话,不仅是程仲瑜,程仲瑜的父母长辈们也都纷纷不解。
“今次叶长凌对我程家有救命之恩,瑜儿,我程家儿郎难道是知恩不报之徒吗?”
程仲瑜听到程铭韫的话,愣在原地,他想说这不过是歪打正着,那叶长凌只是看不顺眼他故意陷害他没让他去考试,但程仲瑜只是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祖父,孙儿知晓了。”不论那叶长凌原本目的是什么,救了他的命,没让他连累全家,却是真的。
“那就去吧。”听到程仲瑜这么说,程铭韫松了口气。
少年意气,这一次,他家孙儿是真的长大了。
程铭韫让程仲瑜去感谢叶长凌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实际上若非发生了这等事,他程家与那叶长凌就是结仇了。
程铭韫是为了叶长凌身后的颍王与太子殿下。
而且程铭韫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若这次叶长凌阻挡瑜儿是早有预料呢。
然而这个念头太过惊世骇俗,且不提会试的题目是如何泄露的,若非事情已经发生,他们这些老臣都不敢想象厂卫胆子竟然大到这等地步,不仅擅杀当朝内阁大学士,还颠倒黑白造出此等舞弊大案。
这叶长凌今朝才多少年纪,就有如此心思与城府,将一切都预料其中。
程铭韫不愿去深思,但念头一旦生出,就留下了影子。
程仲瑜告退,这段时日忙里忙外的小国公李枢瑞也顺势跟了出来。
“李兄,这段时日,真的谢过李兄了。”程仲瑜大拜,详细情况他已经听父亲说起过了,知道在程家岌岌可危之际李枢瑞不仅没有避嫌反而一直帮助,心中感慨。
“仲瑜客气了。”李枢瑞侧身,受了这个虚礼。
“仲瑜真的要去寻叶长凌吗?”李枢瑞问了句。
“这是自然。”程仲瑜点头。
看着面色憔悴再不锋芒毕露却稳重许多的友人,李枢瑞想说什么,却又笑了。
“长凌并不在府上,似乎去了庄子,也罢,我就陪你走这一遭吧。”
……
刘曦燃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之前曾经让他恨的牙痒痒的掌柜的脸。
见到刘曦燃醒来,掌柜也松了口气,指派伙计赶紧把药端过来。
刘曦燃喝了药,也吃了点粥,终于缓了过来。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夕阳西下,脑中满满都是掌柜告诉他的情况。
圣上旨意下达了,孔谢文作为会试主考官,知法犯法,贩卖会试试题,科考舞弊,怜其年事已高又畏罪自尽,为官三十多年兢兢业业,只是革职,其子降级察看,算是给了他一个体面。
然而孔大人给了体面,下面的官员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特别还牵扯到了几个乡试的科考,整个顺天府科考举人,全数革除功名,牵涉进舞弊案的,一律流放永不录用,但实际上本次顺天府科考的举人,凡是参与了此次会试的,全都算作舞弊处理了。
刘曦燃能被放出来,还是托了程仲瑜的福。
否则按照官员们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原则,被抓了也就糊里糊涂的被流放了。
圣上下了旨意,日后连翻案都不可能。
实际上永嘉帝这一次还是格外开恩了,只处置了犯案的学子,并不牵涉到他们的家人。明眼人都知道,永嘉帝可能也知道这其中有些许问题,只是事情闹得太大,不处理无法收拾。
罚过之后,就有恩典的旨意下达。
因为这一次牵涉的官员与举子太多了,若这么重新开始会试,估计没有多少学子能够参与了,而顺天府这边更惨,所以永嘉帝决定今次加开恩科,也就是加开秋闱,将今年的春闱转移到明年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粗长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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