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咬着烟倚着墙站的男人盯着池棠好几秒，唇角勾出一个微妙的弧度，看着她缓缓挑高了眉头。
被长辈撞破这种事，池棠倒还是第一次经历，她下意识地捏紧裙角，难以言喻的羞耻心在脑子里生根发芽泛滥成灾。
短暂的沉寂后。
一旁的季怀瑾不明所以，“你们认识？”
池棠眨了眨眼睛，反应像是慢半拍，“刚才……你小叔叔，找我问过路。”
气氛又安静了几秒。
男人舔了舔唇，懒洋洋地语气里含着笑，语气吊儿郎当的，“小同学，还得谢谢你，不然我还真找不到地方。”
礼堂就在教学楼二楼。
走两步便知道了，哪里还能找不到地方。
男人虽说是在道谢，但池棠却没听出来半分谢意，声音听起来懒懒的，有点儿敷衍，带几分调笑的意味。
池棠稳了稳心态，客气道：“不用谢。”
季怀瑾明白了情况后，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池棠，我和我小叔就先走了。”
话毕，他踱步越过池棠，朝门口走去。
池棠闻言，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她手里还拿着装着舞裙的礼盒，下意识喊：“学长，你的衣服……”
门口的两人循声回头。
季怀瑾眼皮一跳，“差点忘了。”
他走上前，就要接过池棠手中的礼盒。
季时越轻轻眯了眯眼，视线掠过池棠，落在她手中的礼盒，看着有点儿眼熟，但印象全无。
他扬眉，声线偏哑，“这盒子，看着挺眼熟。”
季怀瑾动作一顿，回头看他，“我要林叔从你柜子里拿的，学校舞服出了点状况，就想借来救救急。”
沉默片刻。
季时越盯着池棠，直勾勾的，桃花眼含着笑意，挑起的眼尾添了几分玩味，“这衣服谁穿过？”
他这眼神太过直接，落在池棠身上，像是在明知故问。
池棠被他看的不自在，稍稍垂眸，轻声回道：“是我穿过。”
季怀瑾疑惑，“这裙子是不能外借吗？”
季时越垂下眼睑，慢条斯理地摁灭手中的烟，松松懒懒地拎着西装外套，慢步从外走了进来，接过了池棠手中的礼盒。
仔细检查一番后，他拖腔带调地“啊”了一声，声调懒洋洋，“也不是。”
池棠先是一愣。
视线好落在礼盒上，提着礼盒的那只手，节骨分明，白皙修长，竟比季怀瑾这位钢琴手的手还要漂亮。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抬头，“那是……什么？”
四目对视。
男人眼尾的笑意蔓延开来。
季时越不正经地挑了下眉骨，无奈地开口，“这衣服，可是我母亲给我未来媳妇新婚时准备的，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池棠懵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这件衣服竟然有这么重大的意义。
季怀瑾疑惑，“真是奶奶准备的？那现在怎么办？”
季时越柜子里这些衣服，都是季老夫人收藏的没错，但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收藏价值？
奶奶不是喜欢收藏着玩吗？
“我倒是不介意。”季时越抬下巴，“只是你奶奶那就不好交代了。”
池棠眨了眨眼，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男人这一席话，颇有种要她负责到底的意思。
不过一件舞服，作为新婚衣裙，这件事听起来似乎也不太合情理，可看男人的神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再说了，人家好像也没必要为了一席裙子来故意为难她。
池棠眼睛眨巴两下，抬起头，“这衣服多少钱，我赔吧。”
“衣服是我拿的，怎么能让你赔？”季怀瑾抬眸看向季时越，“小叔叔，奶奶我去交代吧。”
季时越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扯了扯嘴角，声音淡淡：“也行。”
男人瞧了眼手中的盒子，低俯下身，靠近池棠，嗓音里缱绻着烟味，不浓烈，“既然你穿过了，就送给你吧。”
他节骨分明的手扣住池棠的手腕，又将礼盒送入她的手中，调侃着说道：“否则我未来媳妇知道了，得生气。”
池棠看着他唇角的笑，有一瞬间的失神。
“小叔，走了。”
“走吧。”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池棠才回过神，轻而缓地输出一口气，脸颊上的热量却怎么也散不去。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礼盒，默默空咽了下。
**
黑色宾利低调地越过校园一排排梧桐树，缓缓开出了校门口。
季怀瑾扫了眼身旁坐姿懒散的男人，问道：“小叔，怎么突然来了学校？”
前座开了一扇窗，有风刮进来，给车间带来一丝凉意。
季时越扬眉，“林叔，关车窗。”
车窗关闭，车内比刚才更加安静。
季时越有点儿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才开口回答季怀瑾的话，“工作太累，出来转转。”
“你是不是又好几天没睡？”季怀瑾看出他脸色不太好，自从季和鸣身体垮了之后，整个公司的胆子全压在了季时越身上。
他小叔再没有以前那么潇洒自在了。
季怀瑾叹了口气，“等我明年毕业，就出来帮你。”
“不聊这些。”季时越阖着眼假寐，声音懒洋洋的，“刚才那位是你女朋友？”
季怀瑾先是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位”是谁后，连忙否认道：“不是。”
“不是？”季怀瑾挑了挑眉，似是不信。
季怀瑾摇头，又补充了一句，“我和她只是同学。”
季时越的唇角极淡的扬了下，没有开口说什么。
“小叔，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状况了？”
季怀瑾不禁疑惑，对于他的事，只要不过火，季时越从不过问，今日怎么突然来了闲心？
季时越半掀开眼皮，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
“小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季怀瑾淡声笑道，“我不会再在这上面栽跟头了。”
栽过一次，总不能再重蹈覆辙。
车间里安静了几秒。
季时越慵懒地扯了扯领带，低笑了声，“你不交女朋友，只是为了不栽跟头？”
被点破心思的季怀瑾，知道什么都瞒不了季时越，没有再解释，而是抬头看向前座的林叔。
“林叔，去品轩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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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衣服季怀瑾真送给你了？”许笙笙反复确认，有点儿不敢置信，“这布料这做工，不得好几万？季怀瑾说送就送？”
出手还真是大方。
池棠喝了一口水，缓了片刻后说道：“……也不全是。”
她脑子里一晃而过，男人递给她衣服上，嘴角慵懒的笑意。她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看上去懒懒散散，轻慢又矜贵，身上却没有纨绔的风流气。
“不是？”许笙笙一愣，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那这衣服怎么到你手上的？”
“你别乱猜了。”
池棠显然不想说，今天在后台发生的事情，顺口转移了话题，“别问了，帮我挑件送给男士的礼物吧。”
许笙笙拔高音量，像是猜到了什么，“你要回礼给季怀瑾？”
池棠确实想回礼，平白收了人家一身价格昂贵的舞裙，她没有理由拿的心安理得，不过看对方的样子，不一定愿意收她的钱，既然这样，还不如送同等价位的礼品还回去。
“你们俩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许笙笙捏住池棠的脸，八卦得眼睛都发亮。
“快给我说实话！”
池棠扣住她使坏的手，无奈地说道：“没有的事，而且这衣服也不是季怀瑾送给我的。”
“不是季怀瑾？那是谁？”许笙笙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难不成是你抢过来的？”
“瞎说什么？”池棠被她逗笑了，“这事你别问了，我自己会解决。”
她抬手，把许笙笙外卫生间里推，“你刚才不是说要洗澡吗？快去吧！”
“行行行！”许笙笙笑嘻嘻的，“我不问了。”
她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像是想起了什么，装作无意的提起，“棠棠，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我们在绯色喝酒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池棠的睫毛飞快地眨动两下，“什么？”
“你和成远的赌约啊？你忘了吗？你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要追到季怀瑾，不然就请大家伙吃一个月的饭。”
许笙笙低头整理着衣服，“当初我只是觉得你好玩说说，现在怎么看来，你动真格的了？”
池棠一愣，“有吗？”
“有啊！”许笙笙点头，“你现在看季怀瑾的眼睛，都快冒小星星了。”
池棠思绪一顿。
半个月前，她喝了半醉，听同桌的女生议论，季怀瑾这人，不仅是禾林之光，又是高岭之花。
哪怕身边再多追求者，他也能两耳不闻，一心学习，至今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池棠随口一说，哪儿会有这样的男生？她们便怂恿她去追求一番试试。
那时候池棠醉眼朦胧，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还放出豪言，追不到就包一个月品轩斋，请他们所有人吃饭。
和季怀瑾半个月的接触下来，池棠都快忘了她最初的目的。
许笙笙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季怀瑾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的，你的想法我理解，要是喜欢就勇敢追！”
“……”
池棠终于受不了许笙笙，拿起桌上的面包，就塞到她嘴里，死死捂住，“你不许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