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姨娘不同,安姨娘原本是正经的官家女,因事抄家,被卖进沈府成了沈从文的丫鬟,后来又变成姨娘。
沈从文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莫哭莫哭。”他心肝儿似的搂着安姨娘,感叹道,“众妻妾里果然只有你最温柔知心,夫人若是有你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安姨娘没有说话。
她依偎在沈从文怀里,唇畔缓缓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月落日升到天明。
顾明烟当晚在沈娇娇的闺房歇下,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有噩梦缠身,醒来时顿觉神清气爽。
与之相反的是王氏,眼下一团青色,脸色也十分难看。
也不怪她气成这样,沈从文昨晚睡了一趟听雨轩,今天一早也不知发什么疯竟然让安姨娘为白姨娘安胎,顺便管教白姨娘。
王氏自然不允,自古管理妾室是正妻的职责,这样传出去成何体统;谁料一向软弱的沈从文突然硬气了一回,愣是搬出三从四德把她怼了回去,撇下她就去上朝,差点没把王氏气得吐血。
“娘,人家乐意管你就让她管去。”沈娇娇扒拉着鸡丝粥,安慰道,“左右你看见她们也心烦,就让她俩窝里反去。”
“也只能这样……”王氏揉了揉额头。
她看见桌上乖巧安静吃着东西的顾明烟,不由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容,问道:“烟儿,昨晚睡得可好?”
“回姨母,烟儿昨晚睡得很好。”
“那就好。”王氏道,“今日十五,吃完饭你同我一起去太夫人府上拜见她,都是自家人,到了那里也不必拘礼。”
“太夫人?”
顾明烟先是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说的是沈从文的母亲。
沈从文的母亲李氏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沈从兴官居户部尚书,沈从文排行第二,自从丈夫去世,她便跟着大儿子住,王氏固定每月初一十五都前去请安,今天正好带顾明烟露露脸。
虽然王氏说不必拘礼,但顾明烟还是好好打扮了一番。如瀑长发挽成灵蛇髻,簪着金步摇,雪肤薄施上一层胭脂,愈发显得明眸皓齿,一身水纱芙蓉裙勾勒出婀娜身姿,整个人远远看去就如天边明月,柔柔笼罩着一层光辉,勾得人挪不开眼。
王氏并四个子女正等着,骤然一见她出来,登时目露惊艳!
沈娇娇结结巴巴道:“烟儿妹妹……你长得真、真漂亮!”
可不是么?顾明烟本就是美人胚子,稍作装扮,便是天仙之姿!
她淡然一笑:“妹妹过奖了。”
话音一落,她突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转头看去,就见沈清芙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微妙且带着点敌意。
发现对方看过来,她立马就转移视线。
顾明烟微微皱眉。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尚书府,太夫人居住寿安楼,王氏等人到时正堂里已经挤了不少人,都是沈家本家的。
她们一进门,顿时受到众人瞩目。
无他,实在是顾明烟太过惹眼。
一直到王氏等人见了礼,给顾明烟作了介绍,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便是前益州知府的嫡女,果真是花容月貌,仙姿玉色。”太夫人年约六十余岁,两鬓斑白,为人看着十分和善。她拉着顾明烟上下细看,忍不住赞叹道。
见完了长辈,接下去就是晚辈。
沈从兴共有七个子女,两个嫡女已经出嫁,剩下的是两个庶女并两个庶子。这四人性格唯唯诺诺,互相见了礼就缩到一边。
王氏‘咦’了一声:“今日书院休沐,怎的不见景芝?”
沈景芝是沈从文的嫡子。
太夫人笑道,“前日园子里海棠花开,景芝邀了相府公子等几位友人赏花去了,便没来请安。”
没人发现沈清芙在听到‘相府公子’四个字时,顿时眼睛一亮!
“大伯府上的海棠向来开得最好。”沈清芙柔柔道,“芙儿今日来时还想着来看看哩。”
“想去就去,左右你们几个孩子也无事,也不用陪着我们几个老太婆子。”太夫人笑着说。
于是几个孩子就这么被赶去看海棠花了。
园子距离不远,走过两道长廊便到了,沈清芙牵着沈清蓉走在最前面,沈娇娇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忍不住轻哼一声:“又要去献殷情了……”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顾明烟没有听清。
话音一落,不远处突然传来这一阵温润清朗的男声:“景芝你这丹青之道日渐精湛,画得海棠和鸟儿栩栩如生,快把我比下去了!”
沈清芙听到这声音顿时激动不已,她快走几步,扬声喊了一句:“萧诚公子!”
顾明烟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花影扶疏的亭子里,依稀立着几位男子,其中一人身穿翠青色暗云纹锦衣,身姿清朗,正垂首细看案上画卷,闻声抬头往这边看来,俊美的脸庞仍带着三分笑,端的是玉树临风,风姿飒爽。
“看见没有?那就是相府的公子。”沈娇娇道,“你可有发现什么?”
顾明烟看着沈清芙一反往常的欢喜姿态,有些迟疑道:“这是……沈清芙的……心上人?”
就在此时,那萧诚也看见了沈清芙,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原来是沈小姐。”他干咳一声,神情有些尴尬。
沈清芙浑然不觉,羞羞答答的进了亭子,“芙儿听奶奶说园子里花开得正好,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萧公子你们也在这里作画,真是有缘。”
如果不是顾明烟早先听太夫人提起,还真信了她的话。
眼下她已经敢百分之百肯定,沈清芙还真是对萧诚还有别样的心思。
沈娇娇冷笑一声:“人家春心萌动,每初一十五过来都要打听他有没有上门,若是有想方设法凑上来献殷情,生怕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对别的男子纠缠不清,怎么看是件丢脸的事。
亭子里的诸位公子似乎对沈清芙印象深刻,顿时朝萧诚投去揶揄的目光,唯有堂兄沈景芝拧起眉,语气有些隐忍的不快:“海棠苑不大,我与诸位公子在此作画赏花,只怕扰了妹妹们的雅兴。”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在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