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烟重生两年,对于这个姨母也只是听娘亲提起过,直到今日见面才发现对方是个十分心地善良,热血耿直的。
不止拉着她问长问短,最后说到赵癞子抢了轿子的事情,更是气得差点从桌子上跳起来!
“这个白眼狼!”王氏狠狠一拍桌子,“一个本就是在土里滚的东西,要不是老爷好心收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爬呢!竟然还以下犯上!”
“姨母别生气,已经没事了。”顾明烟连忙道,“我这不就回来么。”
“那是两码事!”一旁的沈娇娇插嘴道,“你初来乍到,还是上门客,哪里能让人欺负!”
她跳下椅子,拉着顾明烟的小手儿,脸庞漾出一抹明烟的笑容,“明烟表妹,我是你娇娇姐姐。”
王氏这才想起来,方才只顾着说话,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一双子女。
“看我,光顾着说了。”她连忙将儿子拉到身边,“来,烟儿,这是你表弟,名子道,如今正跟着宴清先生求学。”
沈子道年约六七岁,长得粉雕玉琢,活似年画上的童子,神态却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
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瘫着小脸儿语调稚嫩道:“见过明烟表姐。”
顾明烟抿着唇笑,也回了一礼。
“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王氏亲热的搂着小侄女儿娇小的身子,神色坚定的说道:“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日后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顾明烟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唇畔弯出一抹笑容,柔柔道了一声谢。
“娘,你可要说到做到呀!”沈娇娇小手拉着顾明烟,回头冲王氏说道,“白姨娘这事你可要给明烟妹妹讨个公道!”
听到这个名字,王氏神色顿时一冷。
顾明烟心中一动。
她低声问道:“姨母,这白姨娘是什么人?”
王氏冷哼一声:“自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把顾明烟当做自己人,也不藏着掖着,细细说了一番。
原来她姨父沈从文除了正妻之外,一共有三个姨娘,分别姓许、安、白。其中白姨娘就是新纳的,最不消停的那个。
她原本只是坊间的舞姬,不过是因着与沈从文春风一度,怀了子嗣这才被抬入府中,连兄长赵癞子也跟着在府里谋了差事。
白姨娘进了府也不想着好好安胎,成天到晚的和正妻叫板,每每把王氏气得跳脚,却碍着孩子半点拿捏她不得,以至白姨娘气焰越发嚣张,这次更是直接欺负到顾明烟头上。
“敢动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她冷笑一声,“待她上香回来,我看她如何交代!”
王氏说到做到。
当晚她为顾明烟办接风宴,整个沈府一家大小全都到场。
姨父沈从文和王氏坐在上首,身边是三位姨娘,不得不说这三人俱是姿容出众,尤其是白姨娘,年轻貌美,即便大着肚子也是艳丽非常。
她看见顾明烟,神态也十分自然,好像之前发难的不是自己。
再往下就是小辈了。
除了沈娇娇姐弟,还有两个庶女。
两人是安姨娘所生,大的唤沈清芙,十五岁;小的叫沈清蓉,今年才六岁。
顾明烟正要行礼,沈从文连忙扶起她,唏嘘道:“侄女请起,我与幼道兄志同意合,闻尔双亲亡故,深感哀恸。你只管安心在此地住下,千万别见外。”
顾明烟的父亲姓顾,字幼道。
“爹爹你说的好听!”沈娇娇撇了撇嘴,抗议道,“明明烟儿妹妹还没进门就被人侮辱了去的!”
她一边说,一边瞄了白姨娘一眼,
白姨娘心里顿时一紧。
“胡闹,小孩子家的,瞎说什么!”沈从文皱眉斥道。
他才散值回府不久,对今日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哼!”王氏冷笑一声,将筷子重重一拍,“说娇娇胡闹,你也不问问你那好姨娘干了什么!”
满桌人都被王氏吓了一大跳。
安姨娘连忙笑道,“夫人莫生气,有话好好说,小心气坏了身子。”
安姨娘年约三十岁许,风韵犹存,说话和风细雨,相比已经吓得不敢说话的许姨娘,显得温柔大方许多。
沈娇娇咕哝一句:“假好心……哎哟!”沈子道悄悄踢了她一脚。
一旁的沈清芙姐妹脸色有些难看。
王氏没管她,接着道:“烟儿千里迢迢赶来,我派了轿子去码头街,你那好白姨娘抢在前头把轿子占了不说,还让那赵癞子拉了一辆牛板车过去,那头牛还差点撞到烟儿!这是见她沦为孤女好欺辱?!还是欺我王家无人?!”
沈从文被正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脸上有些挂不住。
“此事当真?”他问顾明烟,后者自然不会回答,又转而黑着脸看向白姨娘。
白姨娘呼吸一窒,玉指绞着帕子,争辩道:“老爷息怒,妾身今日得空去寺里上香,可这府里只有一抬轿子,担心腹中孩儿安全这才坐了去,也吩咐兄长另寻了轿子,其余之事妾身并不知情啊!”
她急忙撇清关系,同时心中暗恼。
她确实是仗着顾明烟年纪尚小,打算借她给王氏点颜色,只是没想到赵癞子做事这么鲁莽,直接让人抓了把柄!
“胡闹!”沈从文气得下颌一把美须都在抖,怒斥道,“你是长辈,上香什么时候不好,非得赶在这时候和小辈挤在一起,传出去成何体统!”
“妾身知错了。”白姨娘咬了咬唇,格外楚楚可怜,“还请老爷饶了妾身一次,下次定不会再犯。”
沈从文脸上的怒色顿时一滞。
顾明烟心中微动。
她悄悄撩起桌布,假装不经意的往下看了一眼,就见白姨娘涂满蔻丹的玉指暧昧的在沈从文略显僵硬的大腿上划着圈儿。
顾明烟:“……”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放下桌布。
沈从文干咳一声:“既然知错,那就……”
“慢着!”王氏猛地打断,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烟儿是你亲侄女,突逢大难,初来乍到受了委屈,倘若不了了之,岂不有欺她无双亲做主之嫌?你这姨父于情于理怎么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