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荒唐太子爷(5)

任哪个仕宦权贵家的弟子得平阳公主的青睐都不至于此,偏偏谷茂是个寒门出身?的,而且还是在道观中长大的,故而许多人都咽不下那一口气,暗地里都偷偷为难谷茂。偏生?公主府对这样的事情不闻不问,越发壮大了那些人的胆子。

虽然?说师清徵改变了一些事情的发展,可仍旧有部分?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

平旦传来消息说谷茂要在七大碗与?旁人论经义并赌咒输了再也不会?踏入京城时,师清徵正?在摆弄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跪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平川,只觉得他越发大胆。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敢往东宫中送。

这些日子他并不出宫,陈婉见不着他,反复思量着公主府中与?左相公子的事情,开始变得坐立难安了。思来想去,只能让平川偷偷带点东西?,传达自己病了的消息,好让太子前往将军府探视。

“殿下,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平川惨白着脸跪在地上磕头?,平旦有些不明所以,将视线投到了师清徵的脸上。

师清徵勾了勾唇,那双幽沉的眸子中藏着讥诮,他道:“今日送帕子,明日可不往东宫投毒?”他的话惊得平川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颤抖个不停,眼中满是惶恐和畏惧。就连旁听的平旦都吓了一跳,他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爷,平川一时也是昏了头?了。”

“你起来吧。”师清徵望着平旦缓声道。现在的平川还没被彻底收买,当然?不敢干那等事情,只敢偷偷地传送些消息。可光是这一点,他的身?侧就容不下平川了,此回?平川将宫外的东西?带进来,正?好给他一个发作的理由。“孤这东宫是容不下你了,收拾收拾,去庄子里吧。”原身?在长安郊有座别?庄,不过原身?极少涉足,后来这庄子为了讨好陈婉,整个儿送了出去。

被送到庄子里不亲近殿下还怎么博前程?平川犹为慌张,大声求饶。师清徵却是嫌恶地望了他一眼,命侍卫将他整个儿拖了出去。“等得了闲,你去查查平川还做了什么孤不知道的事情。”师清徵淡声道。

平旦一怔,那游离的神思又?给收了回?来,应了一声:“是。”

师清徵扫了他一眼,又?道:“准备出宫吧,从库中抱一把好琴来。”谷茂在七大碗茶楼舌战群儒的风采,怎么都要过去瞧一瞧的。

消息一传开,京中各大赌坊都有人开盘——只不过谷茂是个籍籍无名的人,纵然?偶得平阳公主的青眼,那也未必能够压过京中诸多学子,这么一来,押谷茂赢的人寥寥无几。

“谷公子真?的能赢吗?”平旦听从师清徵的吩咐压上百两纹银,心中满是忐忑不安。这一回?他们坐的是无人相扰的雅阁,往底下扫去,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士子,甚至还有硕儒门下的得意弟子。

“且看?着便是了。”师清徵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茶香袅袅,茶叶在水中浮荡,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极为雅致。可底下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诗书经义乃至于乐理,谷茂什么都能辩一辩。

平旦原先极为惋惜那百两银子,可看?到后头?,越来越兴奋。只见谷茂从容地坐在那台子上,神情自若,岳岳磊磊,眉眼间风流自显。士子们或是倨傲不屑,或是自信从容——可到了后头?,被谷茂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给送下了台子,垂头?丧气摇头?晃脑,犹为沮丧。

半个时辰间,谷茂已经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渊博的学识,将楼中百个士子辩得哑口无言。自今日起,谷茂之名将传遍长安!

就在谷茂起身?准备自台子上离开时,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抱琴而来,她?朝着谷茂盈盈一福身?,柔声道:“小女子愿以琴艺一试谷先生?。”

“怎么会?有女子?这不是胡闹么?”

“这是哪家的小姐?难不成?是花魁?”

……

各色的声音传出,座中的书生?们大多是一脸不虞,这是他们与?谷茂的论辩场合,轮到了一个女子上台,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都让人觉得羞耻。谷茂的神情不变,他的眸光平静,望着那女子与?旁人无不同。

“好。”谷茂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女子眨了眨眼,一双美眸中掠过了一抹喜色。“谷先生?能否换个赌注?若是先生?输了,不用离开长安,而是投到我家门下,如何?”女子柔声道,声音如黄鹂百啭。

谷茂眉头?一皱,这尚未开始,那姑娘便有如此言论,是多自信?“谷某说过的话不会?更?改。”谷茂的声音更?是冷淡了几分?。

那白衣女子见状一颔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垂头?试一试琴弦。

谷茂生?活困窘,他并没有一把好琴,可是自信能够在琴艺上压服旁人。

“平旦,把琴给谷茂送去。”师清徵轻笑了一声,眸中掠过了一抹寒光。这戴面纱的女子他自然?知道是谁,论琴艺她?非谷茂的对手,只不过仗着手中的名琴能够占得几分?便宜。在原剧情中,她?与?谷茂比试一般便自行止住认输,说自己得好琴之利,没想到这举动让谷茂折服了。她?若是真?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应当一开始就换普通的琴。

“谷先生?,这是我家公子命我送来的。”平旦抱着琴径直走到了谷茂的跟前,丝毫不理会?那女子眼中的惊诧。

如果是他人送来的琴,谷茂未必会?用。但是他记得平旦,记得是那位帮助了自己的恩人。他抬眸往阁楼上望了一眼,躬身?拜了拜道:“替我多谢公子。”原本他就有求胜心,如今得知恩人在此,更?想展现自己的才艺,不愿意也不能输。

平旦的出现让谷茂心情激昂,但却是扰乱了那女子的心神。身?后的丫头?低低地出声,那女子身?形一晃,勉强道:“无事。”她?便是将军府的表小姐陈婉,得知了谷茂的事情,也起了惜才之心,她?知道自己在诗书经义上不是谷茂的对手,便想仗着自己的琴艺去试一试。

只是太子怎么会?在此?太子与?谷茂认识?是了,谷茂算是自平阳公主府出来的,公主有可能将其引荐给太子。可这么一来,谷茂便算东宫的人,无法将其揽至三皇子的麾下了。

陈婉抿了抿唇,她?勉强定下神来。那边谷茂试了弦之后已经意气风发地开始鼓琴了。琴音时而激昂时而低缓,慷慨处仿若要震断琴弦,而婉转处似是细流潺潺。陈婉蹙着眉,一拨琴弦,琴音也跟了上去,只是同一支曲子,她?的琴音完全被谷茂地盖过,甚至被打乱了节奏。

平旦听着琴音,眸中异彩连连,他佩服谷茂,同时也敬佩自己主子。“爷,您怎么知道会?比试琴音?”他可是在库中挑了好一阵子,才翻出这把名琴。

“猜的。”师清徵微微一笑,底下的比试已经毫无悬念。不到半刻钟,陈婉额上便冷汗涔涔,手指一勾,铮一声响,竟然?挑断了琴弦。她?站起朝着谷茂一福身?,道:“妾身?输了。”谷茂并没有理会?她?,直到将这一支曲子演奏完,才不疾不徐地扫了女子一眼,一颔首。

两人几乎同时迈步,都是朝着楼上的方?向去的。

谷茂想要将琴送回?,而陈婉则是想要见一见太子。

“我家公子不见客。”平旦挡在了门前。

谷茂见状一颔首,他的眉头?皱紧了又?纾解,半晌后长舒了一口气,将琴递给了平旦,作了一揖,转身?便走。他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但是公子显然?是识得自己的,只要在长安中扬名,不愁见不到恩人。

陈婉没有走,她?望着平旦,眸中泪光盈盈。

风吹起了面纱,露出了皎白的面容,可转瞬又?落下,将那好颜色藏住。

平旦拧着眉有些为难。

这将军府的表小姐怎么这般难缠?

“陈姑娘不是病了么?若要在外头?吹风,早日回?府中吧,省得病情加重了,惹得杨家大姑娘和大将军担忧。”师清徵清淡的声音自厢房里头?传来。

陈婉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说谎被戳穿,喜的是她?戴着面纱殿下竟然?还能够认出她?。她?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道:“多谢公子关心,无大碍。”

师清徵嗤笑了一声,他哪里关心陈婉?指尖压在了桌案上,师清徵黑沉的眸子中情绪滚动,他又?道:“平川说你缠绵病榻,药石罔医,要孤前去将军府见你最后一面,看?来是这小子捏造事实?,恶意咒人了。如此刁奴,不可留。”

陈婉闻言有些茫然?,她?确实?托了平川传信东宫,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一病不起啊。她?蹙着眉,好半会?儿才想起“不可留”三个字,心中骤然?一凛。东宫犹如铁板一块,平川算是亲近她?的,自平川那边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要是平川被送走,那以后谁替她?做事情?抿了抿唇,陈婉柔声道:“许是他误会?了。”

“这般蠢笨,更?不能留了。”师清徵漫不经心地应道。

陈婉:“……”她?咬了咬下唇,面上泛着急色。可骤然?醒悟过来,话说了一圈,可连门都没能够进去!难不成?太子还在生?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垂眸许久,等到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师清徵不再说话了。

平旦看?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陈婉,往后退了一步,他道:“陈姑娘若是有什么委屈,可回?将军府中去说,莫要在此处哭泣,毁了公子的名声,不然?旁人还以为公子欺负弱女子呢。”

陈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