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荒唐太子爷(3)

太子的风评并不大好,只不过都是小节有失,在皇帝眼里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动摇不?了?储君的地位。

柳家与三皇子那边是忍不?住了。杨家女与太子有婚约,大将军手握兵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此事成。结亲?他们要的是太子与杨家结仇。

原身就是个傻的,丢了东宫之位不?说,还气死了一心为他的皇帝。

东宫。

平川面色阴冷,在殿外来回走动,时不时拿冷眼招呼平旦。他看出来了,最?近殿下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极有可能是平旦这贼小子在殿下跟前说自己的坏话!想至此,平川对平旦就越发的恼恨。

“爷——”平旦没有心思关注平川的动静,一看师清徵的身影出现,他立马喊了?一声。只不过眼前一阵风掠过,却是平川的动作更快,赶到了师清徵的跟前。

“爷,您回来了?”平川涎着脸,十足的殷勤。

师清徵冷淡地应了?一声,看也没看平川一眼,径直往承恩殿中走去。这座宫殿是当今居东宫的时候起的,原本是由一位大师注经时所起居之处,只不过,原身在册了?太子之后,将?这承恩殿拿来做了?寝殿。

“爷,您要的桂花糕买来了。”平川还没忘了?自民间带回?来的东西。

师清徵这才抬眸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拿去喂鱼吧。”

平川心中一个咯噔,立马变得慌张无措。难不成被瞧出什么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应了?一声:“是。”便自承恩殿中退了?出去。

“爷,您这是——”平旦的面上露出了疑惑,虽然说主子的脾气坏,但是将自己跟平川都看做心腹,极少有磋磨的时刻。可是近日,主子不?吃桂花糕,却遣了平川过去。他原以为是为了?将?军府上的姑娘,然而在街上见到时候,主子都不甚搭理她,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买个桂花糕要多久?他平川倒是个会自作主张的。”师清徵冷笑了?一声,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心思透露给平旦。平旦也是个机灵的,闻言一琢磨也明白了过来。他敛起了视线,暗暗想着,主子大概真的厌倦了将?军府的那位表小姐,以后自己可不能再收她的好处了?。

“你找个可靠的将?信送到平阳公主府上去。”师清徵望了?平旦一眼,自袖中摸出了一封信,却是他早就准备妥当的。

前阵子平阳公主还因为杨家表小姐的事情与主子吵架呢。平旦有些?纳闷,不?过没有多言,有些?话就该烂在肚子中。

平阳公主宅在务本坊,与国子监之间只隔了?一堵高墙。

那青年人姓谷名茂,在听了师清徵之言后,匆匆忙忙便往国子监那侧过去。他今日倒没有上门的心思,而是想去一探究竟——那贵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等?转了一圈,知晓那贵公子所说的地点是平阳公主宅时,他心中悚然震惊,又有几分踌躇。

他出身寒谱,八岁便在青云观当了?个道士,如今到京城来某个前程。只不过他的出身使得在这“米价贵,居大不易”的长安举步维艰。他非是入得长安的士子,与州郡来的学子走不到一块儿,至于那些贵族仕宦之家的,更加瞧不上他。在长安一耽搁,已经数月过去了,他此刻已经萌生了?退却的心思。

这平阳公主宅——

谷茂思忖了?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一脸黯然地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去后不久,平阳公主接到了自东宫来的信。

信上寥寥数语,只说让她注意一名叫作谷茂的青年,若是有机会,可将其举荐入东宫。大晋诸公主中,也只有平阳公主有这个权势。

“太子对您与士人交游的事情一向不?满,怎么会如此?”平阳公主的心腹也瞧见了?信笺上的内容,脸上充盈着?真切的担忧。

平阳公主抖了?抖手腕,将?信笺就着烛火烧成了?灰烬。望着?火舌吞吐着?纸张,她轻叹了一口气道:“便按他说的办就是。”这还是太子首次对一个人上心呢,不?知是哪方面的人才,能见上一面最好,若是一些?蝇营狗苟之辈——平阳公主眸光倏然一寒。

师清徵在得知信已经送到了平阳公主便放下心了?,一母同胞,妹妹是个厉害角色,怎么原身就那么窝囊?!

次日朝会。

柳弘眼神示意言官,可尚未等到与他交好的那言官站出来,便有人抢先了?一步,中气十足道:“臣要弹劾柳相纵容恶奴,罔顾礼法!”还没等柳弘说什么,那言官便说了?一连串的话语,像是要将?柳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给挖出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柳弘面色铁青,显然是气得不?轻。他平日里有诸多的事情处理,哪里会细细了?解那些事情?只听说太子纵容家臣伤人,将?柳家的仆从打得半死——这够弹劾一个“目无王法,仗势伤人”了?,哪想到弹劾是弹劾了,这罪名都落在他的身上。

说话的言官他也知道,并非是那忠贞直谏之臣,平日里拿了好处才会开口。这回?,难不成是有人支使?柳弘的眸光扫过了?堂上的人,最?后定定?地落在了师清徵的后背上——除了太子,他想不到其他的人选。可是太子不?是最为厌恶这些?言官么?

“爱卿还有什么话说?”弘安帝的神情温和,不?见怒意。

柳弘打了?个激灵,忙斜跨一步,一拱手道:“是臣治家不严,管教无方。”

“柳家可是百年大族,应有家训刻在祠堂吧?”师清徵淡笑着?开口道,“柳相政事繁忙,可也不?能忘了?祖先?跟前尽孝。”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柳弘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恨不得将?师清徵撕碎了。柳家与太子关系素来不好,可先前好歹会给点儿脸,眼下这嘲弄的笑语,已经是将他的脸面往地上踩了。

低低的笑声从群臣中传出,可当柳弘冷厉的视线扫过,一个个又收敛起,仪容端正,挑不?出丝毫错误。

“太子教训得是。”柳弘冷着脸沉声道。他看了?一眼上首的天子,笑吟吟的,温和的视线尽数落在太子身上,丝毫不掩饰他对太子的偏爱。想到了大计,柳弘的眼神闪了闪,将?那些情绪尽数压了?下去。

退了?朝后,师清徵被魏全德请进了?紫宸殿中。

“我儿今日到底是冲动了些?。眼下还不?宜与柳弘交恶。”弘安帝望了?眼师清徵,像是在看年轻时候的自己。

“南北战乱后,世家大族早不如前,那等‘共天下’的妄想应当收一收了。”师清徵冷哼了一声,又道,“柳弘那老匹夫,还妄图维持着?世族七宗五姓,只与那些大姓通婚,连咱们皇家都被轻看了?。”

弘安帝闻言神情也冷了下去,道:“可还不?是将女儿送入宫里来了。”

师清徵知道天子指得是柳贵妃,可这不?是他当儿子的能过问的事情。沉思了?片刻道:“今岁的贡举考试,儿子也想插手管一管。”

弘安帝诧异地望了?师清徵一眼,还是首次见他积极去做一件事情。“为何?”弘安帝沉声问道。

师清徵不怕皇帝问,在原剧情中原身就随便搪塞了?几句都能够拿到这项差事。此刻听闻弘安帝一问,他应道:“吏部已经被柳弘的门生占了?,这选拔人才之道,可不能让他们拿捏着。”见弘安帝神情松动,师清徵又笑道,“不?亲自去瞧瞧,便不知弊端在哪里。再说了,儿子还想要改一改,招些?其他的人才。”

弘安帝并没有思忖多久,一颔首道:“此事朕准了?。”太子做不?好,那就多派点帮忙的人手就是了,总归是愿意做事情了?,而不?是以前那副模样,到时候面见列祖列宗,也不?会因为有个不孝儿而没脸。

师清徵不知道弘安帝想这么多。

本朝士子八月由州郡送入京中,来年正月方开始考试,尚有数个月的时间,不?需要着?急。倒是与杨家的婚事,需要解决一番了——要不?然,那位杨家姑娘都要嫁入东宫中,可不能白白将她给耽误了?。

九月,金菊盛开。

平阳公主府上,各色菊花堆积如山,名曰“九花塔”。每年的这个时节,平阳公主都会开金菊盛宴,给京中不?少人家送去“金花笺”。盛服的少年少女并肩来往,观之灿烂如霞。

除了那富贵人家,进?京赶考的士子也有机会获得“金花笺”。凭借此笺可进入公主府,如果能够得到公主青睐,前方便是一条通坦大道,故而士子们莫不?以拿到“金花笺”为荣。

谷茂一身青色的衫子,走在那一群惨绿少年中,心中略有些?紧张。

他手中紧紧地捏着那一封“金花笺”,眼神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这“金花笺”如何来的,某日一醒来,便见他落在了自己的枕畔。他也无交好之友,找到了几个青年士子询问,也只引来了一阵哄笑。

反复思忖,他仍旧是决定往平阳公主府上走一趟。万一有机会见到那日替自己解围的恩人呢?

菊花清香如酒,弦歌泠如清泉。

师清徵一身淡紫色的长衫,面如冠玉,漆黑的双眼幽沉深邃,他立在那亭子里,修晰清隽,仿若不是这尘世中人。

“爷,帖子送去了,那人会来么?”平旦低声问道,先?一步担心起来。能被主子记着的人,想来是十分重要的。只是看着?那人单薄的身形,他只怕那“金花笺”被旁人抢去了?。

师清徵微微一笑,声音轻而笃定?:“会来的。”让谷茂贸然上公主府中是为难他了?,可若是拿到了金花笺呢?他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谷茂是个重视恩情之人,所谓一饭之恩,当以千金为报,就是他践行的道理。这一回?,就算他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会落到师清明的阵营去。

平旦默立在师清徵的身侧并未多言,身后忽地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平旦骤然往后望去,眸光如电,满是警觉道:“是谁在那里?!”

“这里是平阳公主府。”师清徵缓缓开口道。公主府中能有什么危险呢?师清徵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转瞬即逝。

那惹出动静的两个少女自偏角缓缓走出,朝着?师清徵福身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殿下。”

“原来是杨家大姑娘啊。”平旦一脸恍然,他望了?师清徵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师清徵一颔首,忽地问道:“这婚约杨姑娘也是不愿的吧?为何不?提出呢?”

杨如意眉头微微蹙起,她垂首掩住了?眸中的神情,淡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师清徵轻呵了一声,他迈腿大步往前走。杨如意身侧的丫鬟不?动声色挪到前方。师清徵将这一切收入了眼底,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等?到走离了数步,师清徵才倏地回头道:“孤自教姑娘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