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载前,天地混沌,浑噩不分,人、妖、魔三者共居在这片大陆上,人族的修士面对着强悍的魔族节节败退,不过后来,人族之中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道君,手中持一柄名为“巨阙”的神剑,劈开了这混沌的天地,率领着人族修士将魔族驱逐到了深渊之下的荒芜之地。他以剑意作界碑,只要剑意尚存,魔族大军休想越过此处。
然而到了如今,随着气运的倾泻,魔族重新兴起,界碑上已经生出了一道道的裂纹。故而有魔君自那深渊之下复出,等到界碑彻底被毁去的那一日,底下的魔族会倾巢而出。
对于巨阙这柄剑,魔族有深入骨髓的畏怖。
此剑一出,魔族将士急急后退,眼神中惊惧交加,那原本就被师清徵打得趴下的魔族青年更是缩在了后方。师清徵没有出招,光是提着剑,那剑上的凛冽剑意便向着四面八方灌去,似是不平魔族誓不罢休!
“你、你、你——”青年魔族的脸色铁青,他忌惮地望着师清徵,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此人是重天宗的少宗,可那些修道人说他不堪大任,修为都是灵石堆砌起来的,竟然是欺骗他们的!那些狡诈的人统一了口径,只想让魔族掉以轻心!
巨阙一现出,那深藏在城主府冷眼旁观着一切的白易魔君不得不现出身形来。
只见一阵浓郁的黑气如弥步在城主府的上方,阴风惨厉,仿佛是鬼灵哀怨与愤怒的嚎叫。慢慢的,从那黑气中凝出了一尊巨大的魔相,与先前的青年魔族不同,几乎是一念动,魔相便已生成。
魔相的肌肤逼近于紫黑色,一双猩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邪光,像是在笑,又似乎呼号。魔相凝视着师清徵,这一眼仿佛要看到他的神魂深处,下一刻又张开巨口,猛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是神魂不够凝实的修士,绝对会被魔相吸走神魂。但是师清徵何许人,他的神魂早已经浑然一体,不可动摇。
魔相无功而返,片刻后化作了一个身着黑袍的阴郁青年,睁着一双藏满了邪性的眼,望着师清徵。“是你要见本座?还真有些本事!”
师清徵微微一笑,他慢条斯理地收起了巨阙,淡声道:“白易魔君,不邀我入内一座?”
白易魔君闻言冷笑了一声道:“想要成为座上宾?得看你有几分本事了。”他垂手立在了道路的前方,周身拱卫着一群虎视眈眈的魔族子弟。要说是前往大厅的道路,也只有白易身侧的那一条。师清徵洒脱一笑,目不斜视往前方走去。魔族子弟欲动手,但是被白易魔君一个手势给阻止了下来。
这唯一的一条路可不好走,要是原身在此,根本无有过去的办法。白易魔君周身的魔气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刀墙,要想过去,得穿过这一堵道墙!能够成为魔君的,俨然是化神境界,与各大宗门的道君实力相当。区区金丹弟子,可不得被碾为烂泥?!
师清徵并不打算自己与刀墙撞上,方才他从白易魔君的魔相中看出了更深奥与繁复的法则,变换了一番,也重新凝出了一道如琉璃般通透的法相。法相朝着在座的人一揖,便义无反顾地往那条路上走。他身上金光大绽,如火炫舞在周身,猛然撞上了刀墙,只听到一道道清脆的撞击声,眨眼间,便自白易魔君的身侧越过。
法相既是他,法相一走过,师清徵的真身也在那个位置显化了出来。
白易魔君的面色更是苍白,眸中红得似是能够滴出鲜血。“竟然不是我魔族的弟子!”他阴沉沉地开口,状若遗憾。一拂袖袍,他也知道决定不来此子的来去,大笑一声后便命青年魔族去备酒上菜,既然是客人,那得好好招待才是!
原本的大厅早已经染上了这位铁血魔君的风气,悬挂在堂中的松柏图被置换成了骷髅幻真图,一个个堆积的骷髅扭动着,仿佛对来客咧嘴而笑。师清徵镇定自若,在白易魔君对面落座,从容开口道:“魔主下落不明,魔界群龙无首已久,白君有一统魔族之志,对么?”
白易深深地望着师清徵,颔首道:“自然如此!”要不是有心成为新的魔主,他何必冒着大危险自深渊底下走出来?魔主放弃一切,要重塑身躯进入修真界,迟迟没有消息,恐怕凶多吉少。如今的深渊之下乱作一团,在这道阻拦着魔族的界碑处,延伸出一条魔族晶石矿脉,他若能够抢先获得,定然能够先其他魔君一步!
“你这小辈询问此事,难不成想要投入我魔族么?”白易冷笑了一声,又道。
“白君可知魔主未身死?他如今正在这边城的一角!”师清徵眨了眨眼,藏住了眸中掠过的一抹神思。
白易闻言大惊失色,不过顷刻间便掩饰好神情,他冷声道:“我如何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
师清徵往案上一拂,一枚藏着沈槐庭气机的锁灵珠落于盘中,发出了叮当一声响。他们重天宗以定天仪来测定灵魔,而魔族则是有自身的血脉回溯之法。白易魔君收了那枚锁灵珠,已经信了七八分,他询问道:“你要想要什么?”
“自然是请白君释放边城的修道士和百姓。”师清徵慢悠悠道。
白易豁然起身,他低头瞧着师清徵,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细线,他道:“你可知那些人在投了我魔族后将各大宗门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如此没有骨气之辈,也值得救?”
师清徵笑容温和,他道:“这是另一回事。”
白易冷哼了一声,又道:“那些百姓你们也要?”
见师清徵笑而不语,他又道:“身如蝼蚁,一捏就死了。”
“可终究是信奉我等的子民。”师清徵道。就算是在边城边角,只要他们信奉修道士,便可得修道士的庇护,他们上过供奉,岂能因他们弱小而不顾?
“假仁假义。”白易魔君讥讽一笑,他冷觑着师清徵,慢条斯理道,“少宗主能给的怕是不够啊。”
“若加上助尔等毁去界碑呢?”
师清徵的话音刚落下,便听见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大厅中的东西都飞起砸向了墙壁。而那幅图上的骷髅更是扭曲,仿佛要成群结队自画像中走出来,阴惨的哭声与桀桀的怪笑交织在一起,回荡在这大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