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秘境是哪位上古大能留给后人的秘境已经不得而知,它五年一开,成为各大宗门筑基、金丹境界的弟子修行历练的场地。
原身是个金丹修士,这次重天宗前往秘境就是由他这个大师兄来带队。也就是在这个秘境中,原身二五仔的属性暴露得彻底,之前因为做人与宗门师兄弟交恶的行为还算是轻的。
本世界的女主身份特殊,是个魔胎转世,在这个秘境中因魔花而被激发出来,在意识混沌之下出手伤人——原身不拦着就算了,反而还思量着杀人灭口,连小弟秦照临都被他推入了死路。到最后事情败落,女主被逐出宗门,原身这个二五仔竟然还要为爱远走天涯,处处跟重天宗作对,使得原本就不太好的照雪峰与极天峰关系雪上加霜。
师清徵既然接受了委托来到这个世界,自然不能走原身以前的老路。
他也没做什么准备,只是在宗门中耐着性子等到重天秘境开启的一天——这些日子,打探到苏明书给了沈槐庭筑基的良药,他也一笑置之,并不插手。如果沈槐庭不能成功筑基,又怎么能成功进入重天秘境,从而引出“机缘”呢?
师清徵的心思并不在修炼上,不过他与“不修炼只想恋爱”的原身不同,而是自身道法已经臻于化境,不必再于此事上倾注心神。他来各个小世界,一来是替人完成愿望,二来则是想看看路上的花草,寻找少年时错过的山色与云烟。
重天宗山峰如利剑,高耸入云。
剑坪上,原本是剑道弟子悟道的地方,只不过因为躺了一个翘着腿的师清徵,其他弟子便低头绕过,显然是不愿意出现在这位“大师兄”的跟前。
秦照临来到剑坪的时候,一眼便望见了一身道袍洁白如雪、神情清朗如月的师清徵——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师兄如此模样。
“大师兄。”秦照临在其他弟子跟前一副如谪仙遥不可及的模样,到了师清徵的跟前则是变了个人一般,那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他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样子,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知道师清徵喜欢听苏明书的事情,便只挑了与苏明书有关的。不过他也是怀有自己小心思的,譬如佯装无意道:“师兄,师妹不是已经结丹了么?为何还是去药堂兑换了一枚筑基丹?”
以他在弟子中的威望,轻而易举便打听出了真相。哪里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外门那个沈槐庭呢!也不知道那外门弟子有什么好!他不喜欢苏明书这个师妹,可偏偏她是大师兄心悦之人,大师兄说一不二,他只能够接受。只是,他仍旧是希望,苏师妹能一心向着大师兄,而不是再装入一些猫猫狗狗。
师清徵一掀眼皮子,他翻身坐起,睨了秦照临一眼,佯装看不穿他的心思,懒声道:“可能是再想筑基一次吧,过些日子便入重天秘境了。”
秦照临:“……”已经筑基的人怎么再筑基一次?他一时分不清师清徵是在开玩笑还是如何,沉默了半晌后,直接问道,“那外门弟子如何处置?”
他原本与沈槐庭并无交集,然而此人是师兄眼中钉肉中刺,他自然要替师兄教训一下这弟子,只不过这一来二往的,他自己也随之生出了厌恶之心。师尊教导他要行事清正,不可以势凌人,又让他少与大师兄接触,可若不是大师兄,又哪里来他秦照临这条命?为了师兄背上一些恶名,也是应该的。
秦照临的杀机一闪而逝,师清徵却捕捉到了这一点。他诧异地望了秦照临一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情绪。眼下不是杀沈槐庭的时机,他不能让秦照临身上背上一条命。他的神情如照雪,寒意陡生。面色一沉,他冷声道:“师弟是否忘了我先前说的话?”他直起身,如峭壁上的经霜松柏,风骨卓然,“还是师弟觉得自身剑意已经圆满,重天秘境中的一切对你而言,都如囊中探物?”
便是连他的恩师白行闲都不敢说自身道意圆满,更何况是他一个区区金丹弟子。秦照临被师清徵训斥的面色一白,他低着头,眼中掠过了一抹惭愧和懊恼来,放轻了声音和姿态道:“大师兄教训得是。”
师清徵望了他一眼,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枝树枝,在那剑坪东侧的巨石上随手一勾画,懒声道:“师弟就在这里领悟剑意吧。”话音落下,没等到秦照临应声,师清徵便拂袖而去。
他一走,原本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一边的弟子也跟着出现了,剑坪上的声音并不小,字字句句都传到了他们的耳中。别说是极天峰的,就连其他峰头的弟子都替秦照临抱不平。
“大师兄也真是的,每次都欺负秦师兄。”
“那石上只有道君能够留下剑痕,大师兄让秦师兄领悟剑意,不是故意羞辱秦师兄吗?”
“秦师兄明明对大师兄这般好。”
你一言我一语,师清徵的形象在弟子口中勾勒出,俨然是一个仗势欺人的霸道二世祖。
秦照临一语未发,他眼盯着那块巨石,树枝如何能够留下剑痕?他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了被师清徵扔在了地上的树枝,哪想到,才一触碰,那树枝便化作了齑粉消散,而巨石上陡然爆发出一道森然的剑意。那剑意入石,既刚劲,又不失风流与潇洒。
围观的诸弟子被陡然爆发的剑意吓了一条,往后跌退了几步,满目惊慌地望着巨石。
秦照临倏然转身,他开口,字字铿锵有力:“大师兄与旁人不同,以后别让我听到诋毁大师兄的话。”见师弟们面上戚戚然,他又道,“现在,就留下参悟这道剑意。”
这是大师兄留下的,还是他首次行大师兄的责任教导弟子,此事可比沈槐庭那个小子重要多了。
人间草木多情,眉梢的冰雪消融是草木情,而石缝间探出一点嫩芽的鲜绿也是草木情。师清徵离开了剑坪,他兀自行走在山间的小道上,饶有兴致地观赏着重天宗的一派风光。这是他自己未曾看到的,同样也是原身未曾看到的天地风情。
那道剑意是他兴之所至,同时也能够将秦照临困到重天秘境开启之时。想到此,师清徵的心境飞扬起来,然而在一个拐角,那飞扬的心倏然下落。
鼻青脸肿的沈槐庭手中捧着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身上的外袍破破烂烂的。他显然也见到了师清徵,眼中掠过了一抹狠戾的光芒,他掩藏起情绪,同时也将手中的那株小草塞到了身后。
“少宗主。”他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身为魔主的沈槐庭何曾如此落魄,待到日后记忆回笼之时,也不知他会如何面对在重天宗的一切。师清徵微微一颔首,他并未将沈槐庭放在眼中,至于那一株小草——只有需要洗灵根的沈槐庭才需要,他身为掌教与道君的儿子,哪里会稀罕这些东西?
师清徵的前脚才走,苏明书后脚便出现了。
她从飞剑上跳了下来,颇为关切地望着沈槐庭,低语道:“沈师弟,你在这做什么?”
沈槐庭收回了落在师清徵离去方向的视线,他一摇头,神情复杂。避开了苏明书的双眸,略显狼狈地开口道:“我只是杂役弟子,这一声师弟当不起。”
苏明书听他这么说,面色倏然一沉,她问道:“又有人欺负你了?”
沈槐庭敛着眉眼不答话,苏明书则是直接将秦照临那些人定了罪,她跺了跺脚恨声道:“都是秦照临,我要去找大师兄!”这话说完,她自己也察觉到几分不妥,大师兄前些时候的态度有些冷漠,她的面上泛上了一抹薄红,她又道,“我去找师尊!求师尊收你为徒。沈师弟,你的天赋这般好,只要洗掉了驳杂的灵根,一定能够胜过别人的!”
“对了,筑基丹你收好了,到时候想办法进入重天秘境。”苏明书又道。
没等沈槐庭答话,她便一扭头,踏上了飞剑,满脸急色地往大殿中飞去。道君师律名下的弟子除了师清徵,便是她苏明书了。大师兄心思不在修炼一道上,每每前往惹得道君的斥责,时日一久,父子间便出了矛盾,师清徵也不爱往照雪峰走了。
但是苏明书不一样,她是道君的得意弟子。
她的剑,是被道君认可的剑。
师清徵在一阵风卷过上首的时候抬头,他眼尖瞥到了苏明书的身影,而剑上的人从不将目光下放,根本瞧不见底下的人。
她前往的那个方向——
师清徵眯着眼沉思片刻,心中浮现出“照雪峰”三个大字。现在苏明书应该去找道君求情了吧?从而让沈槐庭加入前往重天秘境的队伍中。师清徵沉思了片刻,也慢吞吞地召唤出了飞剑,向着许久未至的照雪峰飞去。
既然苏明书这么想让沈槐庭进入重天秘境,那他就去推一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