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叭。
徐云笈想想以前也认识个动不动开口就“我剑下不斩无名之辈”、实际上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剑修,心说可能想死在您手里还需要有点身份地位。
要真这么着,超管司一直担心地神兽大佬无视人类社会规范、随心杀掉冒犯之人倒是不太可能实现了。
这得什么人才能配让应龙大佬动手……不,动爪?
但是那都是题外话。徐云笈这会儿挺纳闷:“您要是不想动他们,为什么不走?”
实验都看完了。总不至于在这儿看小孩子手忙脚乱重复吧?
沈燮扬了扬下巴:“看着。”
看着?看什么?
大佬说看着,徐云笈就真看着了。他看着那对父子按照实验要求摆好杯子,看着他们往里注水……
注水……
液体并没有沿着向上的吸管流上去。
“爸爸!水怎么不上去?”
“可能倒的不够多?我再倒一点。”
人高马大的男人拿着个小水壶又倒了一点,还没动静。他再倒,再倒……
很快第一个杯子满了,水依旧没有沿着吸管流到第二个杯子里。
“爸爸?怎么回事?为什么?!”
“……”
“他们拿着的怎么可以了?为什么我的不行?!爸爸,我要水流到下一个杯子里!”
“……我这不是给你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就不行。水世界表演要开始了,我们……”
“不!我要水到第二个杯子里去!”
“再不去看表演没地方坐了!”
“不!我就要!”
那孩子正闹他爸呢,忽然不知为何,原本就是不能乖乖往上走的水流“嗖”一下沿着管子倒涌上来二十几公分公分,喷了嚷嚷个不停的男孩和他爸一脸。
不巧这水还是有颜色的,两人立刻就挂了一脸的蓝色。
小孩一愣,“嗷”一嗓子就哭出来了:“睁不开眼睛!爸爸!爸爸!”
他爸狼狈地用袖子去抹脸上的液体,气急败坏:“这怎么搞的?是不是实验器具有问题?”
边上其他家长早看这俩不顺眼了,见状都笑:“怎么别的小朋友拿着玩就没事呢?”
“要我说就是该!刚刚那孩子多难受啊。”
“这可真是神了。虹吸效应还有给人报应的功能吗?”
……
徐云笈是憋着笑拉着沈燮往人群外头跑的。
离开那个实验区十几米才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出来。
他扭头看沈燮,发现对方脸上有点掩饰过的得意。徐云笈看着他表情又忍不住笑了——
说出去谁敢信啊?
应龙大佬居然这么幼稚?
但是他得说一声干得漂亮,而且还有点两人共同搞恶作剧的得意。
“您厉害!”
徐云笈给对方比了个大拇指。
沈燮轻哼:“这算什么?主水本来就是我天生的能力。而且还是那么区区一杯水。”
不是说这技能多厉害。是说能想到这个办法治一治那对熊父子,您是真厉害。
还有点可爱。
徐云笈再看一眼沈燮看似平静、实际眉梢上扬很是愉快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
他是真的觉得,超管司不需要担心这位。
猛虎嗅蔷薇,不过如此。
这是个脾气不太好,但从来把人当人的大佬。他的实力再强横,也不会使他轻忽生命。
徐云笈心里感叹着,忽然听身边人冷不丁开口:
“又笑了。”
“……啊?”
“总看着我笑。我就那么好看?”沈燮道。
徐云笈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龙据说天生是种自恋的神兽。这想法总跑偏。’他心里咕叽,却莫名还是觉得脸颊有点发热。
.
转悠了一天科技馆,满脑子中小学数理化知识,徐云笈回了超管司招待所,晚上也没再备备课什么的,直接睡了。
修炼到他的境界其实是不用睡的,但是睡觉这么舒服的事情,修者也拒绝不了。
除非失眠。
转天起来他想着整理教案,结果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是李菲菲。
李菲菲说她两年前出意外损伤了丹田经脉,很严重。请过不少大能和医生,都说她再也不能修炼。她不想放弃,一直在求医问药,都,没有结果。这次是在【飞升论坛】看到徐云笈的培训班,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就报名了。结果听了徐云笈的课,觉得徐云笈的修炼体系完全不同,又忍不住重燃希望。
她就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修炼。
如果连徐云笈这种特立独行的修炼体系都救不了她,她说她可能真的就打算死心不再关注修真界了。
徐云笈想起前一日见她,对方身上游离浮动的“气”,有些恍然。
难怪说她状态特殊,原来是这样。
徐云笈想了想,约她见面谈。
李菲菲来得很快,能看出她是真的急切。
徐云笈伸手请她坐:“坐吧。短信里说不清楚,所以我才想请你见面谈谈。你出了什么事?能具体说说吗?”
李菲菲苦笑了一下:“这事差不多半个修真·界都知道吧?您昨天也看见我跟张晨然不对付了。其实从血缘上算,他是我表哥,我母亲是他姑姑。”
接下来徐云笈就听了一段修·真·世家张家的内部纠葛。
李菲菲的父亲李长柏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和她母亲张华影在大学认识相恋。张家原本不同意自己家女孩和普通人在一块,然而却检测发现李长柏是木系单灵根,顿时大喜,允许两人结婚,并且教导李长柏走上修真之途。
李长柏身为单灵根确实不凡,即使二十出头才开始修炼,也没两年就入门了,然后三十岁就升了澄净境,修炼速度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前几位。
可惜,李菲菲八岁那年,张家老祖快要突破,需要丹药,还缺一味灵植,便叫张家后辈多方查探。李长柏找到了那味灵植,然而那灵植长在一处积年墓葬处,他挖掘过程中遭遇阴魂攻击,不幸身殒。
“……起初张家对我母女二人还是好的。因为父亲的死,家主——也是外公的兄长,拨给我母女二人大批灵药灵植还有灵器作为补偿。然而,有句话叫人走茶凉,我母亲只是四灵根,境界这么多年只是入门。我是双灵根,却是水火双灵根,两个灵根相互掣肘,修炼境界增长得不慢,实战却弱。这么一来,我们母女两个在张家的待遇越来越差……”
然而,若只是这样,倒也算了。
可是,就在两年前,张家组织小辈们一起出去历练。
其实这年头国家开发做得好,深山老林里都有信号塔,也没什么古代的所谓秘境了,只剩下修真界跟国家报备过、给圈起来使点障眼法的“秘境”——说是“秘”,都不知道被前辈们走过多少个来回了。
这种地方,按理说是很安全的,结果却偏偏出了事。
“……湖里冒出来一条有爪的蛇,比我们七八人加起来都厉害,我觉得至少比我们高一两阶……我们没办法只能逃跑,然而到底被赶上了。张晨然一道法力把我往后推了一把……”
李菲菲被那不知是何物的凶兽一爪正中背心,疼得当即就晕过去。
张家其他小辈跑出去之后立刻叫了张家长辈进入秘境,发现李菲菲晕倒再地,把她救了回去。然而修者中的灵医看过,却大摇其头:
“经脉已断,丹田受损,再也不能修炼了。”
李菲菲回忆起两年前情景,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怎么可能甘心?如果是我自己不幸遭遇凶兽出事,也就算了。可我明明是被张晨然害了!我跟张家几位长老说了,跟族长说了,可是他们都只是问我还要什么补偿,只字不提处罚张晨然……”
好几个长老来看她。
她外公用一种很怜悯的表情看她,她舅舅——张晨然的父亲,张华德,口口声声的“太不幸了”,就像从来没听见她说“我是被张晨然推过去的”。
“张晨然是金火双灵根,张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天才。我舅舅——他爸,是他们那一辈实力最强的,内定的家主。我怎么可能讨得回公道?我妈为了我,跪在外公跟前说‘菲菲难道不是您孙辈吗’,她那么爱我爸爸,我爸的死这么多年,她一提就要掉眼泪,可是居然主动拿来说事,说‘哪怕看在她爸爸给张家的贡献的份儿上’……可是最后也只是换来了几件灵器。我要这个么?我都废了,我要它干什么?”
徐云笈听得心里不忍,看见眼前女孩低着头,看不清眼睛,但是有水珠顺着光洁的脸颊落下来。
他从办公桌上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
李菲菲哽咽着说了声“谢谢”,拿起来飞快地擦了擦眼睛。
半晌,女孩抬起头来,眼睛还是湿润的,但是仿佛瞳孔深处燃烧着一把火:“我不甘心。徐老师,我不甘心——我明明是受害者。我不要别的,我不是狮子大开口,我妈都为了我直接和张家断绝关系了,我不是敲诈不是想多拿点好处。张晨然明明是做错事的那个,他有心害我!可是昨天他的态度您也看到了,他一点歉意没有,或者一开始可能有但是张家给了我补偿,他就以为还清了?甚至他还觉得是我贪心不足想要更多!这两年我妈带着我求遍了人,只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获得一个重新修炼的机会,可这在张晨然眼里,居然是我们母女有意败坏他张家名声想要赖上张家!我要讨回公道,我不甘心!”
女孩声音里恨意滔天。
徐云笈叹了口气:别的不说,就说她要是想重新修炼,炼心这一关只怕挺麻烦的。
她没有错,可是执念太深,就容易成心魔。把自己的生活活在仇恨里,仇人反而啥事没有,太不值当。
她得走出来。
要么你放下,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圣母,或者让自己一片道心,“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深仇大恨的仇人也可以说得出“你配不上我的仇恨”。
要么你报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了一桩心事。
总好过装在自己心里,再把自己憋出病来。
但那都是后话,现在的关键是看看李菲菲的伤势到底怎样,她以后还能不能修炼。
他说:“我光看不能判断,必须得用灵力探入你经脉。”
这对于修者来说是需要极大信任的事情。
因为别人的灵力入体,但凡有所异动都可能毁伤经络。
徐云笈做好了对方犹豫、或者提出要第三方在场的准备,然而女孩几乎没有思考就点头了。
她牵起一个不怎么好看得笑容,因为红肿的眼睛甚至显得狼狈:“反正所有人都说我没希望了,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麻烦您帮我看看。”
女孩子伸出手,细痩的一截腕子。
徐云笈搭了两根指头上去,像是中医诊脉,实则将灵力顺着她皮下经络探入。
李菲菲很紧张。
她能感受到细致的暖流绵延入脏腑,就像是自己修炼时灵气吸入体内一样。
久违了。陌生而熟悉。
她有些想哭。
徐云笈很快抽回了手,拢共只用了一分钟时间。
李菲菲紧张地看着他,就见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老师睁开眼,露出微笑:“能治。”
李菲菲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应龙大佬:我觉得他总在看我。可能是觉得我好看。
---
嘿嘿嘿,今天继续勤快一把,下午3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