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一百三十四

她本无杀心,只是不能当真将所有的烂摊子都留下林然,长乐之心是好是坏,是无奈还是为秦宛才想着报复,她无心去思考。

皇家无善人,亦没有无辜的人,只有野心勃勃的人。

她想起那封手书,昏睡前好似落在了紫宸殿,无人敢随意进去,想必还留在那里,待早朝时候再去取。

****

林然脑袋晕乎乎的,回到寝殿后,来不及去问穆凉去了哪里,就睡了过去。

她非困倦,只因头疼得厉害,眯眼睡了半晌,又疼得醒了过来,外间天色才刚擦亮。凝视殿内一圈后,让人去寻穆凉。

阿凉说,下次再头疼就去找她。

她疼得见自己蜷缩在被子里,额头上都是疼出来的汗水,想阖眸睡上片刻,睡了就不疼了,朝堂的事陛下自有定论,待庭对后,再使人去打听一二。

穆凉被婢女寻来,隔着屏风就见到榻上躺着的人,心下不好,吩咐宫人悄悄去请崔大夫。她几步近前,掀开被子,林然唇角苍白,面如金纸,触手一摸,额头冰冷。

不是发热,又是头疼了。

她将人扶起来,摸摸她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林然睁开眼,嘟哝一声,靠着她没有说话,不自觉地蹭了蹭她。

好久不曾撒娇的人,让穆凉顿愕,担忧换作温婉:“头疼是不是昨夜未曾睡好,换件衣裳再躺会,衣服湿了会难受。”

“好。”林然接着她的力气坐起来,身上没有力气,手不自觉地撑着榻上,她疼得使不出力气,挣扎一番,由着穆凉给她换衣裳。

换过贴身的衣裳,林然就彻底睡了过去,穆凉捏了捏她的额头,崔大夫被人请来,大气都不敢喘,见到人又睡过去了,骂道:“拖我有什么用,让你将那人找来,找不来就绑过来。”

“您莫急,已经在回洛阳的路上了,她好似疼得更厉害。”穆凉担忧道,林然睡后仍是皱着眉头,冷汗不止,换过的衣裳又被浸湿了。

崔大夫忍气探脉,磨蹭半晌道:“先疼着,我也没有办法,针灸不敢下针,药喝了没用,等着那人过来,就是疼一疼,夜间早些安置就成了。”

穆凉忍不住道:“您好歹止一止疼。”

“止不了,郡主不信唤太医来也是一样的。”崔大夫也是心虚,面对这样棘手的病人,也是没有办法,道:“她这病是暂时稳住,记忆没有退步,记得时间也久了些,至少不是傻子,头疼的毛病,想必还是用错了药,或者是药的缘故,我也拿不准。”

他是医者,并非是神魔,也有拿不准的时刻。

穆凉逼不得,找了太医院的院首过来,也是一筹莫展。

紫宸殿内也是人人自危,连丢五城,这是大周开国以来最耻辱的事,不仅如此,还搭上了六王的性命,也无人敢再说大话。

今日的早朝,文臣话里讽刺武将无用,穆能不甘示弱,怼道:“胜败是兵家常事,你们若觉得主将不成,你们大可请缨,替陛下分忧,不用这般讽刺。”

文臣欲再言语,八王趁机道:“也可,六王本就是文臣,行的是监军之责,列位也可学之一二,脱下官袍,换战袍,本王还敬你们是条汉子,在这里话多,诋毁一小姑娘,怕是做官多年,忘了丑字如何写,不如回学堂让夫子再教教。”

八王本就不是嘴笨的,比起穆能更为犀利,文臣气得发抖,不知是谁,小声道:“八王言之有理,只是主将无能是事实,这点不可磨灭。”

穆能回头一看,在角落里找到一人,是六王谢家的人,他忍了忍。

打嘴仗的事,皇帝历来不参与,等吵完了或不可开交之时,再出声。

今日不同,就算殿内沉寂一番,她也没有出声,眸色缥缈,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满殿文武,她想起了洛卿,那个行事果决的女子,她功夫错,却极为果断,常骂她是莽夫,能用脑子解决的事,偏偏要用武力。

林然的性子有几分随了她……想起林然,她心中一揪,锐利的目光巡视周遭,放声道:“倘若换主将,该换何人,如何换,你们都推荐一人来,朕仔细定夺,先散了吧。”

群臣拜谒,目送皇帝离开。

****

林然昏睡时,林肆入宫。

穆凉亲自去见他,也顾不得寒暄,命人奉茶,先道:“您是为手书来的?”

“并非,是青山寺的住持,我查到他的过往了。多年前,他曾是随行军医,医术甚好,救治不少将士,先帝死后,他不知去向。后来我腿伤,有人向我举荐他。起初未曾在意,如今去查,也有了线索。”林肆道。

更年日久的事,也没人想到去查,当年先帝营中大到猛将如云,小至军医医术精湛,他得民心,创建大周也是顺势而为。

穆凉尚小,不及皇帝等人见识深,就连林肆也是粗略听闻,未曾经历,查到之后,也是震惊。遣人去问了穆能,也是毫无印象。

若说是一方猛将,或许都有记忆,小小军医就没有记忆。

林肆入宫就为了说清此事,听闻人在路途上,便道:“他是在先帝死后,离开军营。先帝是旧疾复发而死,随行的军医也有责任,或许住持怕受到牵连才离开,去了青山寺出家。”

“当年诊治先帝的大夫,可还在世?”穆凉想起其中或许另外有缘故,先帝若是简单旧疾复发,何至于要避难多年。

林肆摇首:“此事我道不知,九王爷当日随行在侧,问问他或许可知。”

先帝一死,太后就夺权,当日前太子陈知乾软弱,不敢反抗生母,反尊其为帝,众将负气出走,尚是公主的皇帝与几位王爷稳住军心,兵在洛阳门外,军心涣散,多年努力就白费了。

两人都没有经历过,也未曾再说,穆凉等林然醒来再作计较。

林然睡至黄昏才醒,穆凉守了大半日,期间皇帝也曾来过,看了一眼,穆凉趁机问起当年的事。

皇帝比起昨日精神好了好多,眉眼凌厉,英气如旧,同穆凉坐在外间说话,也不提手书的事,不知是释怀还是藏于心间。

秋日里肝火旺盛,穆凉让人沏了去火的茶,静静等着皇帝说话。

旧日之事,陡然问起,也想不出来,沉吟了会,皇帝才慢慢开口:“先帝是旧疾复发,与人无关,若有不对,聪慧如洛卿,必会看出名堂,大概是太后迁怒之故。”

“那些军医都是来自哪里,背后可是有人?”穆凉问道,她记得崔大夫的话,住持熟知秦宛下药的药方。秦宛的药方与她用在张氏身上的不同,前者不为人知,后者却是普遍的疯药。

“前齐君主贪念享乐,不顾百姓生死,遍地哀嚎,起义者不计其数,营中将士亦是不计其数,不分等级,来自各地,也无人计较他们的出身,至于后来跟着谁,也算是秘密,查不出来。”皇帝坦诚道。

如同今日朝堂上的新臣,方踏入朝堂,一身干净,光明磊落,不站任何党派,待时日久了,谁能不动摇。

就算动摇了,为谁办事,轻易也是查不出来的。

穆凉彻底死心了,皇帝起身,回紫宸殿。

林然睡至晚间才起,精神大好,崔大夫照旧给她灌了一副汤药,能保几日不头疼。她起来后,就去见皇帝。

穆凉给她穿了一身保暖的衣裳,将白日的事情都说给她听,后又征询她的意思:“你如何想的,住持若来,当真可解你的病症,能不能轻信?”

系好腰带的手被林然握住,她低低一笑,也不在意那些事:“治得好就治,治不好也是天命,偶尔头疼罢了,并非要命的事。我脑子里也只有你,装不进其他的女子,你不用害怕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穆凉一怔,眸色染就几分动容与温柔,她欲收回自己的手,林然扣住不放,她无端红了脸色,“衣衫不整。”

“你害羞了。”林然笑了一声,就真的松开她,站直身子,望着她:“阿凉,你若对旁人也这么温柔,想必那人也会死心塌地。”

穆凉的温柔与贴心,让她感动。她看似很柔弱,骨子里藏起来的坚韧超过陛下。她当年做下的决定,这么多年,诸多磨难,都没有动摇过一分,可见心思坚韧。

“我想同你聊聊。”林然不想去紫宸殿,想多看一眼身旁的人,醒来见过太多的女子,如陛下般坚韧统领江山,也有如江宁秀丽如骄阳,形形色色的,唯有穆凉可温柔至难以言喻的地步。

穆凉不知她何故,也跟着坐了下来。林然握紧她的手,想起这些时日的点滴,明白古来帝后二人能和睦到老的少之又少。

英明如汉武帝,与青梅竹马的陈皇后仅仅走了几年,就看上了卫皇后,可惜又因猜忌害了她,两任皇后都没有共白头。

帝后面对更多的是猜忌,她不知穆凉这样温柔的性子,最后会这么样。

“你想说什么?”穆凉反握住她的手,笑意浅淡,林然跟着一笑,“说说你的好。”

她惯来正经,口中吐出的话让穆凉诧异,生生被她逗笑了,觉得她正经又可爱,摸摸她的脑袋:“哪里好?”

“哪里都好……”林然顿了顿,其实穆凉没有什么太大的气性,大事都问过她的意思,小事气性大了而已。

起初摸不透她的性子,总觉得她气性大,这几日渐渐发觉她也似孩子,生气哄上几句,就会展颜。

她面露苦涩,似有下言,穆凉屏息望着她,也不催促,许久后,林然才支吾道:“你为何总、生我、气?为何旁人的错,你也生我气?”

江宁的事,明明不是她的错,也生她的气,对她爱搭不理。她总觉得自己像极了至微的那只白貂,高兴时就抱抱揉揉,不高兴时就晾在一旁不理会。

生起奇怪的想法后,她就觉得自己魔怔了,哪里有人将自己比作貂的。

穆凉听她小声控诉,想起幼时她也是这般,明明害怕她生气,偏偏要去做,做了又不敢碰过她,怯生生地站在院子外面,等着她去哄。

明明犯错的是她,偏偏要旁人去哄。

“大概气你长得太好看了,若你丑些,无人与我争,便不气了。”穆凉揶揄一笑,见她呆呆的,傻气里透着可爱,肌肤晶莹间少了几分红润,笑意又敛去。

林然的神态就像被主人赶出去的猫儿一般,不知所措地望着穆凉:“你也很好看,我都不生气。”

“你我不同。”穆凉叹息,她自醒来就没有在意过年岁一事,将她当作与她同龄,一句不问,为何她二人会成亲。

林然摇首:“你我是一样的,没有不同,你喜欢我,我知晓,那样的年岁,你等我长大,我又岂会抛弃你。再者就算年龄相仿,没有喜爱,生活得也痛苦。”

她看得极开,令穆凉无话可说。她意识到些许事,林然失去那段记忆后,当不记得幼时的事来,还能对她有所喜欢?

她不知该感叹是林然的执念过深,还是药力控制力低。

感情的事,难以用逻辑来形容,更像神明般玄幻。她突然间看不懂眼前的人,林然对她的喜欢夹杂着幼时的记忆,分不清是从小到大的亲情多,还是真正的感情多。

这个比重造就了之前听话乖巧撒娇的林然,而眼前的人只剩下听话乖巧。

她心里没有亲情了,留下的只有男女之情。

“那你想同我聊什么?”

“聊你以后不生气,不满可以说,我也可以哄你,你我都是一样的,不要想着那些年岁,更不要想着江宁花般的年龄,那都是与我无关,你对自己不自信。”

林然很平静,也很从容,就像对朝臣对属下说正经的事,不带任何感情,让穆凉哭笑不得,“你近日读了什么书?”

“我近日都是赵九娘送来的记录,也没有读书。”

“难怪,是不是都是些后宅的事?”穆凉忍着笑,见她抿唇正色,唇角弧度弯得深了些许。她觉得自己笑,林然就会生气,偏偏又忍不住,这副傻样,也不知看了多少后宅之间的争宠夺爱的事。

“你过来些。”穆凉忍不住拉她过来,瞧着她别扭,就亲了亲她不肯开口的唇角,旋即道:“真是傻,这么平静同我说事,是将我当作你的臣僚了?”

林然诧异不语,穆凉嫌她呆,让她去找陛下,呆头呆脑,也不知想些什么。待人走后,她想起带入宫的书箱,林然到底在看些什么书。

书箱里大多是古籍,穆凉耐心好,一本本去翻,搬出来后,又照着原来的顺序一一放进去。带进来的箱子颇多,她翻了许久,将那些记录后宅的都挑了出来,放在一旁。

她一人找,也不令宫人帮忙,不多时,至微跑了进来,见她忙碌,也不去打扰,坐在书箱上候着,嘴里喋喋不休:“阿婆病了,乳娘不让我见阿婆,可阿娘病了,我就能见,为何阿婆和貂就不可以、是不是阿婆和貂一样……”

无人搭理她,也说得起劲,又将貂生病的事同穆凉说一遍,不厌其烦,她耐心似是同穆凉一样,坐在高处,晃悠着小腿,极为舒服。

一人打理书籍也是枯燥,耳畔叽叽喳喳也甚为有趣。

整理至黄昏时,她见到一箱画卷,都用布帛包的好看,且落了一层灰,想必有些时间了,林然还未曾打开看过,布帛包的极为精致,里面都有油纸垫底,想必十分珍贵。

她想起东宫里,放一二名师大作,也显得极为雅致。

解开捆绑的布帛,翻开画卷后,让她极为失望,哪里是名师大作,都是她的画像。

至微小跑着过来,见到上面轻柔婉约的女子,好奇道:“咦,这人和娘亲好像。”

哪里是像,就是照着她画的。穆凉忍耐不悦,眼见着她也要去翻看,忙拍开她的手:“去看看阿娘回来不曾。”

“不去,她回来,你就不和我玩了,她和阿婆一样忙。”稚子嘀咕几句,复又爬坐回箱子上,看她两眼,气得鼓起脸蛋。

穆凉随她去,见到一幅幅形色各异的自己,哪里还有心思同她玩乐,尤其有副哭泣哀求之色的画,半截身子毫无遮掩,画意明显,显然映射的是床.笫之间的事,她气得脑壳有些疼。

至微见她神色冷了,吓得从箱笼上跳了下来,跑去外间找乳娘去玩。

她一跑,穆凉就冷静下来,坐在屋里不愿动弹。

那厢的林然入紫宸殿,见到案牍上堆积的奏疏,却是一愣,皇帝指着中书令道:“近日无事,你与中书令学习如何批阅奏疏一事,各地往来文书也是不同,你先跟着学。”

中书令给林然见礼,后笔直地站在一旁,林然对他印象甚差,生生受了一礼,不去理会他,走至陛下跟前,轻声道:“我有话同陛下说。”

皇帝知其意,摆手吩咐中书令退下。

待中书令一走,林然则迫不及待道:“陛下想好要亲征?”

“嗯,有此意,且我将长乐召回京,着人看守,她若有何不轨之举,你直接将人处置,不必告知我。另太后处,病得愈发厉害了,你无事去瞧几眼就可。朕走后,她若怎样,以太后名义入陵。”

皇帝想得极为通透,本就厌恶太后曾经为帝之事,又有洛家的事,不能母慈子孝,留苏家的人在朝堂,已是极大的退步。

林然皱眉,欲再劝,皇帝则道:“两道旨意皆在中书令处,到时你取回,中书有记录,不会给你惹麻烦。”

“陛下为何非要亲自亲往,大周战将不少……”

“你给朕选出合适的战将?”皇帝想而未想就打断她的话,已是不耐,见她露出关切之色,旋即缓和神色,“且等朝臣推举出战将。”

林然不信她的托词,俯身下拜,而后直起身子:“玄衣的死,至今没有查明白,我猜测是有人故意让您离开洛阳,指不定您前脚离开,后脚太后就身子康复,长乐归京,我如何招架得了。”

她不提旁事,先言明自己无用,无法抵挡太会之势。

“你别将朕当作三岁孩子,太后的病却是真,长乐回来又如何,你掌洛阳十万兵马,还怕她不成。那些文臣,你自有对付之法,不必自谦。”皇帝戳破她的小心思。

林然懊恼,跪坐在小腿上,生着闷气,见劝不动陛下,回缓道:“不如林然替您去?”

“你去?送人头去?”皇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冷笑几声,俯视着她:“你若将自己的功夫捡起来,再来主动请缨,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

林然羞得脸色发烫,陛下的话不无道理,泄气道:“我能做的事多了。”

“自然是多,首先就是跪算盘,跪得不亦乐乎。”皇帝不加掩饰自己的笑,林然自弃道:“不懂陛下说什么,我这不是给您也跪着。”

“少来糊弄朕,你跪的是地砖,不是算盘,赶紧滚,朕还有奏疏要批阅。”

“我给您跪算盘,您就不亲征?”林然明白些什么,腼腆一笑,下一息,脑门上砸来一本奏疏,眼花缭乱,御座的皇帝早已是勃然大怒:“滚出去。”

林然期期艾艾地站起身,揉了揉膝盖,这些女人真不好伺候,阿凉如此,陛下也是如此。她困闷地走出紫宸殿,中书令在殿外等着她,手中捧着不少奏疏,想必要与她讲解。

中书令枯燥,说出口的话也是如此,一句话讲解数次,林然听得脑袋发晕,如同在学堂听课,枯燥又无趣。午后本就是困乏之时,听了数句后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等到中书令口干舌燥歇下来,她带着奏疏就跑,听他说,不如自己回去慢慢琢磨,且惯来有例,照例而为就成。

她抱着奏疏回寝宫,见到至微在庭院里捧着烧鸡喂貂,见到她就抬头:“阿婆的病好了吗?”

“好了,你想去见,就让乳娘带着你去。”林然顿下来,见她手中全是油渍,命人拿了帕子来擦拭,嘱咐道:“去了与阿婆好好说话,不能胡闹。”

“晓得了。”至微擦擦手,抱着乳娘就要走,走了几步,又回身,不解地看着林然:“她今日不开心,你去哄哄,不能欺负她。”

说完,就走了,林然迷惑,谁不开心?

陛下本来就不开心,亲征一事势在必行,她也知晓陛下是最好的人选,她最熟悉十三城的地形,知突厥习性,善于应对,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她摇首,抬步一走,至微今日没有见到陛下,那口中的她是指阿凉?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开始日六了,正文完结前都是日六。

然后隔壁小皇帝太放肆开始更新,今天开新吧!!!!

今晚九点开,记得去看看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