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一百一十七

穆凉出王府后,被信阳召入宫。

小孩子本就爱玩,入宫也只当换了一处嬉戏,只今日天气不好,阴沉无光,冷风哀嚎,听风声就感觉到一阵冷。

她紧抱着娘亲的脖子,左右看一眼后,心中不安,蹭着穆凉的耳垂,“貂、貂。”

走到哪里都会想起她的貂,穆凉将她递给乳娘,揉揉自己的臂膀,白貂在她脚下蹭着,她索性一把抱起,递给她:“你玩罢。”

话音方落,信阳出来迎她二人。乳娘怀里的孩子见到她,眼睛一亮,当即冲着她拍手,穆凉眄她一眼,往一侧退了半步。

信阳接过她,往殿里走去。帝王宫殿雕栏玉砌,穆凉也见过不少次,今日进入,却发现里面放置许多稚子玩物,还有半人高的不倒翁。

陈至微一落地,就朝着不倒翁走去,伸手就推了一把,不想那个东西没有倒下,反向她砸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砸到脑袋,信阳伸手挡住,将人一把捞起,作势踢了一脚不倒翁,同她道:“你打它,它就会打你。你不仅不会占便宜,还会被打得脑袋都破了。”

边说边演练给她看,果然见它被推开,又倒了回来,吓得她抱紧信阳的脖子,仗着信阳的气势,鼓着脸骂道:“坏、坏、坏。”

一连骂了好几遍,逗笑了满殿宫人,就连穆凉也弯了弯唇角。

“那你自己玩。”信阳作势要放下她,不想人就这么勾着她的脖子不放,紧张地觑着不倒翁,想看又不敢看,也是个别扭的孩子。

信阳抱着她玩了须臾,穆凉坐在一侧等着,偶见几上一精致镂空锦盒,盒身填漆,在侧面处刻了一字:凉。

锦盒普通,一侧的刻字让她好奇,她罕见地撇开礼数去触碰,只是盒子锁着,打不开。

她只好放回原位,等着信阳过来解惑。

片刻后,陈至微终于敢下地了,远远地围绕着不倒翁转圈,没有走近也没有走远,信阳这才脱空去同穆凉说话。

她接过清茶大口饮了一盏,将锦盒推给穆凉:“这是林然给你的。”

“没有钥匙。”穆凉坦诚道。

“我也没有钥匙。”信阳也无奈,林然并没有给她钥匙,想来是怕她会先毁里面的东西,对她留了一手。

若真有了那日,直接剖开锦盒。

穆凉接过,在手里把玩须臾,不去管它,道:“陛下可想好了,若不介意,我带至微去范阳。”

“我已将锦盒给你,你还要怎样?”信阳不悦,她违背林然的心意,还不知又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她并不赞同林然的做法,纵不能留在洛阳,也该与亲近的人一道去才是。

一人离开,再记不得事,就当真一辈子不用回来了。

“我不知里面是何物。”

“林然道你若遇到良人,就将这个交给你,可想而知,里面是什么。”信阳促狭一笑,对于林然的心事也是知晓些许,若说是庸人自扰,偏偏她又很聪慧。

脑袋聪明,又做出糊涂事。她也不知她的性子到底随了谁,大事看得极通透,将事情筹谋得当,于情事又是蠢笨如斯。

她故意激起穆凉的怒意,林然此举无异是自己找罪受,凭着穆凉的心性,怎会再遇良人。

穆凉也确实怒了,“里面是休书?”

信阳答她:“不知道。”

“殿下拉弓射箭,以刀劈开此物应该不难。”穆凉眼里皆是玄冰,与入门时的温婉判若两人。信阳摆手,“我命人去寻了巧匠,解锁不难,你等上两日就成。”

“两日能追得上那个小东西?”穆凉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眉心拧着冷意,她握着锦盒,道:“既然陛下给我,便由我处置,您这里该有她的行程路线。”

“她还没离开洛阳,在庄子里住几日,朕给她找了大夫。”信阳也未曾隐瞒,将林然的行踪都说了出来,捧着茶悠悠道:“林然的性子,多半不会按照路线走,离开庄子就找不到人了。”

穆凉心头蒙上一层阴翳,林然确实不是按照规矩做事的人,答应信阳去庄子里等大夫,也未必会去。

她起身望了一眼围着不倒翁走的孩子,眸色顿住,无奈道:“至微就暂交陛下。”

信阳等了数日,就等的这句话,不然她就白白地将林然给卖了,她颔首道:“可,你放心去就是。”

穆凉走近孩子,想抱抱她,伸手被她拒绝,反指着不倒翁,牵着她的手打它。穆凉笑了笑,退后半步,道:“你要同我回家吗?”

沉迷于想揍不倒翁的孩子摇首不应,依旧想牵着她的手,穆凉后退,她就去拽着信阳的手:“打、打。”

这么小的孩子,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信阳抱着她作势踢了两脚,不倒瓮又朝着她倒过来,吓得她抱着信阳,不敢去看。

又坏又胆小。穆凉不舍她,朝她伸手,重复问道:“同我回家吗?”

信阳淡笑,陈至微苦恼,蹭着她的脖子,对穆凉的话也不回应,穆凉唇角扬起讽刺的笑,果然是个孩子,有的玩就不要娘了。

还不如林然,至少林然从没有不要她。

穆凉悄声退出,望着手里的锦盒,信阳之言,知她知晓林然记忆不好的事,才直接了当地将东西给她。

她猜测里面是休书,还是和离书。不论是何,她都不会轻饶了她。

她匆忙回郡主府,路上恰遇见三位王爷,穆能骑马,盯着寒风也不觉得冷,见女儿神色不对,孤身一人,大的小的一个没有看见,他怪道:“阿凉匆匆去何处,瞧着就要下雪了,你快些回府才是。”

穆凉想起他不知林然离开洛阳的事,就道:“林然离开洛阳去江南,我将至微留在陛下处。”

言下之意,她也要去江南。

穆能不知两人发生什么事,但见穆凉的气色,就知事情不寻常,八王打马走来,闻声就道:“你阿爹从军营来,送你一条锁链,将人锁回来就成。”

他话意带笑,想看着穆能吃瘪,谁知穆能当真在自己马鞍处找一通,将一根婴儿手腕粗的铁链从窗户里丢进车厢,“给你使使,不用客气。”

车厢一震,六王八王都笑了起来,穆能憋着一张红脸,拉着两人就走,不忘吩咐穆凉:“带不回来,传话给我,我给你去将人找回来。”

穆凉眼皮一颤,无奈扶额,解释道:“我同您说一声,是让您知晓,并非您想的那样,哪里用得到锁链。”

“随你,我去饮酒了。”穆能打马追上其他两位王爷。

街上人多,穆凉无意计较,见到马车里的锁链,她以脚踢了踢,忽而觉得也是不错,林然再不听话,大可试试。

回府后,她算着时辰,将衣裳收拾一番,午后出门也成。

之前本就有陪林然离开的想法,让人将行李备好,只是陛下处没有回应,她不敢冒险,眼下收拾贴身衣物就成。

午时前就收拾妥当,她登车出府。

****

城外比起洛阳城内更为阴冷,屋里点了炭火也抵制不住凉意。

林然独坐屋内,一人投壶,她为摒除心里的杂念,聚精会神,一投便中。

中得多了,就觉得无趣,风时不时地钻了进来,冻得手脚都跟着冷了下来,胸口处也冷得发疼,她往炭火处挪了挪,自己动手添了些炭。

她以前不怕冷,身子火热,阿凉冬日里常抱着她当火炉,现在身上有病,功夫丢了,也觉得特别冷,许是体质不好了。

风起大了,就要下雪,林然起身开门去看间的风,开门就感觉到冷,回身去取了件氅衣给自己穿上。

庄子寂静,空阔无物,挡不住风,更显得冷。光秃秃的枝头随风摇曳,乌云密布,阴沉之色,不寒而栗。

林然裹着氅衣,瞧着狂风,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清浅的笑意,她释怀了,阿凉此时应该很好了。

风吹动衣摆,剧烈之下,像是要将她吹走,靠着壁柱吹了会儿风,她想起幼时,每逢起风,阿凉都拘着她不让出屋。

久而久之,风在她的脑海里就是怪物,会让她生病的怪物。

她想着,笑意更深,阖眸想着旧事,多想几次就不会忘了,若及时遇良医,或许还是会记得阿凉。

庄子里都是奴仆,随行的婢女都被打发下去休息,耳畔寂静,鼻尖嗅着不一样的气息,心胸间的气息也散了很多。

站得太久,腿脚有些麻木,她跺了跺脚,贪恋眼前的风景,想多看会。

她一袭红色氅衣,肌肤在大风下吹得通红,扬首去看着屋顶上的景色,天光彻暗,红衣格外娇艳,站在屋檐下,远远地就能看见。

庄子不大,自门处走五十步,就能见到屋檐下垫脚站立的人,她精神尚不错,红色衬出几分娇俏,穆凉站定,望着她唇角上的笑意,问着管事:“她站了多久?”

管事哪里敢窥测东家的事,支吾不语。穆凉一听,就知站的时间久,她往前走了两步,忽而想起一物,自婢女手中接过锦盒,往屋檐下走去。

翘首看着屋顶处的人未曾注意到走来的人,只当是寻常婢女,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了鸟巢,也不必里面有没有鸟儿。”

“你去看看,不就知晓。”穆凉停下脚步,红衣的人吓得后退两步,望着眼前粉妆青黛的人,怔怔地出神。

穆凉一袭杏色裙裳,本不爱修饰容貌的人,今日却画了淡妆,瞧着她的容色,淡晕拢鬓,她看得痴迷,忘了阿凉为何出现在此处。

她望着,就走了两步,阿凉莹洁如玉,不染纤尘,她唇角翘了翘,未及出声,穆凉将一锦盒递至她面前。

林然慌神,一见就知陛下出卖她,急得目瞪口呆。

“你打开它,我想知道你给我留了何物。”穆凉蹙眉,拧起几分怒气,林然面色苍白,心跳错漏一拍,吓得后退两步。

她退,穆凉步步紧逼,不顾廊下的狂风,“林然,打开它。”

林然随身带着钥匙,只是眼下打开了,阿凉就真的会被她气死,她糊弄道:“里面就是寻常物什,小玩意。”

“小玩意,你躲避什么?”

“我没有躲,我没有带钥匙。”

“也可,你唤人取刀来,一刀劈开。”

“可是劈开,里面就坏了。”林然见她逼迫,心生胆怯,后退两步,支吾不言。

穆凉逼近她,眼中又能怒意,也有失望,她忍着道:“坏了就坏了,你既已给我,就是我的东西,我自有处置的权力。”

林然不肯,伸手就夺了过来,孩子气地藏在身后,诡辩道:“你的也是我的,我也有处置的权力,你既嫁我……”

话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下,林然被打得后退两步。

穆凉忍了许久,力气之大,让林然忘了害怕,瞬息间脸就肿了起来,嘴角都破了,被风一吹,疼得更厉害。

她不怕疼,忙想解释,不想阿凉转身就要走,锦盒也不要了,她脸疼,心却更疼。

阿凉离去的背影就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笼罩,网下带着刺,刺得她心肺都疼,她疼得脸色发白,仿若感受不到那颗心的存在。

在阿凉要消失的时候,她才想起迈脚去追,至府门时,马车都已走了。

寒风吹得脸疼,她原地打转,想起庄子里有马,唤人去取。

她骑马去追,一盏茶的时辰就见到回城的马车,急忙吩咐车夫停车,奈何穆凉不肯。

情急下,她索性喊道:“你不停车,我便跳上你的马车。”

话音落地后,马车停了,她弃马上车,见到穆凉后,大着胆子靠近,穆凉却吩咐道:“回洛阳。”

车夫挥动马鞭,催着马走,林然急道:“回庄子,要下雪了。”

穆凉生气,冷着脸望着,冷漠而生冷,林然抓住她的手,恳求道:“我什么都同你说,很冷,我们先回去,好不好,阿凉。”

“你既要休了我,我为何同你回去,你高看自己了。”穆凉冷言,拂开她的手。

她罕见地生气,让林然手足无措,尤其她的眼神像刺一般,扎得她生疼,“阿凉,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

穆凉不动容,连话都懒得回。风刮得车乱颤,林然心生不安,掀开车帘望了一眼,乌云沉沉,叶损摇落,冬日里的天气也不好。

她又回头看着穆凉,哀求道:“你怎地也跟孩子似的,负气出手?我们先回庄子,回不到洛阳,就会下雪,会染风寒的。”

“你回庄子,我回洛阳,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穆凉言辞清冷,再次想要推开她,触及她肿起的脸颊,也未曾有半分动容。

她气林然的自作主张,也气她的无情,此事非她一人之力可解决,躲着不见,有何益?

林然不肯放手,掀开车帘就道:“往回走,不许回城。”

她语气霸道,不给转圜的余地,更让激起穆凉心中的恼意,冷笑道:“他是我带来的车夫,你觉得会听你的?”

林然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再说什么混账话,呆了一息,伸手就抱着穆凉,想要安抚她:“你打都打了,消气好不好。”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人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穆凉的冷淡与外间的狂风,压在她的心头上,缠绕压仄。

穆凉并非是难哄的性子,恼恨她做事偏激罢了,这么多年也从未与她生气过,纵容坏事。她欲推开,动了动身子,“你已休了我,抱着我做甚。”

“我、我没有休你。”林然忙解释,她怎会舍得休弃阿凉,让她难堪。

穆凉安静下来,依旧冷冷看着她:“那是什么?”

林然不答,避开她的眼睛,她被安抚下的怒火又涌了上来,“你不说就当作是休书。”

“不、不,那不过是、是和离书罢了。再者不是现在给你的,以后的事都无法预料,倘若你遇见比我更合心……”

“你放手。”穆凉打断她的话,忽而合眼不想看她,心凉得彻底。

林然脑海里混混沌沌,见她不看自己,心疼得更加厉害,抿着苍白的唇角,无力地松开她,“阿凉,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音落无声,穆凉得到自由后,也不想同她说话,处在逼仄的车厢里,呼吸都重了几分。

车夫还算听话,没有当真回洛阳,趁着没有下大雪,将马车赶回庄子。

回到庄子里后,林然心落了一半,先下马车,回身欲扶着穆凉下车。

手伸到半空中,被穆凉漠视,她也不觉气恼,反弯唇一笑,讨好之意很是明显。

穆凉下车,她就巴巴地跟着她后面,吩咐婢女去准备热水热茶,又将屋里的炭火添足。跟着一道离开洛阳的婢女见到她脸上的伤,吓了一跳。

她脸颊本就白皙消瘦,一巴掌下去,浮肿不说,唇角也是破了。

婢女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拉着家主就要上要药。林然眼下无心于此,吩咐她退下,拿了手炉塞给穆凉:“这里比洛阳冷,你拿着捂捂手。”

穆凉捏着眉心,不去接她的手炉,拒绝之意很明显。林然不敢再放肆,她不接,就放在一旁,“那你自己拿,我不碰你。”

屋里外的婢女大气都不喘一声,两位主子都不是爱争吵的人,就算生了嫌隙,也只是冷坐不语。

她们不敢随意走动,站在外间听着伺候。林然自己冻得冷,也知婢女的辛苦,吩咐她们退下去休息或去准备晚饭。

穆凉身心都觉得疲惫,睁眼闭眼都想到那个小小的锦盒,她不愿同林然说话,离开又是舍不得的,思考后抬眼望她:“庄子里就这一间寝居?”

林然一惊,“你要同我分开吗?”

“不想见你罢了。”穆凉侧身,问过就不再看她,显得极为失望。

林然抿紧了唇角,屋里看过一瞬,心疼穆凉过甚,就没有再勉强,低头道:“我让她们再收拾间屋子,你住这里,那我走了。”

她怕又惹了穆凉不快,看到她冰冷的目光后,站了会儿,落寞离去。

她心慌下未曾细看,穆凉带来的箱笼都搬进了院子里,只当穆凉过来兴师问罪的。

庄子里不大,最好的屋子都给了穆凉,婢女将她们的屋子让了出来,林然住进去后,方想起自己的东西都在那间屋子里,旁的还好,若将那些画被阿凉看到,她就更加没脸见阿凉了。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站起来就想回屋子,可那么多画,当着阿凉的面搬,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给自己找麻烦。

急躁下,又恢复些心神,复又坐回原位,唤来婢女,悄声吩咐道:“你去看看夫人在做什么,回来告知我。”

婢女应下,将伤药递给她:“家主还是抹些药膏的好,这般出去总不好见人的。”

被她这么一说,林然才感觉到脸上的疼,不觉丢人,接过药,“那你快去,谨慎些,莫要被夫人发现了。”

婢女见她收了药,俯身一礼,退了出去。

穆凉在屋里,并没有做什么,面前还摆着锦盒,坐到天色擦黑时,外间的雪大了,扑面而来的雪让人不敢出门。她想知晓那份和离书上写的什么,只是庄子里无巧匠,无法打开锁。

婢女入内点灯时,她的身子动了动,道:“去问家主取来锦盒的钥匙。”

她若要,林然不会不给的。

“是。”婢女见她神色凝重,不敢多话,匆忙退下去。

林然在屋里待了很久,炭火放置的时间晚,不足以取暖,她冷得发颤,索性躲进被子里躺着,手中抱着九连环,她不困,眼下的境地也睡不着。

婢女来时,她翻坐起来,眼睫颤了颤,急道:“夫人在做什么?”

她像个孩子,见到紧张害怕的事,担忧得不行。婢女摇首道:“夫人坐了很久,见奴进去点灯,就让奴传话,问您取锦盒钥匙。”

林然的脸就垮了下来,不讲理道:“没有,你同夫人说,我忘了。”横竖她记性不好,忘了也是正常。

婢女原封不动去传话。

穆凉又是一阵冷笑,对林然躲避的心理也猜测得大半,她道:“你同她说,没有钥匙,我去找穆师父,将锦盒劈开。”

林然知晓后,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面对婢女,她不好撒娇,踌躇一阵,在晚饭的时候,去见穆凉。

穆凉的坐姿与她离去前,还是一样的,她知晓这样枯坐极易让身体疲倦,在门口处徘徊一阵,她探首去看,婢女有眼力见,自己退了出来。

她走进去,厚着脸皮在一旁坐下:“阿凉,你还生气吗?”

穆凉不回她,她摸了摸她的手,“不生气,可好?”

穆凉拂开她的手,直视她怯弱的眸子:“钥匙呢?”

林然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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