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一百零五。

手中陡然空空的孩子,眨了眨漆黑的大眼睛,好在没有哭,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晃悠着身体走到林然面前,小肉手出手很快,一下子就夺回了自己的苹果。

林然目瞪口呆,这是哪家的孩子?

没见过这么凶狠的孩子,她怔怔地看着她将苹果块又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啃着,丝毫不曾在意林然的‘虎视眈眈’。

林然动心一笑,左右看了一眼屋里陌生的摆设,也不知是何地,她揉着鬓角,唤道:“可有人?”

她疲惫又疼得厉害,可这孩子坐在这里,也不知能不能休息,等着人来的功夫,起了玩心的她,伸手将凶孩子手里的苹果块又抢了,作势要送进嘴里。

苹果还没有贴近嘴巴,就瞧着她瘪了瘪嘴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屏风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林然无声一笑,将苹果又还给她:“我还以为你不晓得哭。”

稚子无言,龇牙咧嘴,露出牙龈上数颗小白牙,接过苹果后也不吃了,反砸到了屏风上。

这气性,也不知随了谁。

林然又是一笑,笑意未敛,就见到疾步而来的穆凉,身上的疼忽而就淡去很多,她伸手去够穆凉:“阿凉。”

她面色极差,就说说话的声音都与往日不同,穆凉心疼过甚,压着那抹情绪,看向榻上的孩子:“你出去,可好?”

林然摸到穆凉冰冷的手腕,皱眉道:“你手怎地那么冷?”

本来是关心穆凉的话,听在穆凉耳里,心疼更甚,也顾不得孩子在,伸手摸上林然的额头,触手滚烫,沿着肩膀摸到手心,温度不减,她心中一凉,扶着林然躺下:“你自己发热了,勿要想旁的事,好好养伤。”

她二人动作自然,再平常不过,却引得小小乖苦着脸,当即就爬向穆凉,伸手要抱。穆凉无暇理会她,唤来婢女将人抱走。

婢女过来,孩子不肯,扭动着身子往穆凉怀里钻,虽说不认生,可娘亲在,又怎会选择旁人。婢女为难,转身去拿苹果哄她:“跟奴出去玩,好不好?”

林然恍然明白什么,睁眼瞧着那个被自己认为‘凶狠’的孩子,道:“她不想走,就留下。”

“她惯爱粘着信阳殿下,送去殿下处。”穆凉不理会,将人交给婢女,还没离手,又哭出了声。林然忽而就笑了,“刚刚凶巴巴的,到你这里就哭,挺爱撒娇的。”

穆凉扫她一眼:“你以为你很好?”

林然眨了眨眼,无辜地闭上眼睛,默念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闭眼睡觉,哭声愈发远了,半晌后被子被掀开,而后腰间钻进冷风,她皱眉:“能不能先与我说一声?”

脱我的衣裳,难道不能和我说一声?

穆凉面色微冷,也不回应她的话,接过婢女递来的汤药:“先喝药。”

眼前多了婢女,林然迅疾地将被子拽了过来,将自己盖得严实。触碰到自己身上的疼,疼得咬住牙齿。虽未出声,已让穆凉变了脸色,心头一重,吩咐婢女退下,自己扶她起身喝药。

林然疼得抿紧嘴巴,闻到苦涩的药后,侧开不去看:“都是皮外伤,喝药做什么?”

“心肺之伤,可大可小。”穆凉言辞微冷,侧颜之上难以见到往日的温和,林然不敢再说什么,就着她的手喝下整碗苦涩的药,而后贪念般伸手抱着她的腰,“阿凉。”

醒来片刻,声音依旧还是沙哑,与往日清灵天差地别,穆凉不动,由着她抱:“我陪你,不会走,这是信阳公主府,比郡主府还要安全。”

“嗯。”林然轻轻应了一声,脑袋搭在她的肩上,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息与温度,贪念之意在心里生根,她慢慢地阖上眼睛,也没有去问外间情形如何。

实则她想问,却没有力气问了。

穆凉反揽过她,垂眸见她闭上眼睛,试探道:“你先睡,醒了就吃些东西,我让人去请信阳殿下了。”

“阿凉。”她低低唤了一声,软绵无力,唇角多未曾张开,穆凉照旧回应她一声,“在。”

她的声音温和多了,带着婉转缠绵,林然修长的眼睫颤了颤,她不舍将人放下,也没有问是何人将她截去,阖眸亲向她颤抖的眼睫。

温热的湿意,让林然周身一颤,若在往常,肯定会反抠住穆凉亲吻,然今日她没有动了,懒懒地靠着她,任由她去亲。

林然眼睫带着泪意,极为乖巧安静,穆凉停顿下来:“小乖,对不起。”

“你亲亲我,别凶我、我、就原谅你。”林然依旧闭着眼睛,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她不用睁眼就可看清阿凉面上的愧疚。

她最不喜欢的是阿凉因旁人而心存内疚,本就不是她的错,为何她来道歉,谁的错,谁来承担,阿凉委屈,她要这道歉有何用。

穆凉将人轻轻放在榻上,俯身亲上那双紧紧闭上的眼睛。

再是唇角,她轻轻触碰着,不敢用力,就怕压坏了破碎的瓷娃娃。林然的脸色白得无力,唇角更是沾着药汁般苦涩,她一一将那抹苦涩吮入自己口间。

林然无力地支撑着自己,昏昏沉沉间,半醒半睡,似沧海一粟,似天地间落叶,幽暗之色将她吞噬其中。

穆凉的唇角紧紧贴着她,舌尖滑过她双唇的每一处,让人陡然有了力气,她习惯性去搂着阿凉的脖子。

伸手间,衣领微开,露出狰狞的伤痕,穆凉只看见她手臂上青紫的痕迹,顿时停了下来,林然呼吸微喘,呆呆地看着她,片刻后睡了过去。

若非阿凉主动吻她,只怕早就入睡了。

穆凉坐在榻沿,怔怔地望着她,心底一片复杂,外间响起了脚步声,还有询问的声音:“林家主醒了吗?”

“醒了,穆郡主在里面。”

信阳推门而进,跟着屏风就见到榻前的影子,她几步走近,穆凉似幡然醒悟般回神,起身至一旁,让出榻前的位置。

信阳没有推辞,俯身坐下,捞出被衾下的手腕,伸手探上去,须臾后,撸起衣袖,就可见伤痕。她眸色动了动,没有说话,掀开林然身上的被子,身上依旧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许久后,终是开口说话:“林然与九王妃之间有仇恨?”昭狱内的刑罚不过伤在筋骨,在九王府门外受的棍伤才伤了心肺。

问过之后,穆凉沉默下来,没有应声。

信阳就不再问了,将林然的被角掖好,又道:“她极听你的,你问问她被何人截去,截她之人所求什么。”不知为何,林然回来后,她还是心中不定。

这种感觉极少有过,上次还是因为洛卿……

穆凉寡淡少言,听到这番话只轻轻应了一声,在信阳抬脚要离开时,张了张口:“她还是姓陈为好,这几日还是留在殿下处。

她自然指的是小小乖。本是是愉快的事,信阳也提不起精神去笑,颔首示意,迈步离开。

孩子就坐在廊下,眼角还挂着泪痕,见到熟悉的人走来,瘪了瘪嘴,在要哭之前被信阳一把抱起,揉揉她的眼睛:“阿貂呢?”

她与白貂几乎是形影不离,信阳见她一人,许是寂寞,就让人去找貂来,将人抱去自己的院子里玩。

白貂也是无精打采,攀扯信阳的脚踝,窝在她脚下不动了,信阳不大会取名,回书房翻找多年前洛卿给林然取名留下的信笺。

小小的孩子就坐在书案上,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拿手时不时地戳着笔架,也没有再闹腾。

信阳找了很久才找到,门外响起了婢女的声音:“殿下,长乐殿下来求见。”

今日早朝上秦宛咄咄逼人,长乐却在一味周旋,也不知二人是什么心思,信阳无暇去想她人的事,将信笺放在书案上,抱着孩子就出去玩。

廊下多了小木马,信阳将孩子放在上面,让她自己去玩,哪晓得刚放下,后面就被拽住袖口,她不愿待在上面。

回到洛阳后,本想将孩子丢还给穆凉,不想兜兜转转又回到她这里,默然叹气后,她将孩子又抱了起来,点了点她的小脑门:“真坏,自己玩不好吗?”

说完,孩子又恢复旧状,抱着她的脖子,一动不动。

长乐被婢女引来时,见到此景后,惊得脚步一晃,快步走过去,“这是哪家的孩子?”

她走至信阳身后,瞧了瞧孩子的相貌后,脑海里一片空白,恍惚明白穆凉离开洛阳一年多是为了什么,她惊叹道:“你们瞒得可真够深的。”

话说完,小小乖就抬首,眼珠子转了转,伸出肉爪子就拍向长乐。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很是清晰,长乐被打得发懵,信阳回神来,“让你别惹她,她正不高兴。”

“不高兴就打人嘴巴?”长乐对她这个说法极为不乐意,见伏在她肩上的孩子笑得和小狐狸似的,默默将怒气吞了下去,“我不和你计较,待会揍你阿娘去。”

打过人,得到便宜之后,孩子就雨过天晴,蹭着双腿要下来,喜滋滋地爬上自己的木马,晃悠着身子。

长乐缄默无声,想起多年前打了齐越的林然后,可以说这个孩子是变本加厉,她吐槽一句:“为何就不能像阿凉那样温柔。”

“你要温柔做什么?”信阳嫌弃地怼了一句,觉得不过瘾,又道:“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之力,昨夜攻城也不见你的影子,贪图享乐。”

这么多年,长乐首次被她骂贪图享乐,惊讶不说,总觉得哪里不对,细细一想,症结还在孩子身上,隔了一代后,护犊子更严重了。

再说下去,也说不出道理来,长乐不再去问,说起今日朝堂之事,对于秦宛的态度也是无可奈何,“秦宛在母亲跟前十多年了,对她几乎事事听从。”

“你之意是秦宛今日殿上所为都是太后授意?”信阳冷冷一笑,秦宛之心,是路人皆知。

庭院里洒了几缕暖光,在信阳身上勾勒出几分冷意来,长乐张了张嘴,她对眼前的局势看得很清楚,洛阳城都在信阳的掌控中,母亲为她所救,受牵制于她,想要重回紫宸殿,不易。

她今日过来,本想为秦宛解释几句,可话到口中,不知如何解释了,她长久一叹,认真道:“今日去城楼看过了,你的兵只回来五分之一,就已令洛阳动荡不安,加之城内投靠你的金吾卫,你大可逼迫母亲直接立你为帝。”

“我意不在此。”信阳随意回一句,心不在焉,远处的孩子晃着木马,摸着一旁的小白貂,时不时地抬首冲她一笑,瞧着十分乖巧。

不见穆凉,或许哄一哄就可以。

“我知你想替洛家平反,可眼下你觉得母亲会承认自己的错误?”长乐话意苦涩,今日朝堂上的情形,母亲放纵秦宛,可见并非是易事。

“无妨。”信阳不再言语,不论长乐是来试探还是来劝解,她都不想再谈,秦宛与长乐心意契合,她不会傻到吐露真言。

长乐聪慧,见她疲于再言,也不再说,走到孩子身边,抱起白貂,哄她道:“你们关系好吗?”

本是哄人的话,到了孩子这里就是抢她东西,只见她快速从木马上爬下来,走到长乐面前,拽着白貂的脑袋,蛮狠地抢了过来。

白貂于她而言,还是有些重,抱着它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长乐睁大了眼睛,她这是又哪里惹到这个小东西了?

怎地一个比一个坏?她不解,小小的孩子爬了起来,抱着白貂,连走带跑地冲向信阳,将貂塞到信阳手中,自己抱着她的腿,等着长乐。

信阳失笑,“你不该抢她的貂。”

“我何时抢了,你家的人和你一样,都是不讲理的,穆凉的性子就这么被糟蹋了。”长乐连连摇首,欲告辞时,想起一事来,“几日未见林然,她去了何处?”

不提还好,一提信阳就冷了脸色,道:“你问她作甚?”

“发生这么大的事,我问一问她不应该?就算她不是我侄女,两年里也一道去寻欢作乐,情分犹在。”长乐瞧着她遽变的脸色,发觉哪里不对,她回想一番,试探道:“她出了昭狱,就不知去向,你没有找到?”

左右一想,昭狱里的刑罚苛刻,林然待了几日,想必也被折磨得不轻,心里多了丝担忧,“她伤得不轻?”

当年她上下打点,秦宛也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出来后判若两人。

信阳闻言,抬眸凝视她:“林然在昭狱里被截走,不知是何人所为。我一直好奇能在昭狱里动手脚的人是谁?截她之人不是友人,多半是敌人。”

长乐心里咯噔一下,面对信阳毫不掩饰的试探后,艰难抬首,只见她大半的面孔都被笼罩在阴影中,点滴的寒气从心底升腾而上,她蓦地张口:“你怀疑我?”

“不,我怀疑秦宛。长乐,你我之间未曾到你死我亡的境地,也有着多年的情分在。若秦宛真做了什么事,我不会给你情面。”

静默一瞬,长乐感知她身上淡淡的杀气,苍凉一笑,“只剩下你和我,没了旁人在,你就只能怀疑我和秦宛。既然如此,我先问你,那人截林然做什么?”

“不知。”

“那、可曾将人送回来了?”

“送至九王府。”

“既然将人送回来,为何是敌不是友?”

信阳沉默下来,见到长乐面上的笃定,反问道:“是友,就该送去郡主府,而不是九王府。”

她一番言语,教长乐不明白:“两府有何区别?”

“魏氏与林然素来不和,你觉得她是放生还是借刀杀人?”信阳不悦,质问的语调一再提高,吓得她身旁的孩子微微一颤,扬首看着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然被魏氏伤了?”长乐不自信地发问,这般缜密的手段与秦宛确有几分相符,她道:“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先走了。”

信阳缄默一叹,俯身将孩子抱起,两人一道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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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亥时,她是被饿醒的,已记不清多久没有吃过东西。

她醒来就闻到一阵香气,鼻尖动了动,而后挣扎着爬起来,榻前屏风撤了,穆凉倚靠着软榻小憩,昏黄不明的烛火下,容颜温和,举止娴雅。

睡醒的人不想去吵醒她,就这么静静看着,相处多年,她仍然看不够阿凉的模样。

明明阿凉为长,明明阿凉会先衰,可她总是会担忧自己会被抛弃。阿凉的心太过平静,偶尔才会生起醋意,大多时候恼恨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穆凉的性子不像她的名字清冷,而像是温和的茶水,品过才知她的滋味,知她的好,如何都不肯舍弃。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动分毫,沉睡的人似是有了感应,不知怎地就醒了,睁眼就看到榻上睁大眼睛的人,眼神明澈清晰,她恼恨自己的疏忽,走过去:“醒了怎地不唤我。”

“我想看看你,不想吵醒你。”林然痴痴一笑,苍白的面色更显几分虚弱,笑意也未曾给她添几分活力。

穆凉扶着她躺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些热,比起白日里已然好太多了。

待她躺好,穆凉吩咐婢女去将外间温着白粥端来,又道:“你还疼不疼?”问过就有些后悔,那么多的伤,怎会不疼。

她问,林然就答:“不疼。”

穆凉不出声了,只颤动的眼睫出卖了她的心境,熟悉她的林然如何不明白她的心境,微微弯了弯唇角:“你在想什么?想孩子了吗?”

以前不敢提,就怕触动她的心事,现在不同了,孩子回到洛阳,提上一句,转移她的心事也好。

“不想,她在信阳殿下那里很好。”穆凉坦诚回答,见她笑意淡淡,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肩膀,“大夫说你近日不要出门,外间的事都平定下来,洛家的事信阳殿下已着手安排,你就安心养伤,可好?”

“好,都听你的,明日你将她抱来,我还没好好看她。”林然也没有反驳,想起白日里那个凶狠之色,就不觉笑了笑,“她脾气也不好,坏得很。”

“嗯,比你还坏。”穆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婢女将白粥送了过来,她接过吹了吹,喂给林然。

林然饿得无力,张口就吃了,只是吃了几口就感觉饱了,她摇首不想再吃。

穆凉猜她饿得久了,脾胃不好,就不再逼她,让人继续放在炉火上温着,一面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人醒来,诊脉也便些。

婢女去请大夫,信阳闻声过来了,见她眉眼有几分精神,就顺势问着昭狱里的事。

“也没什么事,都是寻常的那套。”林然不想再说,往被子里缩了缩,下意识看向穆凉,紧紧抿着唇角。

信阳又道:“截你之人是谁?”

裹紧被子的人一颤,穆凉袖口里的双手微微攥紧,从中缓和道:“殿下,时辰不早,您先去休息。”

林然的抵触让信阳微微叹气,眸色带着惋惜,“你先住在公主府,其余的事有我安排,魏氏处也会给你交代。”

“不用了,九王府的事、我自己去做,您莫要去了。”林然不觉袒护一句,信阳殿下一插手,阿凉站在中间就极为尴尬,旁人也会跟着议论她。

她不想旁人构陷阿凉,给她难堪。

信阳只得作罢,嘱咐几句后,有穆凉照顾,她安心离开。

她一走,穆凉的心沉了沉,终是无言,反是林然抬首望着她:“时辰不早了,你要安寝吗?”

“你困了吗?”穆凉望着她的笑颜,也跟着笑了笑,见她伸手露出手臂上的伤,笑意戛然而止,“我会给你交代的。”

“什么交代?那是生你养你之人,难不成你也将她打一顿?这些年你离开后,我并未去关心过她,想必她对我怨恨罢了。”林然笑着伸手去够她,见她站着不动,沮丧道:“你近些,可好,我摸不到你。”

穆凉无奈,走近坐下,林然就蹭上她的手背,低语一声:“阿凉,我想你,在昭狱到时候,我想着你还在等我,就感觉、感觉……”

她顿了顿,将那些死活的话都吞了回去,笑吟吟道:“就感觉有了希望。”

“嗯,你也是我的希望。”穆凉认真回她一句,腾出一只手摸着她乌黑的发丝,望着她,心底的悲凉渐渐被压了下去。

“我很喜欢你……”林然低低说一句,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肤浅,绞尽脑汁去想那些动人的请诗来,可惜她这些年满脑子都是招式与账目,竟将那些所学忘得一干二净。

她想不出来,就让穆凉去想:“阿凉,你会说好听的吗?”

林然说什么,穆凉就去应什么:“你想听什么?”

林然顺势诱她:“就是说你喜欢我的话。”

穆凉为难:“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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