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摔了

林然在外游走大半日后,在黄昏时回到府里。

夕阳下,总是很美的,府里寂静如初,小老虎在府门口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小尾巴摇得欢快,见到林然后,直接扑了过去。

一人一虎,在府内口玩了会儿,管事过来询问回门之事。

三朝是要回门的,届时一道回王府,要备些厚礼,尤其是两府地位悬殊,林家的人对穆王府总是万分恭谨,不敢慢待。

林然接过礼单,大致看了一眼,提点道:“王爷不喜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记得库里有把宝剑,你到时加上去,另外……”

她顿了下来,与信阳公主府还是少些往来为好,苏长澜盯得这般紧,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无事了,记得多备些好酒就是,古玩一类的就免了,祖母那里送些补品就好。”

管事怔住,补品再值钱也不如古玩,一件古玩价值不菲,尤其在文人墨客聚集的洛阳城内,古玩一类的珍品是那些官宦最爱比较的。

林家位卑,只送补品怕也是不好,他提议道:“只送补品怕是不好,要不要再加些古玩,郡主说听您的。”

“那就送些,另外给宫里秦大人也去送些合适的礼,话要说清楚,就道是感激她,其余的就不要说了。还有八王府与六王府都以郡主的名义送,还有长乐殿下处。”林然思忖一番。

贸然将信阳略过,旁人只当她交恶,且今日她怕知晓事情了,避无可避,她又嘱咐管事:“长乐殿下与信阳殿下处要送一样,不可有偏差。”

“晓得了,不会让家主分心。”管事应道。

林然颔首,抱着小老虎往主院走去,拐过角门就看到阿凉站在屋檐下与婢女交谈。她面带笑意,神色柔和,小老虎嗷呜一声,暴露了她们。

穆凉抬眸,夕阳下的少年人身后一团光辉,熠熠生辉,十分美丽,她淡淡一笑:“回来了。”

林然躲不过去了,半挪着步子过去,面色窘迫,解释道:“我方回来,铺子里很好。”

“我知晓,来回途中可被人为难了?”穆凉关切道,太子被关在刑部里,任何人都见不得,就连苏长澜也见不得,也不审问,陛下的心思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林然挪近后,将小老虎递给她,有了小老虎后,阿凉就不会总盯着她了。

也确实如此,穆凉摸着小老虎的脑袋,趁着周遭无人,低声道:“苏长澜盯着父亲,这些时日你且注意些。”

她抱着小老虎,还不忘伸手去摸了摸林然的小脸。林然沉浸在其中,未曾察觉,直到被捏过之后,才回神,抬首就凝视阿凉深深浅浅的眸色,阿凉越发温柔了……

她心里的愧疚也越深了。

“阿爹应当无事,只我不懂太子为何会突然有动作,当年都没有反抗,这次却在陛下如日中天之时这般大动作,那些旧臣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为何就不能人忍忍?”

穆凉解释:“陛下要更改国号,她姓苏,如何甘愿为陈家守江山?”

“一改国号,太子依旧是太子,到时等陛下百年,昭告天下再改过来不就成了,急甚?”林然叹息,这个太子怂且无能,尽做些迁怒属下的事。

当年是洛公,如今怕是无数个洛公了。

穆凉叹息:“你不入朝堂不知,江山姓苏,陛下就未曾肯将江山继续让太子继承。她必然猜到太子或信阳殿下,都会将国号改回来,如此,她的努力就是白费了。”

“如此,陛下迟早会废太子,将江山传给苏家子侄?”林然诧异,难怪太子坐不住了,与其被废,不如鱼死网破争一争,“只是为何这次未行事,就暴露了?”

“我也不知,或许东宫有内奸了。”穆凉摇首,她让人去打探消息,可刑部如铁桶,如何也进不去了。

林然不问了,往屋里走去,她想见太子。

迫不及待地想见一面,不知林肆可曾有办法。

她思来想去,外间的天色黯淡下来,朦朦胧胧间穆凉走近,眸色下藏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她知林然的心思,当年的那件事必须从太子口中得知证词,不然洛家无翻身的机会。

见太子容易,如何让他说出真相才是最难的。

二人心思相同,同时缄默下来,小老虎在两人之间走来走去,爬到穆凉身上,扬首舔了舔她的手背。

穆凉怕痒,拍了拍它的脑袋:“不能舔。”小老虎就像当年的小林然,也爱舔她的手背,她不乐意,小林然就生气,屁股背对着她,就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现在的小乖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对她也不愿意说,藏在心底了。她浓浓叹息,林然乖巧的神色就像一束光照进她幽深的眼底,将这几日的阴暗都驱散得干干净净。

她等着林然想通就是了。

一日不成,那就一月。

再不济,她们还有半生的时间可去等待。

小老虎被拍了脑袋,转去舔林然的手背。林然有所察觉,小气地将手背在身后,骄傲地开口:“不给舔,你舔自己的爪子,阿虎就是舔自己的。”

说罢,将她前爪握起,送到它的嘴边:“你舔这个、舔这个。”

望着她孩子气的动作,穆凉蓦地失笑,她心中藏着事才会沉沉不悦,眼下忘记了,又是那个活泼的小乖。

小老虎没的舔,只能委屈地舔自己的肉爪,舔一口就抬首看一眼两人,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去舔她们的手背。

可惜人类很警惕,一点都没有让它得逞。

用过晚饭后,小老虎被婢女抱走睡觉,林然借口去书房看账簿,穆凉照旧一人留在屋里,等到子时也不见她回来,不用猜测,就知今夜照旧一人了。

她不想林然尴尬,先去榻上入睡。

子时过后,林然才慢吞吞地走回屋,屋内灯火早就熄灭了,只留榻前一盏,她走进后屏退婢女,小心地走过去,脱衣上榻。

穆凉已然睡着了,林然动作极轻,也未曾惊醒她。

昏暗的光线里,她悄悄凑过去,冷冽袭人的香气诱惑着她,让人上瘾,不自觉地又靠近半步。

安静的床榻上,逼仄的空间内一呼一吸的炙热,让林然觉得满足。

阿凉安睡时极为灵敏,只要碰到,就定然会醒,林然就只近距离地靠近,没有动手动脚,更不提去偷偷亲吻。

她克制着自己,将手放在阿凉的手侧,呼吸紧张,慢慢合上眼睛。

如此过了两日后,三朝回门。

林然清早就不再往铺子里跑了,等着阿凉梳洗后,一道去王府。

回门之日,照旧无波无澜,穆能在府里等着,见到人后就打发穆凉去后院,自己拉着林然去书房。

一进书房,他就先开口:“近日林家商铺可有奇怪的事?”

林然被他劈头盖脸问得心中发颤,镇定道:“并无事,可生意差了很多,尤其是官宦府上都不做衣裳了,就连浮云楼好似也没有什么客人。”

长乐几日都留在宫里,想必宫里的发生的事出乎她们意料,甚为棘手。

穆能不在意那些细节,急道:“长乐那里可有动静?”

“应该没有,我着人去秦大人处去送礼,另外她姐妹二人都送了,回来的人也未曾提及不对的事,许是这三人都选择沉默,作壁上观了。”林然猜测道。

太子终究是咎由自取,前有恶虎苏长澜,后有野心膨胀的明皇,太子确实很难保住。

她劝道:“阿爹也当放弃为好,他不值得您出手。”

“先帝临终嘱咐,让我好好帮扶太子,这么多年太子无功无过,也是不易,我想救,可终究无能为力,怕是要辜负先帝了。”穆能长久一叹。

林然知他们几位兄弟之间情深,不然洛公也不会那般相助太子,只是扶不起的阿斗,只会连累更多的人。

“阿爹该知刘禅的下场,您与洛公几位王爷何尝不是诸葛先生,只是该扶则扶,该弃则弃,陈家并非只他一子。”

“不说了,你去后院见祖母,我自己想想。”穆能烦不胜烦,挥挥手赶她走,忘了问她身世的事。审时度势这四字她比谁都清楚,沉默这么多年,他留下的信念只有保下陈氏江山。

可太子一次又一次的作死,很难挽回局面了。

洛家的冤枉查不清,他终究得去见太子一面。

****

林然去后院见祖母,那里坐了许多夫人,说着洛阳城内的八卦之事。

最让人在意的无非是信阳公主流连浮云楼,她更是惊鸿的座上宾,让人看不懂她的心思。

八王妃先道:“是不是那惊鸿与死去的洛家姑娘长得一般模样,才吸引了她?”

“要说像,那也是林小家主像,她和洛家姑娘可真是一模一样,也不见信阳殿下对她高看一眼,依我看还是青楼里的善使狐媚手段,将人迷恋住了。”

穆凉也由着她们去说,林然与洛卿样貌相似也并非是秘密了。她随意听着,又听一妇人道:“我瞧着就是这样,看看长乐殿下被那个落月迷的宫都不回了,就连小郡主都不要了。”

“小郡主那是驸马和旁人姑娘生的,长乐殿下仁慈过继到自己名下,可心里到底有疙瘩,看到小郡主就想起那些肮脏的事,哪里会有心思待下去。”

林然听着这些夫人的话,不觉摇首,一个个舌头真长,长乐殿下的事也敢乱说。她巴不得驸马在外找旁的女人,这般她才能光明正大地留在浮云楼快活。

她若进去,定然也是这些无聊的事,她反去园囿里坐了会。

离开后院,就有婢女过来传话,九娘带了消息过来,有办法进入刑部大牢了。

林肆在京多年,有自己的人脉,他经商做生意,势力渗透到底层百姓,或许那些大臣不敢答应的事,狱卒却是敢的。

林肆将见面的时间也一并传来了,今夜亥时,只半个时辰的时间。

时间不多,她有许多问题,需先去浮云楼问一问林肆,他可有什么想问的,免得错过。

思考一番后,她着人去穆凉传话,商铺有急事需要处理。

婢女传话后,穆凉淡然,老夫人不乐意了,趁着无人道:“今日他贸然离开,旁人会如何看你?再大的事也该要等一等。”

“祖母该知小乖的性子,若无大事,她不会离开,再者我回来就成,总不好将她拘在后宅之地,她有自己的责任,哪里像你我这般清闲。”穆凉护短,说了很多解释的话。

老夫人晓得她的性子,不免劝她:“林然聪慧,并非庸人,你要将后面的事想好。女子光阴易过,这条路是你选的,你心中当有数,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本对林然很放心,可身世的事一直梗在心里,就凭信阳如今的威望,争夺皇位还是有机会的。她膝下只林然一女,后来如何,已难以估计了。

穆凉依旧淡然:“我晓得了,小乖很乖的。”

“乖?以前看着乖,现在总觉得她哪里不对,你自己盯着些。”老夫人不放心,在林然与穆凉之间,想而未想就偏袒后者。

尤其林然尴尬的身份,想想都是一阵头疼,担忧地午饭都吃不下去了。

她勉强用了几口,穆凉服侍她歇息。

午后林然匆匆赶了回来,见到穆凉后先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不会有下次了、”

“都有急事,莫要在意这些,可曾吃过午饭了?”穆凉关切她,看她气息微喘,也猜测她没有用饭,吩咐婢女去煮鸡丝面。

林然来回奔波,早就饥肠辘辘,闻到香气后就不觉胃口大开,舌尖上炸开一丝美味,大口吃着面条,一面道:“我今晚有些事,晚些回府,你莫要等我了。”

穆凉唇角浅淡的笑意散去了,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道:“你去哪里?”

“去天牢见太子,有些事要问一问。”林然埋头吃面,面对阿凉习惯性说实话,待说完了话才突觉不对,嘴里的面忙吞下去,急忙解释:“有些事我代林肆去问问,不会有事的,你莫要担心。”

她伸手去握住阿凉的手背,学着她平时的模样拍了拍:“不会有事的。”

林然眼皮轻颤,漆黑分明的眼珠里是最诚恳之色,让穆凉软下心来,反握住她的手:“小乖,切记要保护自己,量力而行,有难事开口,我帮你,好不好?”

好不好三字就像蚂蚁一样爬进林然耳朵里,痒痒地,就连心口也是痒的,十分不舒服。

她摸着自己的耳朵,那股酥痒难耐的感觉依旧没有减缓,反增加了。

穆凉见她羞愧难当,也不再提,将她手拿开,自己给她揉了揉:“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凉的手很冰,方一碰上就忍不住一颤,酥痒的感觉淡去了,林然忍不住蹭了一蹭,心口依旧很难过,复又垂首吃面。

吃饱后,林然将穆凉送回府,她匆匆赶回来就是要将阿凉接回府,毕竟成亲了,阿凉待在王府就不太好,旁人会议论的。

回府后,林然没有进院子,看着阿凉的背影,耷拉着脑袋,她不想将阿凉牵扯进来。

只成亲了,两人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荣华就是阿凉的富贵,不分彼此的。

纵是不舍,她还是得往前走,没有后退的余地。

她巴巴地站起门口,穆凉如何不知,但她不能问。林然的选择,她不会过问,默然支持就好,小乖做事有分寸。

林然站了许久,直到随从来催促,她才慢吞吞地离开府邸,出去后,她先去见那名狱卒,商议过行程,就等着亥时。

天牢里很多狱卒,他们靠着微薄的俸禄,还有时不时骗来的散碎银子过日子。王谦腿脚不好,早些年得罪了权贵被打的,林肆路过就救了下来,使人送进刑部大牢做狱卒。

他见到林然白皙的小脸后,愣了一下,“您这张脸太秀气了,怕是不行,小的给你改扮一下。”

“不用了,今日不会有人过来打扰,您放心,我这张脸要是改扮了,里面的贵人就认不出来了。”

王谦被她锐利的眼色看得心中发憷,哆嗦了一下:“也好,您换了小的衣服进去,今日是我当值,您直接进去就成,里面光线不好,有了腰牌,他们不会发现的。”

他将自己的腰牌衣裳递给林然,还是忍不住害怕。

林然接过后就换上了,提着木桶往天牢里走去,王谦怕得不行,这位小郎君给的银子,是他十辈子都赚不来的,就赌这一回。

他就紧张地在外面等着,林然淡然地往天牢最深处走去,那里关押着大周最尊贵的男人,太子陈知乾。

狱卒们各司其职,这个时候有的人会凑在一起喝一口提提精神,今日王谦请客带了不少酒过来,他们正聚在一起喝着。

林然在门外站了片刻,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门,左右看一眼后,自觉走进去,将门合上。

太子本在床上睡觉,听到声音后掀了掀眼皮,见到瘦弱的少年人,眼皮子就颤了颤,惊得掀被而起,“你是什么人?”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林然将木桶放下,走近他。

昏暗的光线下朦胧不清,她一身狱卒的衣裳,无平日里的潇洒,多了几分流氓气息,尤其是那张脸,让太子不住地后退,“洛卿……”

“我不是洛卿,死人哪里会活着,你这么怕洛卿想必是心中有愧的。”林然在烛火下站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她太过平静,让太子黑夜看她,有些惊悚,“我不记得你是谁了。”

“南城林然,可想起来了?就是被你骂作末等小民的那位,殿下不用去想。我今日过来,与您说些旧事。东宫余下的人都被关在大理寺,三位郡主以及几位郡王,至于您的那些后妃早就被赐死了。”林然坦然道。

闻言,太子脸色苍白,依旧保持着自己太子威仪,目光沉沉:“你想做什么呢?”

“不作什么,来送你上路的,洛卿自焚,我给你选择一下,要么效仿她,要么悬梁自尽。”林然冷嘲道,手指着房梁,犹如地狱里的恶魔,她跨进一步,“洛家三万兵为你的自私与胆怯而送命,你一命抵过,该庆幸才是。”

“孤是太子,你不过是一小民,如何来定夺我的生死?”太子儒气的面孔骤然皱成一团,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林然看了一眼屋内逼仄的空间,腐朽的气息涌入毕鼻间。她观赏了一圈,最后才走向太子,淡淡一笑:“太子,你觉得我为何能进来?信阳与苏长澜都进不来,我怎么进来的,既能进来,就做好了准备,你见不到明日太阳的。”

太子眉梢突地一拧,“你怎么进来的?”

“你真蠢。”林然叹息着摇首,“也不知洛公看上你什么,白白地搭上一条命,也不知怎么想的。既然你要死了,就告诉你一句,不仅你死,东宫每一人都逃不过去。洛公有子有孙活于世上,而你、将断子绝孙。被囚禁在东宫里的孙子,都不会逃得了。”

“你做不到这些、你做不到……”太子面上豆大的汗珠滑落眉梢,落入脖颈中,感觉一凉,忙用手擦了去。

“我连太子殿下都可杀,你说我杀不了几位郡王与不懂事的孩子?再者您想想,信阳殿下对您恨之入骨,你害了洛卿,害了她的孩子,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会放过其他人?”

林然紧盯着她,眸光幽冷,声音听着很轻,如同诡魅,那双眼睛无往日的清澈,深不见底,同太子道:“殿下想想,陛下改国号,你就是杀鸡儆猴的作用,既然难逃一死,何不为东宫的人想想,是不是?”

****

洛阳城内有宵禁,一旦过了时辰就不能在街上走动。

穆凉漏夜站在屋檐下,望着明月,身旁站着婢女,小老虎在她脚下嗷呜嗷呜叫了两声,似是困了。

婢女俯身将它抱走,劝郡主:“要不您去休息,家主回来了,必是见不得您这样的。”

“无事,你先送它去睡觉,我再等会儿,还不困,上榻也睡不着的。”穆凉的声音含着凉意,漆黑的夜里月色格外皎洁,银辉落在庭院里,如水面晶莹。

小老虎嗷呜的声音远去后,穆凉也转身回屋,寻些事情去做,好打发时间。

早已过了宵禁的时间,只怕林然今夜多半回不来了。

她不觉在想,小乖今日会歇在何处?天牢危险重重,必然是要早些回来的。

烛火不断在跳跃,在穆凉心头摇曳,不知等到何时,门外出现一阵响动,她匆忙起身。

墙角上跳下一人,不知为何,没有站直身子,听到一声闷哼,就见那团黑影动了两下,接着就不动了。

她狐疑地走过去,试探出声:“小乖,你摔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墙翻多了,总有一天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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