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失魂落魄地回府,遇到长乐坐在花厅里,也不见秦宛哪里去了。
她冷静下来,笑着走近:“殿下这是玩够了,预备回府?”
“你与阿凉玩够了?”长乐捧着茶盏,打量她一眼后,想起信阳来到府上了,她好奇道:“信阳来说什么了?”
“她颇是吝啬,连份礼物都未曾带过来。”林然施施然地坐下,让婢女奉些点心过来,她现在不想喝茶,吃些甜的或许就会好些。
厨下早就备好了,婢女去取时,还是热的,她大口吃了几块,让长乐心生奇怪:“她不带礼,是过来作甚的?”
“我怎地知晓,说了几句没边的话就走了,对了,殿下回宫吗?要不要我给您安排院子,或者您今晚直接去秦大人的屋里?”林然开玩笑,依旧在吃着点心。
吃着觉得不够甜,就吩咐婢女重新去做。
她未曾想到长乐与秦宛早就一番云雨了,眼下秦宛在睡着,晚间自然就免了。长乐心虚,摆摆手:“回宫的好,明日我来早些就成,都已日落西山。”
长乐顺手捡了一块点心,腻得有些发齁,奇怪道:“也不知小孩子为什么喜欢吃甜的。”
她一走,就剩下林然一人,片刻过,仆人过来与她说上一遍迎亲的章程与规矩。
仆人好心道:“穆王府的门槛怕是不好跨过去,您要有准备,若是有人拦门,你万万不可生气,更不能打人,这是规矩。”
“晓得了,你们也早点下去歇着,秦大人处你们要伺候好了,莫要慢待。”林然麻木地吩咐了一句,眸色失神,也无早晨的喜气。
仆人不敢多问,听吩咐地退了出去。
林家的亲朋都是穆王府的好友,今日穆能宴请,林家这边也无人过来,倒有不少管事来吃酒,在后院里摆了几桌。
林然在开席时去敬酒,小喝了几杯,就回屋去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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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王府里宾客如云,朝臣下衙后都会来赴宴,穆能在前院招待,后院自是老夫人在安排。
浮云楼的人今日进门极为不易,兜兜转转才见到穆凉。
她不喜热闹,坐在屋内做衣裳,绣过无数帕子后,她终是有底气要做衣裳了。
婢女匆匆入内,后面跟着赵九娘的人,见到郡主后,她不敢开口,左右瞧了一眼。
穆凉知她意,赵九娘现在让人过来,必有要事,她屏退婢女后,示意她开口:“莫要慌张,慢慢说来。”
“九娘让奴给郡主传一句话,家主知道旧事了。”
穆凉手中的针插入指腹,疼得她心中一揪,也不知是哪里更疼了,她看着婢女:“还有什么话?”
“就一句话。”
“你且退下吧。”穆凉站起身,也顾不得今日是何日子,吩咐婢女去准备马车,自己换一身深色的衣裳,欲从侧门离开。
小厮准备车马时,惊动了穆能,他撇下前院的客人,匆忙至院子里。穆凉正换好衣裳,月色中就见到穆能的担忧之色,她淡淡一笑:“父亲莫慌,我去看看林然。”
穆能皱眉:“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总是死的,我若不去,只怕明日林然就不会来娶我了。”穆凉眉眼间皆是担忧,月色下脸色显得苍白。
穆能挥手示意婢女退下,走近后压着声音:“你说实话,发生何事了?”他就担心信阳会做些什么事来。
穆凉也不诓他:“林然确是知道了,我得去问问,她若不愿,此事也就作罢了。”
“她敢,是她吵着要娶你,如今说不娶就不娶,腿都给她打断了。”穆能蛮横地吼了一句,细细一想,这又不符林然的性子,只好压下担忧:“我让穆槐跟着你去,早些回来,过了宵禁就留在林府,我明日清晨去接你。”
穆凉颔首,也没有说太多的话,悄悄从侧门出去。
九王府依旧灯火璀璨,嬉笑声散之不去。
穆凉出府后,恍若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林然并非出尔反尔的性子,她是否过于想多了。
马车停在林府侧门时,她坐在车内不知该不该走进去,她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岁月静好,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过去了?
林然对她有深厚的感情,私说伦理之上的事,是人都说不清楚,可她还是想努力去争一争。
林然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马车在林府外停顿很久,她掀开车帘凝视这座府邸,几步之遥,恰是最遥远的距离。
月色挂在树梢上,徐徐升起,穆凉终究不敢迈出那几步,坐了许久后,她吩咐车夫回王府。
穆槐在车外也候了许久,不知郡主的想法,见她又要回去,试探道:“不去见一见林家主吗?”
“不见了,她该是睡着了。”穆凉放下车帘,靠在车厢内,全身无力,心就像被挖空了一般。
她能面对世人鄙弃的眼神,可听世人难以理解的恶语,唯独不能接受林然的退怯。
马车又驶回王府,已是月上中天,前院的客人醉醺醺的,神思不清。穆凉入府后,未曾回院,就听到前院的嘈杂声。
前院里涌进数名金吾卫,举着火把,刀剑煌煌,苏长澜忽而走进来,瞧着满院的人,张扬一笑:“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
穆能今日保持着清醒,饮酒不多,见到她后也不慌张,吩咐府兵退下去,他走近道:“苏将军这是官复原职了?王令之哪里去了,莫不是被你杀了?”
“九王爷猜得很准,七王妃谋逆,王令之抗旨,已被就地诛杀,我奉陛下之名前来捉拿逆党。”苏长澜从侍从手中接过一道圣旨,在穆能面前展开,“王爷可瞧清楚了?”
突如其来的祸事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纷纷后退,躲进花厅里,吓得不敢去对质。
穆能也不去接圣旨,看着满院的金吾卫,“也可,拿出你的名单来,名单上的人可带走,其他的人不准祸害。”
他保持着清醒,知道这是明皇之计,为她改立国号而清除‘逆党’,他也不作阻拦,侧身避开。
穆能这么多年变得眼色极好,也很懂实务,不与人争一时长短。
苏长澜得意,掏出怀中的名单后,一一念了出来,都是旧日替先帝打江山的人,或者说是为太子复起的人。
待名字念完后,金吾卫冲击花厅去拿人。
穆能看着漆黑天空中的明月,耳畔的嘶喊声与求救,就像当年在战场上一般,可惜他手中无兵刃,杀不得人。
前院乱作一团后,惊动了后院还未曾离去的贵夫人,老夫人着人去盯着前院,莫要让人入后院。
闹过一刻,苏长澜拔刀就要进去,却被穆能拦住:“王府今日摆宴是为嫁女,是喜事,你胆敢在王府里落一滴血,本王与你不会善罢甘休。”
苏长澜的刀在话音未落地前就被穆能夺去,他轻轻一丢,高声道:“谁敢伤人落一滴血,就是与我穆能过不去,今日就别想走出九王府。”
高声吓得树枝上小憩的飞鸟,惊得扑腾着翅膀飞去,角落里赶来的穆凉亦不敢上前,她匆匆吩咐婢女几件事,继续旁观。
王府几道门都被人看守着,但翻墙是可出去的,林然翻了数次墙后,小厮都知晓哪里的墙角最好翻。
穆能一声高喊后,金吾卫都不敢放肆,苏长澜也甚为憋屈,她手中无证据,也不好得罪穆能,吩咐道:“不可动刀。”
酒醉的人也早就吓醒了,知晓事情败露后,认命地跟着金吾卫离开,对穆能投去歉疚的眼神。
事情如何败露,穆能也懒得去想,毕竟他未曾参与,他看着满目狼藉的庭院,颇为苦恼。
这明日来迎亲,他脸都丢光了。
花厅里剩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极为后悔今日来赴宴,期盼着苏长澜赶紧离去。
苏长澜却迟迟不走,捡起自己的刀,看着穆能:“劳烦王爷与下官走一趟。”
“陛下有抓本王的圣旨了?”穆能眯着眼睛去看她,带着讽刺,就像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苏长澜道:“陛下若下旨,您可就无翻身的余地了,有些人是为赴您的邀请来入洛阳城,您难道心里没有数?”
“一件亲事筹备了十五年,我心里自然有数,我如果走了,明日迎亲怎么办?”
“无妨,亲事延后几日就成。”苏长澜得意道。
穆能不应:“你让我延后就延后,你是黄道吉日?还是说黄道吉日是你定的?”
“您不应也是不成,不仅您还有穆郡主也需走一趟,不会伤了她,林家主那里我自会让人去解释。”苏长澜挥挥手,金吾卫复又冲了进来。
“我穆能只看陛下旨意行事,没有圣旨,就算是太子殿下,我也不会应承,苏将军莫要使些小计策,糊弄我。”穆能也不畏惧,反让府兵去挡着,他笑了一笑:“苏将军莫要阳奉阴违。你拿下他们,他们犯了什么错,我自然问不到,只是你拿我,总得有理由有圣旨。”
“他们行谋逆之事,我怀疑王爷就是搭桥之人,不然为何这个时候将人邀入洛阳城?”
“本王成亲是不是要与你报备一声,亲事十五年前就定了,如今说不该成这门亲事,你脑子是不是被人挖走了?”穆能也无好话,闹到现在,他脸都丢光了。
两下僵持后,府外有人走了进来,道:“苏将军这又是闹得哪出,闭门思过怎地又出来闹了,莫不是陛下罚轻了?”
半路上杀出来的信阳,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信阳也非善类,但比起阴险的苏长澜,人人都觉得前者光明磊落。
尤其是垂死挣扎的穆能,他顿觉来了救星,唤道:“信阳殿下来饮酒,怕是来晚了。”
“我被金吾卫吵得无法入睡,就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不想苏将军又出来蹦跶。”信阳跨过门槛,从侍从手中接过圣旨详细看了一眼,也无惊讶、也无波澜。
苏长澜手中握着的名单才是最大的悬疑,她不知那份名单从哪里来的,莫不是东宫出了奸人不成。
圣旨是真,名单又极为详细,让人挑不出来毛病,只穆家人不能被带走,牵一发而动全身,林然势必也会牵扯进去。
她沉吟了须臾,笑说:“苏将军可真会一箭双雕,拿了逆党又来陷害九王爷,陛下知晓你这么张扬跋扈吗?”
“如何是陷害,逆党皆在王府,这就是证据。”苏长澜咬牙,信阳一来,她就知必有变故。
黑夜里数支火把照得人眼前犹如白昼,信阳踏下台阶,“你按照名单拿人,是陛下的意思,借机陷害九王,就是违逆陛下,宫门开着,不若现在进宫去问问陛下的意思。今日王府摆宴席,自然是满朝文武都来,按照你说的,满朝文武岂不是都是逆党?”
“信阳殿下莫要泼我脏水。”苏长澜回击道,满朝文武的敌人,她也做不起。
信阳不急,与穆能道:“九叔不如去宫里问问陛下的意思,至于这里,本宫替您看着,如何?”
穆能感激不尽,拉着苏长澜就要入宫去面圣。
苏长澜自然不允,陛下在宫里处置东宫之人,无暇见他们,她拂开穆能,“如此,那就明日早朝见。”
“早朝本王不去,本王请假一月,明日嫁女,无暇陪你打嘴仗,要么今夜,要么后日。”穆能也不恼,今日这笔账横竖是记在苏家的头上了。
苏长澜无法,只得先带人回去,其余宾客纷纷告辞。
信阳准备离开时,府内人匆匆而来,附耳道:“东宫被金吾卫困住了,太子向您求救。”
普天之下,能救太子的,唯有她了。
信阳淡笑,恍若未曾听见,反与穆能道:“九叔欠我一杯酒,该不该还我。”
穆能察觉出不对,紧张道:“太子出事了?”
“是又怎样,与我何干?他当年若为洛王爷说一句话,也不会落得今日局面。他非善人,我难不成就是开救济坊的?”信阳道。
穆能被怼得无话可说,但往深处去想,信阳见死不救,于她威望也不好。
今日信阳帮她一把,他自然也要回敬,劝道:“你若不救,外人如何看,假意劝几句也可。此事你已将自己摘得干净,再者东宫重重围困,消息如何传出来的,那条线殿下也可摸摸清楚,此时入宫做一仁慈的妹妹,救不救得出,也要看陛下。”
无非就是唱一出戏,唱的时候是否卖力,就看信阳自己的。
信阳明白过来,颔首:“也可,我即刻进宫。”
穆能叹息,这个憨憨真的是个憨憨,这个时候不树立自己的威望,难不成便宜旁人?
闹到半夜,宫门也未见下钥,使人去打探,也无消息传出来。唯有不知事的林然,一觉至天明,醒来时陡然得知昨夜之事,但听阿凉安好,也就没有再关注。
秦宛在林府一夜,也将自己摘得干净,清晨长乐就过来恭贺林然大婚,又见林家的人越发多了,也不好再待下去,索性去林府拦门。
临走与林然道:“我去拦最后一道门,银子多备些,三五十两肯定不够,记得备十万两就可了。”
林然咂舌:“你又不是阿凉父母,怎搞的像卖女儿似的。”
“那我就算卖妹妹了,好歹她也是小十九。”
听闻十九二字,林然脸上浅淡的笑意也散去了,长乐也未曾在意,又逗弄她一句:“昨夜闹到那般地步,也就九王爷胆子大,继续让你去迎亲。今日拦门的人约莫着少了很多,只怕会显得冷清。”
“我晓得了,谢殿下提醒。”林然肃然,揖礼作谢。
长乐带着人离开林府,林然一人在厅内枯坐,直到秦宛来才打破寂静,“林家主心里有事?”
秦宛脱去官袍后换作罗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淡淡一笑,可见其风情。
林然忽而想起秦家因洛家而牵连满门,秦宛何尝不是一个无辜之人,她站起身,“秦大人休息得可好,昨夜出事了。”
“我晓得,待今夜回宫才知具体何事,眼下拿你的银子要将事情办好。”秦宛看了一眼少年人,来洛阳一年多,好似长高了很多,如此一比,反比她高了些。
她抬手去理了理少年人的礼服,“阿凉多年不易,莫要负她。”
“林然知晓,不会负她。”林然换作一笑,退后半步,揶揄道:“长乐殿下看到后,会生气的。”
“她就是孩子脾气,同样也是不易。你可知若无洛家的事,她就会像我父亲求亲,可惜没有若无。”秦宛眸色缥缈,苦涩一笑,对着不知情的晚辈,恍然开口:“洛家谋逆害了信阳,害了秦家,同样害了穆凉,太子之事,墙倒众人推。”
她坐下来,迎亲还早,也不急着出门,林然也顺势一坐,触及她眼中的悲恸,默然叹息。
洛家一事害了多少人,尸骨成山,陈家的江山得来不易,如今却要姓苏,讽刺得很。
林然不好多问,低眸拨弄着眼前的杯盏:“洛家的事不知,素来听闻洛郡主极为聪慧,也不知是真是假。”
“洛家姐姐聪慧是真,性子刚烈也是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是真。当年她有机会逃离,舍不得洛家几百人,在府内自焚。她报复陛下,何尝不是在报复信阳殿下。”秦宛喟然道。
“为何说是报复信阳殿下?”林然好奇,对于洛卿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谜团,以前敬佩,如今是惋惜。
“当年洛公战死之际,突厥来袭,信阳殿下舍不得边境来之不易的三州五城,未曾回洛阳。她若带兵回来,洛卿不会死,洛家满门不会覆灭。设身处地,你生死存亡之际,穆凉将你舍弃,你是何心思?”秦宛同林然解释。
林然沉默。
秦宛又道:“信阳曾被设伏,是洛卿带兵奔赴千里救援,如今换回来,信阳不救,洛卿如何不恨,彻骨的恨意才让她自焚。”
“或许她不恨。爱一人彻骨时,恨意就不会存在了。秦大人爱长乐殿下,也该知爱是很卑微的。就像您同长乐殿下,经历十多年之久,都不可再一起,若无爱,你二人又何至于见不得人。”林然打比方,秦宛的话有些偏了。
秦宛道:“我与陛下亦无情爱,干净得很。”
林然不再争执,低眸凝望着自身的礼服,反问其他的事:“听说太子逼宫,可能保命?”
“怕是不能,陛下并非此一子,尚有一子在在驻守一方。”秦宛大胆猜测道,眼前的事已然很明朗,太子非死不可。
当年洛家一事,太子是否是知情人,眼下并不明确,如今可知的是陛下起了杀心。
林然不再问了,看向门外虚空,算着时辰,道:“秦大人,该去迎亲了。”
“也可,我就想见识嫁娶一事,那般光明的事今生怕都与我无缘了。”秦宛沧桑一笑,起身,凝望林然身上鲜红的礼服。
曾几何时,她也是渴望这么见到长乐,她嫁她娶。
可惜了。
昨夜经过抓捕一事后,今日洛阳城内安静许多,迎亲的人马走街过巷时,也见不到太多的行人,确实很冷清。
出了城北后,林家的人抬着一筐的喜钱洒向路人,引来不少百姓来捡,这才有几分热闹。
穆府门前站着几人,寥寥无几,齐越为首,带着几坛酒,“林然,你若喝了它们,今日阿凉就是你的。”
“我不喝,阿凉也不会是你的,只能是我林然的人。”林然笑着跳下马,后面的秦宛从马车上走下来,见到齐越的架势后,不觉一叹。
她自然要为林然出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林然点头。
林然道:“要喝也很简单,林家随从几百,一人一口都不够分,十五兄长有些小气了。”
她一唤十五兄长,让齐越红了脸色,还没说话,林家的随从纷纷而上,将酒都搬了下去,揭开酒封,当着他的面就喝了下去。
齐越败得太快,林然扬了扬眉梢,冲着他作揖:“谢过。”
齐越憋屈:“我竟忘了,今日来迎亲的还有女诸葛,失策。”
秦宛附和一笑,推了林然一把:“快进府,长乐可等着你。”
提及长乐,林然更为头疼,那位小姨娘可真是见钱眼开,也不知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她飞快地跑进府。
府内不知哪里跑来一少年,铠甲劲装颇为英气,“小姑姑好,听九爷爷说您武功不错,我今日特日来试试。”
林然不识得此人,上下打量后,约莫与她年纪相仿,她握拳道:“都唤我一声姑姑了,再打就是大不敬了。”
“小姑姑今日休要摆架子,接招吧。”
林然闪身避过,秦宛入内就见到两道迅疾的影子,腿脚与招数都是不差,她不解道:“这是哪家的?”
“六王家的,方从外地游历回来。”齐越解释。
“六王善文,怎地他从武了?”
“六王不管这些后辈,习文习武都是一样的。”
两人对话间,林然已被逼得步步后退,秦宛摇首:“太过激进,不稳,该当磨炼才是。”
林然并非不敌,只是今日是她大婚,不好将人打伤,她退至廊下,将盆栽踢了过去,少年人躲避。
林然不为伤人,接连踢了五六盆,砸得少年人身上满是灰尘,极为狼狈。
穆能出来讲和:“好了,林然你赢了。”
林然停下身形,冲着穆能遥遥一礼,也不知是何心情,少年人一声九爷爷,就像在她心口上剜了一刀,将那些旧事又翻了出来。
趁着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她迅速跑到梧桐院,角门自然是锁着的,她不走门,而是翻墙进去。
她习惯性翻墙,长乐不知,但是穆凉知晓,在人突然至她面前时,除去瞬息的错愕,就是浅淡的欢喜。
林然身上的礼服有些褶皱,她伸手去整理:“同谁打架了?”
窗外淡淡的光洒了进来,逆着光,林然木然地看她一双白皙的手伸了过来,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圆润的指尖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般寻常的举动,让她心里的愧疚更为浓厚,下颚处传来的滚烫热度瞬息间就融入了肌肤里,快速至心口处,烫得粉白的小脸上透出诱人的红色。
她忽而变得害羞,让穆凉不适应,唇角弯出浅淡的弧度,“怎地害羞了?”
“今日成亲,自然要害羞的。”婢女打趣。
林然垂眸,未及开口说话,门外人就迎了进来,“你从哪里进来的,莫不是有地道?”
长乐未进门就听到她的声音,林然不在意,大胆抬眸就见到穆凉的礼服,精致的一角就可见其风采,她想细细看一眼,就被推了出去。
“你先出去,不能见阿凉。”长乐将她推了出去。
林然恍然失神,盯着关闭的门框,半晌不语。
秦宛一行人依旧被挡在门外,长乐就是不开门,婢女就围着林然要赏钱。
林然在袖袋里摸了两下,里面空空,她无奈解释:“待回门给你们不上,一人十两。”
“今日不要,哪里还会承认。”长乐不嫌事小,反与门外的秦宛讨价还价,让秦宛哭笑不得。
看着门下缝隙里可见的裙摆,她默然一笑,从袖袋里掏出荷包,塞进去:“殿下可满意了?”
旁人不知这二人是何意思,小家主都已进去了,拦着门不放做甚,再者秦大人也不该塞荷包进去。
这二人颇为奇怪。
门里门外二人却乐在其中,得了荷包的长乐,这才将秦宛放进来。
少顷后,屋门开了,林然歪头去看,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一步就跨过门槛,站在穆凉目前。红色的盖头已遮住熟悉的容颜,她就像被人牵动着一般想去伸手摸摸她的脸。
她方伸手就听旁人笑话她:“回去再亲热,先将人抱上花轿。”
穆凉无兄长,无人背她,林然自然要抱她出去的。齐越等人究竟无血缘,到底不好。
林然摸不得,略一局促后,俯身将人抱起,穆凉不自觉地攀上她纤细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成亲了,小乖亲姐姐们该安心了。
为了不卡文,本章7000多字,也算变相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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