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罢休

两人碰面后,穆凉先行礼,眸色温和,“殿下何必与一孩子过去不去。”

“本宫哪里与她过不去了,最多也与郡主过不去罢了。”信阳心境平和,也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无其他复杂的情绪,很平静,就像对待一件无关的事。

穆凉照旧温柔,与信阳的冰冷对比起来,她似是江南女子明眸善睐般的清扬,淡淡一笑:“殿下十五年前逼我去突厥和亲之时,就已表明你与我过不去的态度了。”

被她一提醒,信阳回忆起这件事,也无太多的愧疚,“突厥和亲不是长乐就是你,本宫与长乐是姐妹,自然偏向她。”

“殿下既与我过不去,何必迁怒旁人,您若不喜,大可出了穆王府的门,无人勉强您留在此处。”穆凉盈盈一拜,俯身退出去。

她与信阳的刚毅不同,处事也是善于温和,柔情绰态。

简单几句话后,大有赶客之意,信阳也不想久待,转身出了府门,回府而去。

午后,秦宛请假去林府,长乐也得到消息过来了,两人见面,旁人则是可有可无的。林然非一般少女,也不喜拘谨的裙裳,礼服与平日里所穿的袍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换了一身红色的。

礼服是明日才穿,今日也照旧是一身红色的,她出来就见长乐拉着秦宛走了,她悄悄地跟了过去。

林府比起其他地方更为安全,且今日依旧忙碌,哪里会有人在她二人,就连林然,她若不主动唤人,也不会有人在意。

林府今日准备了很多供人休息的客院,秦宛身份尊贵,婢女引过去后就退了出来。

今日无甚事,明日才去迎亲,林然无事做,想起自己这么做来又不厚道,她半道上退了回来,只还没回屋子,就听到婢女说信阳殿下来了。

她脑子一激灵,信阳殿下来做什么,又非是秦宛,今日过来做甚?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想见信阳,扯谎道:“你就说我现在不在府上,随意糊弄过去就成。”

婢女为难,“她是公主,这样做来怕是不好,若是闹起来,也是您的不对。”

躲又不能躲,难不成硬着头皮过去?林然想不到什么好借口,今日说她不在府上这个理由想来也是不合适的。

推不得,只能去见了。

信阳下朝后便打马过来,贺礼是未曾看到,凭借着多年为将者的气势吓得林府一众婢女小厮不敢大声喘气,奉茶的婢女进去后就迅速退了出来。

这位殿下气势太吓人了,就像林府里的人欠了她银子不还似的。

林然到后,廊檐下的婢女就退了出去,她步入厅内,笑了一笑:“殿下来得有些早。”

她的笑不知为何与昨日穆凉的笑有些相似,看得信阳皱眉,再观她一身礼服,也算是喜气洋洋,只林府无长辈安排,略显有些冷清了。

她将茶放下,瞧着林然假笑之色,不乐意道:“不想笑就别笑。”

“好。”林然笑意一敛,当真不笑了,面色严肃:“殿下今日过来是?”她本想问是不是找麻烦的,只是不敢问出口,毕竟对方是公主。

林府里除了往来的婢女小厮,也不见其他的人,长乐与秦宛早就到一旁卿卿我我去了,林然照旧是一人。

信阳陡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件亲事定了有十五年之久,虽说是穆能的瞒天过海之计,不想假戏真做了。

她想努力挽回荒唐的局面,却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林然的心思是何,她亦有些明白。洛卿能将她放在林家,或许不想她再沾染那些不干净的事。

复仇二字是她多年的想法,也是她活下去的希望,见到林然后,那股复仇的想法又迫切了些,复仇一事,她确实想用一用林家的人脉。

可又愿将林然牵扯进去,两相矛盾。

太子前些时日动过歪心思,就是想要林然为他所用,到时胜算就会大一些,谁知林家牢牢地掌控在穆凉手里。

瞧着林然宠妻的模样,也不会违背穆凉的想法,因此,太子未开张就先关门了。

厅里两人都不说话,信阳不开声,林然就装作哑巴,等了许久,她忽而试探道:“林然,若你不是林家子,与穆凉本就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你会如何做来?”

“是不是就像苏长澜说的那般,我是洛郡主与您的孩子?”林然怅然一笑,面对欲言又止的信阳公主,她觉得有些可笑。

她的笑意讽刺,让信阳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林然笑过才道:“就算那些是真的,我与阿凉并无血缘,不算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结拜一事是上一辈为打下江山而做的事,与我们都没有关系。”

不可置否,上一辈关系好感情深,不代表着下一代就会继续那样好的关系。

信阳沉默了,林然再次开口:“殿下想多了。”

她的态度很平静,让信阳错愕,“你不否认苏长澜是对的?”

“否认她做什么,那些无趣的事何必放在心上,殿下想必是放在心上了,或许阿凉也是。只是殿下莫要忘了,我是穆家养大的,与您并无太多的关系。”林然的笑散去了,话也说得很慢。

她像是街边欺负孩子的小流氓,坏坏的笑,坏得想让人去揍。

看着她的笑,信阳想起第一次见到洛卿,就是这样的。洛卿并非善类,死在她手中的人不计其数,在那样的年代里,她坏得出名。

提起洛公的嫡女,笑着的人会立即露出害怕。

但洛卿坏的有担当。

林然也是,她有自己的担当,那种担当不对别人,不对信阳,不对林家,只对穆凉。

信阳再次沉默了,她感觉出林然怕是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世了,只是从不宣之于口,就当作不知道。就像一个孩子明明知道自己该得的糖被拿走了,可是她依旧在盼望着。

母女二人首次的开诚布公,她自觉失败了。

她几乎可以是落荒而逃。

林然撇了撇嘴,懒散地靠坐在坐榻上,看着那抹落寞的背影在眼前消失,算了算时辰,她还有时间。

迎亲在明日,她可以有时间去浮云楼,见一见林肆。

****

林府很安静,就像被笼罩在云团里一般,静且柔。

长乐打开南边的窗,入目就是无尽的绿意,秦宛就在她身后,声音清冷:“这里像是一座园囿。”

“对,以前曾是林家培育花卉之地,穆能母亲喜花,林然就挖空心思去培育,算是讨好的一种方式。”长乐给她解释,察觉她眼中的惊艳后,又觉得哪里不对,索性就将窗关上了。

秦宛眼前一看,长乐就欺身过来,压着她靠在墙上,身后一凉,她平静地对待眼前即刻想占有她的人:“你我每次相遇,你就只想对我做那些事?”

“或许见到旁人,我能压制住欲望,见到你就不成了。”长乐唇角勾了勾,欲上前却被秦宛推开。

秦宛极为正经,道:“衣裳皱了,会被人发现。”

长乐靠着墙壁,插腰看着她:“秦大人的意思是先脱了它们?”

“长乐殿下带了更换的衣裳过来?”秦宛正经中透着妩媚。

“披罗衣之璀璨兮,珥瑶碧之华琚,衣裳更能存托出秦大人的美。”长乐却是言语中在调戏。

两人自幼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对于彼此也算是了解,长乐本就是被先帝放养的,又得陛下宠爱,性子不羁。

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改过这些性子,尤其是在成亲后,更为放肆了些。秦宛被她言语调戏得习惯了,也不去在意,反走向床榻上,摸了摸被衾,“林家的被榻很软。”

“怎么,喜欢了?我让林然送你十床八床,也不打紧。你方才就要脱衣裳,怎地不见你脱了?”长乐走近,在她身旁站着,拿手戳了戳她柔软之处。

秦宛不动,长乐的纤指若无骨般在她肩上徐徐点着,她凝眸似水看着,依旧不动,反道:“方才是谁急,谁急就先脱。”

“对哦,也是,你不急吗?”长乐戳了几戳后,将被子一掀,“以后当着我的面,不许夸旁人。”

“林然是你侄女,你也吃醋?”秦宛挑眉,媚态毕现。

“林然算我哪门子侄女,顶多是‘妹妹’。”长乐不屑,在地上厚重的毯子踩了踩,发觉新鲜事,又将被子给铺好,道:“你夸了床,我就不喜欢它了,地上刚好。”

五月的天气不凉,屋内也不觉得热,几层地毯铺就好,更觉得比榻上适合。

秦宛却道:“我也夸了被子,你将被子也去了。”

“你何时夸它了?”长乐道。

“就在刚刚。”秦宛故意为难她,地毯也不知干不干净,长乐断然是不会用的。

长乐在浮云楼内待过多年,对于床.笫之间的事十分了解,在屋内扫过一圈后,眼光落在软榻上,上面可容两人躺下,虽有些拥挤,却不是真的睡觉。

她指着那张软榻:“如何?”

秦宛正经地打量许久,颔首道:“尚可。”

轮到长乐挑眉:“尚可,你还怎地不脱?”

秦宛拒绝:“不是你该伺候我吗?”

“也可。”长乐不计较她的刁难,又道:“我是在这里伺候你脱衣,你就裸.着身子走过去,还是走到那里,我再伺候你?”

这样的话太过露骨,秦宛的心房被攻破了,脸色微红:“这就是你在浮云楼学来的?”

“浮云楼那里可是日日可见活人演春.宫戏,极为精彩,你若想去,我可带你去看看,不过只能看,不能摸。”长乐先迈动脚步走过去,指尖朝她勾了勾。

秦宛就像一只被牵动的风筝,线在长乐手中,她勾一勾,就走过去了。

林府静悄悄的,两人的守卫就在暗地里守着,凭着林家在洛阳城的地位,也无人敢在今日闹事。

是以,她们不惧怕有人会闯进来。

秦宛走近后,长乐就点了点她的腰间:“先脱这里?”

秦宛桀骜:“随你。”

“你这般让我想起一句话。”长乐解衣颇快,眨眼间就去了外衫。

秦宛衣裳繁复,与民间不同,宫里的制服都是精致繁杂,纵这样也难不住长乐。她将外衫丢在一旁,看着她姣好的身材:“人为鱼肉,我为刀俎。”

“你的诗词是谁教的?”秦宛不悦。

“那位先生早就死了,提她作甚。”长乐口中说话,手上给人脱衣的动作更快,一句话说完,秦宛就只剩下一件小衣。

她淡笑不语,颇为满意。

秦宛也不觉得羞涩,在宫里见过陛下行事的画面后,她对欢好一事也并不排斥,她眉稍间的风情让人低挡不住。

皮肤白皙已难形容她的美,长乐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词来调.戏她,打量了须臾后,她不去想那些诗词了,将人直接抱上软榻。

秦宛平静的面容,就像对此事无趣,她言道:“我应该该你找面镜子,看看你自己的媚态后,是否还能这么平静。”

本是一句戏语,秦宛指着一处的铜镜:“你有力气就搬过来。”

铜镜是连着状台的,信阳或许搬得动,长乐就打死都搬不动的。她的话让长乐不满,“你待会还能这么讽刺我,我就可以一年不去找你。”

秦宛道:“那你去找别的姑娘?”

“自然不会,我这么洁身自好,除你外都是乐一乐,最多摸一摸小手罢了。”长乐瞧着淡抹朱粉的女子,轻扫黛眉,不知引来多少风情。

当那层小衣去后,秦宛做不到方才的平静,蹙眉道:“你不能这样。”

“秦大人是咎由自取,你大可坚持过嘴瘾,我可不是摸一摸小手就罢休的人……”

齿间的呼吸,让人经不住沉浮,就像春雷先是在天空乍响,提示人要有准备,该收衣服的收衣服,该择处屋檐下避雨的避雨,等雷雨来过再准备就晚了。

秦宛就是等雷雨来到后才选择去避雨。

只屋檐都站满了人,没有她落脚的地方,只能由着春雨将她淋湿,口中方开口骂天,一个雷就打了过来,吓得她闭上嘴巴。

默默无言,害怕再来一个雷将她劈倒,爬不起来。

到时她欲哭无泪。

春雷总是让人猝不及防的,却尤为极少,秦宛以前想着,当真经历的时候就害怕了。

一阵喘息后,长乐抬眸看着她:“我能搬动铜镜吗?”

秦宛咬牙,朝堂上老奸巨猾的狐狸都不及这人的狡诈,她沉默不语,长乐诡魅一笑,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颇为宠溺:“搬不动?”

秦宛肌肤粉红,由上至下,都是一样的,她亲眼看着自己手臂上多了红色印记,咬着唇角不语。她习惯长乐不正经的话,总能逗笑她。

她看着眼前鼻尖上渗出汗珠的人,动情一笑:“搬、不、动。”

轻颦浅笑间香气缕缕,艳丽之景中,红嫣清纯,都各有风情。

“我如果搬动了,你今日就不要去迎亲了。”

秦宛也不觉懊恼,长乐想听的话,她偏偏不说。就像小时候带她出外吃饭,吃过饭后竟问她有没有带银子。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她做的出来,最后两人都被酒肆扣了下来,回府后自然讨了一顿好打。

长乐在她眼中,就没成功过一件正经事。

秦宛并非是容易屈服之人,哪怕被长乐折腾许久说过改口的话,她的固执在多年前的牢内,长乐就见到了。满身伤痕,也不松口说一句话。

雷雨来得快,毫无温柔,让长乐颇有些后悔,吻着她的唇角,道:“你好像有心事。”

秦宛身子软了下来,指着旁边的衣物:“你给我穿好,我就同你说说心事。”

长乐任劳任怨,是她脱下的,也认命地给她穿好,没有丝毫怨言,只是穿衣过程中又让秦宛忍不住轻颤。

衣裳虽是穿好,颈间的肌肤上有着显眼的红痕,长乐又给她脱了外衫,拿脂粉去抹那些印记。

这时,她动作轻柔了许多,秦宛就像孩子手中的娃娃随她摆弄,脾气甚好。她靠着迎枕,微微阖眸,心事重重。

靠了许久后,她才开口:“长乐,太子保不住了。”

这么多年,多方势力在暗中保太子,就连洛公临终的话都是尽力去保太子。他是所有人的希望,就像是那颗启明星。

奈何太子自己不争气,错失数次良机。

闻言,长乐手中的脂粉盒翻到在地,秦宛叹气,伸手去摸着她的脸,将她拉近:“长乐,你搬不动镜子,但是你可以让仆人去搬,天下都可成为你的仆人。”

长乐低眸看着身下风情万种的女子,似水般的温柔乡,恰好可以忘却那些俗事,水盼兰情,她俯身而上:“你觉得我可以抗衡信阳?”

肌肤相贴,那些脂粉就失去了用处,秦宛将她的手引到自己的腰间:“她本无软肋,如今却有了。”

“我也有软肋。”长乐不动了,那只炙热的手贴着自己的心,她停下不前,哪怕那是她最大的欲望,她也极力克制住了。

秦宛的手在腰间顿住后,呼吸间探向长乐的肩处,眸色晶莹:“她已不是当年让突厥闻风丧胆的战神了,洛卿的死也是她的错。错在见、死、不、救。”

冰肌玉骨让人魂牵梦萦,长乐望着她淡淡笑后,讽刺道:“你觉得林然会信?”

“事实罢了。”秦宛声音低沉,膝盖处微微一弯,长乐就贴得更近了,唇角上咬出的嫣红更为艳丽,透骨的欲.望。

长乐不置一词,只在捉住那只手,亲上那些方涂上的脂粉。

秦宛低低一声,似鼓励,让雷雨再次而来。

绕梁天籁,如春日应莺啼鸣,钻入耳膜中,挥之不去,更为情浓。

****

林然出了府门后,直奔浮云楼,悄悄从侧门而进。

白日里的浮云楼总是极为安静,很多姑娘都还未起,她一身礼服过来吓得赵九娘魂不在身,喊了两句小祖宗后,林然不耐道:“我未曾引人注意。”

这时人人都想不到即将拜堂的人会出现在青楼,最出人意料的事,往往就会发生。

林然进去后,直奔春字楼,惊鸿午睡未起,恰好避开了。赵九娘亲自将人送进去,自己在门外等着。

林肆起的颇早,手握书卷,见到红裳少年人,顿时一喜,而后觉得哪里不对,紧张道:“家主怎地过来了?”

温泉内的水汽氤氲着光线,就连烛火都变得朦胧不清,林然走近推着林肆的轮椅往门口处走了走。

林肆当她带自己出去,紧张道:“我不能出去。”

“不让你出去,就是靠着光亮罢了。”林然停下脚步,目光在他废去的双腿上徘徊,眸色不清:“林叔,方才信阳殿下来找我,说我非林家子,是她与洛卿的孩子,穆郡主当是我的姨娘。”

她说得肯定,让林肆一惊,“她可有证据?”

“您说呢?”林然反问他。

林肆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一样,软绵无力,不敢去看林然的眼神,“你喜欢穆凉,就不要在意这些事。就像你娘亲,明知喜欢信阳是一件危险的事,依旧毫无畏惧。”

战乱年代,信阳战功赫赫,看着光荣,实则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罢了。

一句话将林然心里的疑惑彻底消除了,她感觉心像是缺了一块,强迫自己冷静,半跪在林肆面前:“我可以为洛家复仇,可以为洛家做很多事,信阳殿下若想争那个位置,我也能倾其所有的帮助,唯独有一点,我与穆凉的事,你们不能干涉,一个字都不许说。”

她手心发凉,那股流氓不讲理的感觉环绕着她的心,那双印在林然眸中赤红的眼睛极为霸道,让林肆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张了张唇角,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我不会阻止你,但不保证陈知意不会。”

“林叔,她问我如果我与穆凉是那种关系,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会不会退缩。我想说与我无关,谢谢您的承认,我回去要娶阿凉了。”林然语调微颤,扶着门才站了起来,似蹒跚老人。

她推开浴室的门,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就像踩在云端上,软绵绵的,见到赵九娘后,垂下眸子,回身将屋门又关好,不露一丝缝隙,不让旁人知晓林肆在里面。

赵九娘听到两人对话,不知该如何解释,见到安安静静的少年后,反是她手足无措。

她就静静地看着少年人走出春字楼,平静地让人害怕。

被林然摆了一道的林肆几乎要捶胸顿足,信阳没有证据……方才林然是故意套话的,他又气又恼,推开门唤赵九娘:“九娘,去通知郡主,家主知道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得阿凉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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