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龙的心情果真一会一个变化,刚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还不错,现在又表情郁郁好似不怎么开心。
谢时殷专门为洛安泡了杯奶茶提神,又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吃了盘牛肉,才揣上喝完奶发呆的洛安出了门。
如果让宁司来看现在的谢时殷,恐怕掉着下巴怎么也说不出口冷厉阴狠这四个字来,只会大啐一口我认错龙了。
谢总实双标。
“今天不去公司,换了一套宽敞的风衣穿,你在里面试试,看舒不舒服。”
洛安听了谢时殷的嘱咐,扒着宽大的风衣口袋动了动脚。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小礼服马甲,外面罩着一层无袖的黑披风,披风前用细细的扭金链扣连接,脚底又踩着系带长皮靴,当真打扮的和一个小王子一样。
……谢时殷在小龙人装扮上确实很有天赋。
就是……自己好像又被哄了。
谢时殷为洛安准备的所有衣饰都是新的,出门更是不会让他接触地面,所以少年的鞋底干净锃亮,此时疙里疙瘩的踩着好些东西。
洛安弯腰坐进去,感受着男人腰侧炙热的体温,看着和他半个身子一样长的奶糖陷入了深深的人生思考。
谢时殷是如何能一脸自然的从玄关上摸出一个奶糖罐,并且丝毫也不矫揉造作的剥了一颗塞嘴里,然后对他道:“看,就是这样吃的,里面有层糯米纸,也是可以吃的。”
洛安只能说了一句:好的哥,知道了。
以前只以为霸总的西装兜只会装黑卡,现在看来,什么都有可能装。
比如高级物种小龙人,以及绝不会出现在霸总衣兜的奶味糖。
一时间洛安连即将面对江城中学的复杂感都去了不少,总归不会比他和谢时殷的关系更复杂……他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世界大抵还是曾经的世界,只是他在谢时殷这里,体会到的是不同的魔幻视角。
少年一张白嫩小脸上充满了人生思考,脑袋顶冒出了三连灵魂审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变成一颗蛋,曾经的我又在何方?
谢时殷将少年的“愁容”看在眼里,以为他是吃不下肉饿得慌,于是上车后又从车上摸出了几个水果硬糖,糖纸花花绿绿五颜六色,是男人坚定认为的亚龙审美。
这些糖果被一股脑放进了口袋,架势很有一番财大气粗的感觉,谢时殷还不忘将洛安往旁边拨着挡了挡,免得糖块砸到他。
“你早上吃得少,这些也可以吃,都是糖厂定制的,不过要注意食用量……对了,你要坐口袋还是旁边座位?”
洛安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抱着几颗脑袋大的糖果缩在风衣口袋中。
“……这儿暖和稳当,就这里吧。”洛安接着问:“开车二十分钟能到吗?”
谢时殷诧异的挑了挑眉:“算上红绿灯的时间,刚好二十分钟左右,你预估的很准确。”
洛安心虚的咽了咽喉咙。
可不,江城中学是最好的私立,底下连着附初附小和附幼,从三岁上幼儿园开始,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得有七年时间,早都摸透了来回的点。
就算之后搬离,但深埋于童年的日常却不会忘记。
只是没想到,再次踏上这条路,会是这么一个小龙人形象。
少年揪着糖纸,周身都是甜丝丝的味道。他听着汽车发动的声音,从公寓的主道上滑了出去。
谢时殷开车一如既往的稳,今天为了搭配风衣特意换下了之前经典华贵的黑盘表,戴了个颇为不拘的机械风格。
小龙人听觉异常敏锐,咔哒咔哒的走针声收进耳朵,过了一会估着时间从口袋中望出去,果真见熟悉的银杏道出现在了眼前。
银杏大道是江城中学独一份的秋日盛景,正巧车子在学校附近减了速,谢时殷开口:“快到了,前面就是校门。”
洛安想了想,手脚并用的从口袋中爬出来,然后蹬着衣扣爬上了谢时殷的肩膀。
男人感觉肩膀上有重量陷了下来,就知道某只小龙又坐在领口边了。
“口袋待着很闷吗?”
“没有,我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洛安假装文艺,实际上就是想看看外面“久违”的真实。
谢时殷见状,以为他想出去玩:“车停在这里,我们走进去?”
洛安当然求之不得,坐在车里是走马观花,下去可就是实地考察了!
谢时殷找了个停车位,将揪着他头发的小亚龙挪了下来,“外面人多,可能会被看到,如果待在外口袋的话得小心一些,待在内口袋的话可以自由活动,选哪个?”
洛安看了一眼内口袋。
那个位置紧贴着谢时殷一层薄薄的衬衫,就算男人不嫌他硌,他也要考虑一下羞耻度问题。
磨来磨去的……不奇怪吗?
洛安果断作出选择:“外面外面!透气敞亮!”
于是他再次回到了糖兜。只是这回谢时殷为了隐蔽,将里面的硬果糖都挑了出来,只剩下了最初那一颗奶味的。
奶糖被洛安抱了一路,此时微微有些软化,味道也越发香甜了起来。
再加上个小亚龙,让本来平整的风衣兜略微鼓起,像是揣了什么宝贝。
谢时殷伸手撑开口子,看见少年乖巧的缩在里面仰头对他笑道:“今天学校放假,路上没什么人,我可以把下巴搭在兜口吗?有人过来哥哥用手给我掩护一下行不行?”
洛安抬手护在头顶做示范:“你会的吧,一只手就可以把我完全捂住的!”
谢时殷:“……嗯,会。”
谢总磨了磨指尖,可爱滤镜成倍开始递增。
洛安如愿以偿的的搭上了谢时殷的顺风车,秋天的银杏开满了道路两侧,就连地上也铺了金黄的一层。
但可能是一大早被环卫工人清理过,此时遇上谢时殷走路带风的大长腿,风衣衣摆就能刮起薄薄的一两片来。
“哥,我们是直接进去找那位吗?”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师,怎么还认识谢时殷这种神神秘秘的养龙人。
“不,先去做个小工作,之前排好日程的,”谢时殷脚步一拐,从校门进去往左迈向了一个熟悉的道路,“一会人多,你小心一些。”
洛安眼睛转了转,等等——这不就是去图书馆的路吗?江中的新图书馆修好了??
洛安伸手戳了戳谢时殷的指尖,对上男人看下来的视线忐忑问道:“……周末还要做什么工作呀?”
谢时殷替洛安抚了抚披风:“给这里的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去剪个彩。”
洛安:“!?”
谢时殷见洛安半天不说话,低头看了一眼,结果不见圆润的小脑袋,只见衣兜鼓鼓囊囊,好像亚龙在里面来回动作。
刚才不都在安静欣赏风景?
谢时殷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几分钟,于是他站在绿冬青旁,手伸进口袋,不出两秒就拿出来了一只小龙人。
“在吃奶糖?”
洛安一脸复杂的摇了摇头,“我在试着找位置。”
谢时殷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找什么位置,是觉得外面不安全了吗?”刚破壳的小龙人确实很缺乏安全感,就好像少年晚上睡觉下意识往他这边凑一样。
洛安:“???”
没有没有没那么娇弱,我只是想要完全的隐藏自己免得吓到别人——不是每一位老师同学都知道还有养龙人这个奇幻职业啊!
但谢时殷显然觉得自己十分“了解”洛安,风衣衣扣解开,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就换了一个内在视角,紧接着那颗软化的奶糖也被投了进来。
洛安下意识抱着奶糖,觉得背后有些发硬,回头一看,终于发现了神秘的霸总黑卡在哪……在他的背后当靠背。
见洛安看向后面,谢时殷边走边道:“这里最安全,除了我谁都不会看见你。”
“卡是之前放进去的忘记了,你要是觉得硌我可以取出来,不过放在那也算是一个支撑,不然内兜柔软,你会被带的倒在里面。”
洛安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体会到如此“特殊尊贵”的待遇,他背靠大黑卡,脚蹬硬皮带,保险是保险了,但是……
“……谢总,这卡,多钱?”
谢哥哥、谢时殷、谢总,哥。
男人在想洛安还能叫出什么称呼来。
他随口道:“不多,这张应该是一千万的额度,你要是喜欢,家里还有一沓。”
洛安:“……”不要把黑卡说的和扑克牌一样随便啊!
今天的他,总算是对谢氏财团有了一个清晰明确的认识。
养龙人,真有钱。
谢时殷不明白洛安看他的眼神为什么又复杂了,事实上他总觉得自己的小亚龙好像心事很多,难道是他哪里处理的有问题吗?
谢时殷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洛安。
洛安完美隐藏在内兜口袋,随着谢时殷走动的动作踩到了边上,脚心顿时麻了一下。
他愣了愣,不可置信的将手摸过去,果真触到了温温热热的一面,这是腰吧……
为什么谢时殷的腰,这么硬!他是裹着一层盔甲吗?!
洛安嗖的缩回了手,脸颊贴着黑卡,这次是真的一动不敢动了。
他觉得……稍微有些不妙。
养龙人……为什么比龙还壮。
而走在外面的谢时殷脸色稍微变化了一下,被衣物掩藏的腰测,两块黑色的鳞片缓缓出现又消失,他抿了抿唇角,心里开始思考如何给小亚龙花式喂肉。
小小的是很可爱,但谢时殷更希望自己的亚龙蛋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少年。
他加快脚步,再走过一段路后,站了好些人的图书馆就出现在了眼前。
有学生,有老师,还有一些摄像装备。谢时殷粗粗一扫,宁司不在,这只亚龙可能嫌烦直接溜了。
一帮三好学生年纪轻眼神好,离老远就看见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往这边来,一堆人群中发出惊讶的赞叹——
“好帅!”
“我天这腿手机屏都装不下!”
“啊啊啊他看过来了!”
“他还走过来了!!”
等候的领导们却没当回事,在他们眼中,就该是劳斯莱斯开到眼前,戴白手套的司机下车迎接,万众瞩目逼格满满,这才是谢时殷的排面。
他们怎么会想到,谢时殷就这么揣着一包龙,开着“十一号”来了。
直到一双双眼睛瞪的老大,眼睁睁看着俊美高挺的男人走上了台阶。
“现在开始吗?”谢时殷单刀直入。
领导们:“???”你谁?
最后还是校长从老花镜后将人对上了号,他连忙几步上前伸手道:“没想到谢先生竟然这么随和,倒显得我们有些刻意了,老李老刘,这就是谢氏财团的总裁,给咱们捐楼的人!”
“……”
为什么这种大佬这么朴实无华??
洛安恍恍惚惚的听着外面一番寒暄彩虹屁,直到啪/啪/啪的拉花声响起,谢时殷抬手开始剪彩,他才悄悄将脑袋从内兜伸出来。
谢时殷在外面话好少啊,也好冷,跟在自己面前完全不一样……
这些小心翼翼的人可能不知道,谢时殷的脸色是冷的,怀抱却炙热温暖。
剪彩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洛安听着外面的活动逐渐走向尾声,好像还有一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议论谢时殷好高好帅之类。
他双手耷拉在内兜外,觉得脸上痒痒的又抬手挠了一下,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谢时殷的腰侧,男人说话越来越简洁高冷,倒是后面有两道兴奋议论声传来——
“哎,要是那位还在,这看大佬的名额可能就轮不到我了……”
“你是说上个学年休学的小学弟?”
“对,是他,真学神!还和我在一个小区住着呢,就碧水学区房那块,不过我好段时间没看到他了……”背地里总是适合聊八卦,那学生话音压低:“你不知道吧,他父母双亡,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连失踪登记都是物业上报警察亲自来做的……”
洛安猛地揪住了谢时殷的衬衫,听着这些话直直的往耳朵里钻。
“真可怜……”
“是啊听说长的也好——”
“唉,希望人没事吧。”
果然……一个灵魂怎么会待在两个身体中!
可他明明还存在!他做过人!如果长久不出现户口销毁被死亡,那曾经的洛安所拥有的一切,就都会真正消失!
洛安深吸一口气,搭着谢时殷的衣兜开始沉思——吃多少肉可以长大?
长大后父母的遗物,他做人的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才能通过这个同名同姓同长相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拿回来……
谢时殷走下图书馆的台阶,外兜手机叮的一声响,震的内兜的洛安晃了一下。
-还没到?
谢时殷手指敲击:过来了。
他收起手机,看了一眼洛安,就见小亚龙双臂耷拉,脑袋也垂了下来,半个身子在兜里,半个身子在兜外,整只龙好像没了骨头一样。
谢时殷:“……晕路?我走慢点?”
洛安叹了一口气,幽幽抬头,就见谢时殷表情愣了一下。
……怎么,他丧的很明显吗?
只见男人的大手伸下来,洛安原本以为他要摸头,谁知对方摸上了他的脸。
“怪不得……亚龙娇嫩,还是硌着了,疼吗?”
洛安:“???”
谢时殷将黑屏的手机杵在洛安眼前:“看,脸上多大个印记。”
洛安下意识看向大黑屏,就见那张雪白的脸上印了一个大大的银行卡号——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