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已经进入了秋天。
白天残留的暑热已经随着晚风吹散,萤虫在路灯照耀下来去飞舞。
灵幻新隆刚刚关闭了事务所,最后一单跑了很远的地方,委托人口口声声说屋外的林子里每逢夜晚必有异动,怀疑是吊死鬼作祟,结果灵幻踩点了一天发现是有一窝新的鼹鼠在那里扎了窝,把这个结果告诉委托人,结果他们立刻变了脸色,连说好的委托费也给减少了五层,据理力争反正没有真的灵作祟。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幽灵?不过是不想付那么多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还住那么大的屋子,真是小气到骨子里了。
灵幻新隆烦躁的点了根烟,这趟委托跑了一天只赚了个来回车费,即使脾气再好的人也要炸毛了。
但更多的是心里的疲惫。
原本收了个会超能力,貌似可以看到幽灵的弟子,原本以为这种生活会发生什么改变,结果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来了,果然小孩子的耐心就是不可以信任的。
还是关了事务所吧,这份工作也早就腻了,下次去尝试什么类型的工作呢……
灵幻新隆吞吐着烟雾,消解着成年人的烦恼,突然眼角看到路边好像躺着一个小孩。
喂喂喂,怎么睡在这里,家长呢,把小孩丢在这里不管吗。
灵幻新隆皱眉靠近,刚走了两步,突然加快脚步,连嘴里的烟掉在地上都没有在意。
“喂,mob?!你怎么在这里?!”
躺在地上的正是好久不见的弟子,灵幻新隆赶忙扶人起来,一看小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心下一凉,颤抖着手放在鼻子下。
……还有呼吸。
他紧接着把头贴在小孩的胸膛聆听片刻,又看了看小孩安详的脸色,松了口气:“只是睡着了。”
“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灵幻新隆嘴上抱怨着,为了以防万一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嘴边却不知为何带着笑意:“好久不见了。”
……
影山茂夫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陌生的、洁白的天花板。
“哟,醒了?”灵幻新隆坐在床边陪护,削了个苹果,嘴上抱怨,“我送你到医院,结果你家长来后都哭了,我才知道你小子居然失踪了一个星期,到后面警察都来了,你到底是”
后面的话突然没说下去,小孩坐起来,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他,掉了眼泪。
“喂,mob?”
“师匠、师匠……”影山茂夫抽噎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这一下如同开匣的洪水,停不下来了。
灵幻新隆一脸懵逼,赶紧放下苹果,试探性地拍了拍小孩的背部:“好了好了,我在呢,你哭什么。”
影山茂夫一边哽咽一边说:“我也、也不知道。”
好奇怪。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这股连自己都不明白来源的悲伤,像火山爆发一样不断涌出来。
灵幻新隆也有点慌,他从来没有小孩子哭了该怎么办的经验。
……但是哭得那么惨,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吧。
犹豫片刻,将小孩抱在怀里:“哭吧哭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mob将头埋在师匠的肩膀上,像好不容易倦鸟归巢的雏鸟,缩在家长怀里大哭特哭了一场,直到发现自己都把师匠的西装濡湿了,才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
病房门口打开,听到影山茂夫终于醒来的消息,刚刚换班的父母和律火速赶来,看到影山茂夫恢复意识坐起来,惊喜的捂住嘴,当母亲的已经眼角含泪:“茂夫!”
“妈妈、爸爸,还有律。”影山茂夫唤道。
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的声音也哽咽了:“你这孩子这一个星期到底去哪里了,急死我们了。”
影山茂夫注意到两人眼下都泛起了青黑的眼圈,满脸倦色,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心下泛起愧意。
但是自己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吗?
“我……不记得了。”
影山茂夫没有丝毫记忆,那一个星期的画面一片空白,他上一刻的记忆还是律满头鲜血地倒在地上。
“对了,律!”影山茂夫急忙看向自己的弟弟影山律,“你没事吧,我、我上次……”
“我早就没事了,哥哥。”影山律走到病床前,一个星期过去,撩起额头的头发,头上的疤已经差不多康复了,“医生说也不会留疤,我什么事都没有。”
“太好了……”影山茂夫颤抖着张开手臂,抱住了弟弟,“对不起,给你造成了伤害。”
你没有事太好了。
兄弟间的距离亲密无间,影山律敏锐地察觉到了哥哥的愧疚和感谢,无言的抬起手反抱住哥哥,感受他颤抖的身体。
这是担心自己的兄长。
嘶——嘶——
但是那一天。
影山律在影山茂夫看不到的背后,垂下了眼帘。
宛如魔神降临般以摧枯拉朽之姿将靠近的一切掀飞,代表了世间绝对的力量的存在。
人类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一般脆弱,包括自己,影山律在他身上只察觉到了冰冷,和心脏骤缩的恐惧。
那不是哥哥。
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哥哥的身体里。
影山律轻轻环抱着影山茂夫,动作无比小心,表情一瞬间被恐惧扭曲。
这一刻,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情,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