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扶仞的眼中饱含怒火,他喉结上下滚动。
凤瑄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下一秒,他藏住自己眼中的神情,轻咳:“不能解。”
他们凤凰一族最是深情,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因而,凤瑄从来只学过缔结契约的阵法,而从未听过解除契约的方式。
厉扶仞居高临下的望着凤瑄,眼中逐渐凝聚起?风暴。
“解不开?”
“解不开。”
厉扶仞带着拳风的一拳狠狠挥出,砸在凤瑄……耳侧的树干上。并就着这个姿势,猛地?贴近了。
二人几乎面颊相?贴。
一时间树屑飞舞。
而这过程里,凤瑄甚至不闪不躲,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厉扶仞。
厉扶仞充满距离的冷漠声音在凤瑄耳边响起?:“你?留在我身边,究竟想要什么??”
那一瞬间,分明是凤瑄再熟悉不过的人,再熟悉无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凤瑄心跳一窒,陌生无比。
许是凤瑄沉默的太久,厉扶仞凌厉的眼尾一挑,又换了一种问话:
“或者,我究竟与你?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允许你?待在我身边?”
他凝眉补充:“你?大可以告诉我,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
这会,不待厉扶仞的话说完,凤瑄冷脸反手一推,厉扶仞被推的一个踉跄,后退数步。
凤瑄冷漠嘶哑着开口:“契约解不了。”
他视线冷冷的从厉扶仞的脸上扫过:“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取。”
凤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然而他颤抖的声线,起?伏的胸膛,都?昭示着主人的愤怒。
厉扶仞自然也察觉出来了,他眼神不明的微暗。
厉扶仞也丝毫不客气,他直接默认了二人之间的交易:“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我不在意,但你?必须协助我,从裘子晋手中逃脱。”
“至于契约之事,”厉扶仞不甚在意道,“总会找到解开的办法。”
凤瑄眼睫微颤。
“好。”
沉默片刻后,他冷冷答道,甚至没有抬头看?厉扶仞一眼。
厉扶仞整个人的气势,却松懈了下来。他友好的伸手,欲拉凤瑄起?身。
凤瑄却看?也未看?,直接避开了厉扶仞的掌心,兀自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不远不近的站在厉扶仞的身侧。
几乎是下意识的,厉扶仞眉间微皱,克制不住的询问:“你?受伤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厉扶仞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
从前白乐荣受伤,他也不过送药勤快些?,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这种感觉,是他前半生,从未有过的诡异感觉。
厉扶仞扣紧了掌心。
为什么?,看?到眼前的人受伤,他居然会难过和……不忍?
厉扶仞疑惑且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人,心中揣测,难道这是契约带来的副作用?
凤瑄敛了敛痛楚之色,苍白着一张脸,努力同厉扶仞划开距离:“没事。”
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厉扶仞自然不会多事,况且这种被外物影响的感觉,无法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感到十分不爽。
厉扶仞强压下心头的烦闷和不适:“嗯,你?自己处理?好就是。”
他安排:“从前你?住在哪里,这两?日也尽快搬回来。如今世道混乱,我怕裘子晋对我出手。”
凤瑄伤势一阵一阵的传来痛苦,叫凤瑄浑身冷汗淋淋,偏偏又不想在厉扶仞面前示弱,便?咬牙强撑着,迷迷糊糊的听着厉扶仞又道:
“裘子晋与我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厉扶仞似乎对他还是不放心,仍旧在试探。
凤瑄恍惚间听到了,又冒着冷汗咬牙吐出两?个字:“取血。”
厉扶仞一怔,似是对凤瑄的回答感到诧异。没想到这样隐秘,几乎算是自己秘密的事情,他都?会告诉凤瑄。
若非是他对凤瑄极度信任……那便?是凤瑄的手段,绝非他的修为这般浅显。
与其相?信自己对一个相?识不过半年的人掏心掏肺,厉扶仞自然更加相?信自己后一个推断。
他双眼微眯,对凤瑄的警惕程度,显然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厉扶仞掩盖情绪:“嗯,知道就好。”
他说着,一撇头,就看?到凤瑄面如金纸,摇摇欲坠的模样,厉扶仞心中又猛地?一紧。
他的身体分明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并且抚慰凤瑄,然而厉扶仞浑身紧绷,同这股意识抗争着,沉声且冷漠道:“身体若是不适,搬回来的事情可以稍缓。”
凤瑄此时几乎已经听不到厉扶仞的话了,他只一个字一个字的艰难答:“嗯。”
厉扶仞似乎也看?出了凤瑄的勉强,但厉扶仞却并不打算多此一举相?助。
毕竟,他同凤瑄只不过是合作对象。
况且,他实在是厌恶契约对他的影响。
于是,在凤瑄即将?撑不住之前,厉扶仞只最后深深望了凤瑄一眼,而后很快辞别,只剩下凤瑄一人。
直到厉扶仞的脚步彻底消失后,凤瑄再也忍受不住,他跌靠在树干上,痛苦不已的大口喘息。
裘子晋当日救下凤瑄后,为了方便?医师救助凤瑄,并没有将?人带回紫云峰,反倒是将?人直接丢在了医仙馆。
凤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住处的。
一进门,铺天盖地?的痛楚仿佛将?凤瑄整个人吞没了一般。
回来的路上,这痛楚不减反增,并且还不断有丝丝寒气,从凤瑄的丹田中蹿出。
凤瑄即便?再不清醒,也想到了,是万年寒气在作祟。
他哆哆嗦嗦的关好门窗,天还亮着,外头阳光正好,凤瑄却已经早早的上了床,里一层外一层的将?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
即便?如此,凤瑄却还是遏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他昏迷数月,这期间,万年寒气也一度偃旗息鼓。
然而随着凤瑄的苏醒,万年寒气也忽然复苏了起?来,它好似报复般,挟裹着这数月间积攒的寒气,迅速在凤瑄的体内横冲直撞起?来。
体内寒潮来势汹汹,挟裹着前所?未有的激烈,一波比一波更为凶横,凤瑄甚至觉得前几次的痛楚加起?来,都?不及今日半分。
可这万年寒气再寒,也寒不过此时凤瑄的心。
少年裹在被子里,神色空洞且迷茫。
厉扶仞今日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断的在凤瑄的脑海中回响。
【你?留在我身边,究竟想要什么??】
【或者,我究竟与你?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允许你?待在我身边?】
【至于契约之事,总会找到解开的办法。】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尖锐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血肉模糊。
万年寒气的痛楚,已经到了极致,可心中的痛,却仿佛没有尽头。
凤瑄恍恍惚惚的想,他维护厉扶仞,甚至以命相?救,立下契约,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吗?
倘若只是报恩,为什么?,听到厉扶仞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凤瑄想到悔过崖里,厉扶仞宁死不肯求饶的坚毅神情;
拜师大会上,厉扶仞问他是否愿意拜师时的眼中的维护之色;
纯阳城外,厉扶仞拖住所?有人,将?他推出众人包围时,脸上的决绝之色……
和今日,厉扶仞说出【总会找到解开的办法】时,脸上的冷漠和理?智。
凤瑄又想起?来,厉扶仞同白乐荣交谈时,眼中的温柔。
从前,他只当白乐荣幼时救过厉扶仞,这才在厉扶仞的心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本以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总该能走进厉扶仞的心里了吧?
厉扶仞对他好,对白乐荣冷淡,他便?自以为,自己在厉扶仞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白乐荣。
结果呢?
厉扶仞能忘记他,却从始至终,始终铭记着白乐荣。
原来如此……
凤瑄双眼红红的想到……
原来一切,都?是他会错了意,是他的痴心妄想。
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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