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扎吉和弟弟一起在院子颠着足球,眼神却时不时看向隔壁,寻找着那道他想时时刻刻看见的身影。
但显然那扇开着的窗子里只能看见被风吹起的轻纱帘,还有那个崔望舒一直摆在桌上特别用精致的定制玻璃罩保护着的因扎吉在青年队获得最佳射手的奖杯。
用脚后跟将球往后踢给西蒙尼,因扎吉突然看见崔望舒的妈妈同时也是自己和弟弟经纪人的崔文汀女士带着一个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便喊停了正在带着球埋头往前冲要马上射门的弟弟。
两人站好齐声喊道:“文汀阿姨。”
另一边的音乐声刚刚停下,崔望舒以侧躺在地双臂抱于胸前的姿势结束了她最终决定在扶光杯上所表演曲目的排练。这支高强度的曲目让她累到不想动弹,瘫在地上平复着跳完后紊乱的气息,默不作声地等待着奶奶的评价。
看完孙女的表演,兰静川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但这不是因为崔望舒跳得不好,恰恰是太好了,特别是她所传达出来的那种极度破碎的情绪就好像是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沉思了片刻,兰静川将纸巾递给孙女,在像往常一样给出指点前先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临时换曲?”
对上奶奶那双睿智到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眸,崔望舒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个交代。她缓缓起身将今早从信箱里取出的一封信件递到了奶奶手中便垂下了头,指尖狠狠嵌进了手心却比不上心里一分的痛。
信封里装有一新一旧两张结婚请帖,旧的那张落款在十七年前,新的这张则是在今年的八月份。除此之外,里面还有许勋写给崔文汀的“问候”信,字字句句都是在行嘲讽之事,其中还将崔望舒当作攻击对方的工具拿出来刺激崔文汀。
“畜生!”兰静川的教养叫她骂不出太脏的字眼,气急的她将这封信揉成一团直直往墙上砸。脑中想起了当初那个自己抱在怀里小小的、可爱的婴儿,如今却是这副可憎的样子。不愿放过自己的亲生孩子,还厌憎着青梅竹马的前妻,变得越发偏执疯狂。
看着奶奶气得发抖崔望舒赶紧上去为她拍背顺气,心里也开始后悔自责。她的手里其实不止这封信,但此时再说不仅于事无补只会徒增大家的不愉快,更重要的是会彻底戳破她深藏心里不愿承认的秘密。
喝了一口水,勉强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兰静川看向孙女隐约有些明白她倾注在这支舞里的情绪从何而来。
她将崔望舒搂进怀里想要尝试纾解心结,“孩子,你要知道他们走向这样的结局从来就不是你的错。你的父亲表面上是再温和不过的人,其实却要比谁都来得自私。不要因为他而惩罚自己,你身上虽然留着他的血但不代表着你和他一样。”
“知道了。”崔望舒轻轻点头,反手搂住奶奶的胳膊,面上伪装出了与心里的凄迷完全不同的开心,语气里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妥。
她抬头望向上方的窗户,窥见了绿荫随风摇动间或夹杂着清脆的鸟鸣声,却没听见几乎每日都会出现的足球擦过草地的声音,便立马提议道:“今天的阳光很好,我陪您出去晒一晒吧。”
看出孙女转移了话题显然是不愿再多聊,兰静川意识到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她打算私底下再和崔文汀讨论。现在这种两三句的劝解显然是不会有太大效果的,这个孩子因为她们这些大人已经遭受得够多了。
“走吧。”
和奶奶并肩走到院子里,崔望舒看到了在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人正面对面进行着交谈。而她单单只是看着这幅画面心里的郁气和沉重就卸下了不少,整个人变得轻快起来,紧接着这份轻松在看到因扎吉浅笑的侧脸后就悄然爬上了嘴角、攀到了眉梢。
“他也是一下子就长大了,我听说已经进职业队了?”兰静川不仅顺着孙女的目光看到了因扎吉,还捕捉到了崔望舒瞬间的变化。她的眼睛微微一眨,“对了,我还记得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把你紧紧护在身后,真是个不错的人。”
崔望舒跟随着奶奶的话回忆到了从前,随即低下头轻叹道:“他就是太好了。”
“好到让我没办法承受任何失去他的可能。”崔望舒将这句话埋在了内心最深处,自嘲一笑。
因扎吉转眼便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双眼毫无顾忌地直勾勾盯着,和崔文汀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要迎上去。
谁知一头金发的古蒂却抢在了他的前面,扬起头笨拙着用英语打招呼:“你好,你应该就是梅丽莎的女儿卢娜吧。我叫何塞·玛利亚·古铁雷斯·赫尔南德斯,你可以叫我古铁雷斯。”
这个人有着窄长又尖细的脸以及精致的眉眼,还留着到肩膀的妹妹头,漂亮得像个女孩子。
崔望舒友好地朝他笑笑,人却已经站到了因扎吉旁边。因扎吉内心响起的警报瞬间关闭,不着痕迹地往崔望舒的方向靠近,直至感受到两人的肩头轻轻地碰到了彼此。
崔文汀见到三个孩子相处还挺和谐,颇为满意地拍拍因扎吉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啦,你和望舒带着古铁雷斯去城中心逛一圈。”感受到一道哀怨的眼神,崔文汀立马补救道:“还有西蒙尼。对了,今天允许你们吃冰淇淋,但是要适量哦。”
“好耶!”西蒙尼像只快乐的小鸟绕过了哥哥来到崔望舒面前咧着嘴,双手向上摊开,那像裹了蜜,亮晶晶、清澈明净的眼神久久注视着崔望舒,如同小奶猫细细软软的声线让他看起来异常软萌。
崔望舒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知道了,待会给你。”还没成年的西蒙尼有个乱花钱的坏习惯,所以他的零花钱都被玛丽娜转交到了崔望舒手里管着。
因扎吉眉头一皱又立马恢复原样,装作无意将弟弟撞到了古蒂那边,还很快找了个理由哄弟弟:“古铁雷斯是76年的,所以他加入后你就是哥哥了,要好好照顾弟弟哦。”
他们之间的交流全程用的是意大利语,古蒂一句也没听懂。但倔强的他嘴角一撇怎么也拉不下口询问,还是崔望舒留意到他那看似傲娇实则是因为听不懂而显得有些懵的眼神后贴心地用西语大致重复了一遍。
“你会说西语!”古蒂在发现和崔望舒没有语言壁垒后十分惊喜,语调都拔高了几个度。他迅速又将没反应过来的因扎吉挤开,并把自己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我想去补一下发色,有推荐的理发店吗?”
与此同时,西蒙尼拽住了崔望舒的胳膊,撒着娇想要多一点钱也要去理一个酷炫的头发。
崔文汀假装没发现这几个孩子的暗流涌动,只是叮嘱他们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下午的皮亚琴察气温越发高了,四人来到卡瓦里中心广场时额头上大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哪怕是同撑一把伞的崔望舒和因扎吉都没能彻底避免烈日的侵袭。
“和女孩子打一把伞,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古蒂从鼻子里重重地哼气,看着前面两人亲密的姿势一脸不爽,转头就和西蒙尼吐槽。看到歪头不解的西蒙尼这才想起来,这个主可听不懂他说什么。
于是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大眼,尴尬地对视笑一笑。
四人走过的地方行人的回头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毕竟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亮眼的。更何况是在皮亚琴察这种小城,走不上几步就能遇到搭讪的人,虽然大多数都是冲着那几张无比赏心悦目的脸来的同龄男女。
“吉姆大叔的店到了。你们先进去,我现在去隔壁排队买冰淇淋,都是老口味对吗?”因扎吉才说完,新晋翻译员崔望舒便默契地向古蒂传达了一遍。
而崔望舒留意到因扎吉额上的汗水快要流到他的眼睛,本想掏出手帕替他擦擦,但最后却把手帕塞给了西蒙尼让他去,用了要帮古蒂沟通造型的拙劣借口。
因扎吉期待的眼神瞬间落空,垂下的眼让他如同被人抛弃的小狐狸可怜巴巴的。往日里的特殊待遇突然消失,他却根本找不到原因。“是被讨厌了吗?”万般后悔的因扎吉转身往外走,脑子里乱麻麻的。
等因扎吉一离开,已经披上染发围布的古蒂却有样学样,眯着一只眼说:“卢娜卢娜,汗水要留到我眼睛里了,请你帮我擦一下可以吗?”等看到崔望舒无奈地抽了张纸巾,他就放心地闭上了眼。
“嗷,疼!”古蒂没想到经纪人温温柔柔的女儿手劲这么大,睁开眼才发现是西蒙尼恶狠狠地在“□□”着自己的脸。崔望舒则是在旁边站着,神情和做恶作剧时的因扎吉有着如出一辙的淡然。
古蒂揉揉脸,他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天真腼腆的人也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思,肯定是出于嫉妒才阻止了崔望舒。
然而事实的真相可比这头未来的金狼想得还要残忍,西蒙尼这只凶猫可是被崔望舒召唤过来的,她可不会对一个还不熟悉的人做这种亲密的动作。
“卢娜,这是你的男朋友吗?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呢。”吉姆大叔在修剪完上一个客人的头发后,笑眯眯地走过来问道。
“才不是!”
买完冰淇淋的因扎吉急匆匆地赶到,在崔望舒之前反驳了店主大叔的调侃。
看到因扎吉的反应吉姆哈哈大笑中露出了一口白牙,然后摸着自己的胡子说:“知道啦,你是卢娜的哥哥嘛,哪个男孩想要俘获她的芳心都要先过你这关。”
因扎吉一时之间无话可说,甚至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五年来他确实一直都是以崔望舒的哥哥自居,导致大家甚至会调侃望舒和弟弟的关系,却从没有把他和望舒往那方面想。他憋闷极了,恨不得直接在这里宣布自己的心意。
“可是…”因扎吉用余光悄悄看向崔望舒,“他不想当望舒的哥哥了,但是望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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