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chapter64

叶欣然照例被第一个推了出去,又是他亲妹妹下的手。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斜对面那扇门的磨砂印花玻璃透出灯光,是黑暗中的灯塔,生怕玩家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但走音的唱片和映在玻璃上那影影绰绰的人形,让几人望而生畏。

四个男生已经踏进走廊里,叶欣梓和时芃芃留在原地,一人扒着一边门框往外看。

时芃芃压着声音:“要进去吗?”

叶欣然快走到门边了,手往门把伸了伸,犹豫的时候往身后看了眼想征求意见,不看不知道,他的好队友们都退在一米之外,明显是准备有情况丢下他随时跑路。

“……过分了啊。”叶欣然退回来,“又想让我送!”

“没有的事。”唐子衿挂着毫无说服力的微笑。

叶欣梓还躲在原来的房间里,用手背朝他赶客状摆了摆,催促:“你快去你快去!”

Mua的,一群白眼儿狼。

叶欣然硬着头皮转回去,刚抬手,就见门上玻璃映出的人影动了动。

“!”他手一缩,“活的!”

虽然但是,伴着这样的BGM,怎么看也不像个正常人。

这要是进去了,面对面打个招呼sayhi?

“要、要不……”林悠提议说,“我们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觉得,里面会动的,也不见得就是活的……

“也、也好啊。”叶欣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个折中的建议,前面走廊未知的黑暗感觉也比诡异的光明可爱得多。

叶欣然打头,一群人一个拉着一个,路过亮着灯的门,往更深处摸索着走过去。

走廊倒是不长,很快就走到底了,最前方被一扇紧闭的门堵住道路,门锁得死死的,叶欣然不死心地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此路不通,六人只能原路返回,看样子还是非得进那自带BGM的房间不可。

越靠近那片光,喉头越紧。

“你行不行?”唐子衿站在第二位,能看见叶欣然肉眼可见的紧张,“不行换我吧。”

叶欣然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挑衅:“当然行!”

说罢,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力拔山兮气盖世却又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势,心一横握上门把。

就在这时,眼前陡然一黑,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与黑幕同时落下,并不是他们中间,而是从门里传来的。

不过这边很快也响起了尖叫N重奏,男女都有,一片混乱间前后的人相互拉扯,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不知道谁在惊恐尖叫。

夜视摄像的镜头里,除了唐子衿,所有人都惊恐成了世界名画《呐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大家体会了把失明,叶欣然只觉得自己还没推门呢,门就被骤然打开,接着有什么贴着他从里面冲了出来,所有人都听见了木质地板上一串响亮的脚步声,急促远去。

唐子衿面无表情地往脚步声远去的方向看了眼,任林悠树袋熊一样勒着自己胳膊,淡定得与整个画面格格不入。

“什么声音!”时芃芃惊叫,“谁跑过去了?!”

叶欣梓也往那边喊了声:“不知道,谁啊!谁不在了吗?!跑去那边干嘛!叶欣然,你还在吗!”

叶欣然是唯一清楚感觉到有东西从门里冲出来的人,还被蹭了半边身子,毛骨悚然了好一会儿才有空理会:“我、我在!不是我!”

“啊?那我们谁不在了?”叶欣梓用声音壮胆,“秦思远?唐子衿?林悠!”

秦思远声音哑了一瞬:“……不是我。”

唐子衿:“我在。”

林悠听见声音从自己头顶传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抱着的胳膊是谁的,非但没松开,反而趁着黑暗抱得更紧:“我在!”

“都在?”叶欣梓茫然,“那是谁跑了?”

“……是,门里的人。”叶欣然艰难地说。

他正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总觉得门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等待他们,该死的黑暗又笼罩着世界,关键是,走调的老旧唱片还在咿咿呀呀的歌唱,混像鬼魅。

唐子衿拖着林悠往前走了几步,摸到门框:“找找门口有没有灯的开关。”

所有人都在慌乱的时候,有一人镇定就能安抚全局,叶欣然听见唐子衿的声音也找回了些胆量,应声贴着门走进屋,在门口摸索。

没太久,“啪”的一声,屋里的顶灯亮起。

神说,要有光。

神是对的,有了光他们才有了命,提着的心随着光明降临缓缓跌回原位。

光亮让他们重又看清同伴可爱的脸,也终于明白知道刚刚贴着自己耳朵尖叫的都是谁,劫后余生就是相互嘲笑。

林悠装作才知道自己抓着唐子衿样子,急忙松开手:“哎呀唐老师,我不知道是你,不好意思。”

唐子衿偏头就撞见他眼底的小心机,一丝微笑冲破淡然的脸:“没关系,不过你刚刚叫得好大声。”

什、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好景不长,开完灯的叶欣然扶着墙缓了会儿,一回头就爆出又一声叫喊:“血!”

“合着那么大一个尸体倒在那,你就看见血呢?”唐子衿打趣他。

叶欣然这才注意到血迹是从床上延展下来的,而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显然是个没气的“尸体”。

“尸体”穿着很明显的女仆着装,胸口插了把水果刀,衣服被血染红,双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

当然了,一个假人能双眼有神才有鬼。

“有点……假。”林悠吐槽。

假到一细看就出戏的那种假,他觉得如果假人不贴上浓密的睫毛画上殷红的嘴唇和脸上两片霞云样的腮红,他可能会笑得不那么放肆一点。

女仆莉迪亚,死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化着妆,放着唱片,床上还放了一条漂亮的红色裙子。

房间没有窗,整个房间的摆设依旧很简单,唯有对着门的梳妆柜看上去是精心布置的,化妆品一应俱全,镜面一尘不染。

“看起来她很爱美。”秦思远作出总结。

林悠再次瞥了眼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对这个“美”难以苟同。

“胸口水果刀一击致命,所以刚刚这个房间里应该是有两个人,一个人杀了她,跑了出去。”叶欣然上前检查“尸体”,“是谁杀了她?我们这是要找凶手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密室玩家,进入房间的第一个步骤就是将它翻个底朝天,连床缝都不能放过。

唐子衿掰开女仆紧握的手指,从指缝里抠出一张纸条。

“今晚十点,穿上我送你的裙子,亲爱的。”他低声念出来,“你穿红色的样子美极了,就像花园里的夜玫瑰。”

唐子衿挑了下眉,这个房子里的男人都喜欢把女人形容成玫瑰么?烂俗,毫无新意。

“哦,所以她是想打扮自己去见这个给她纸条的人。”林悠凑过来听见,“还放着音乐,看起来心情不错,然后被不知道哪位,咔嚓——”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了。”

“赌一顿饭,”叶欣然说,“她肯定跟老爷偷情,然后被夫人发现后杀了。”

林悠听见赌就乐了:“去跟秦思远赌,他欠我们一顿饭,你赢了让他翻个倍,你输了替他扛了这顿饭。”

叶欣然还真去跟秦思远提了,后者听见赌就被勾起不适的回忆,微笑回绝。

“不过他说的大概是对的。”林悠让还在播放的走音唱片停下来,拿起唱片上下左右看了看,“毕竟除了老爷,谁会送她那么昂贵的裙子。”

“但玫瑰这个形容,在管家的日记里也出现过。”唐子衿说。

“可那不是形容夫人吗?”林悠不赞同,“管家日记对女仆一直只在简单的工作记录里出现,但对夫人显然是有特别的感情的。我觉得他那种认真负责的人,不会将对夫人的形容用在一个女仆身上。”

唐子衿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

林悠觉得自己又被哄了,一时不知该开心还是撇嘴。

嘭——咚——

“嘶——”

什么东西被撞翻在地的声音跟吃痛的气息一齐响起,回头就看见秦思远连人带凳子跌在地上:“镜子!”

镜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不存在房间里的女人,他刚刚正在搜查梳妆台,猛抬头惊得后退一步被椅子绊个正着。

秦思远恨恨地想,他八成是跟这个节目里的镜子犯冲,上次是他,这次还是他。

女人上半身出现在镜子里,穿着红裙子,面带微笑,正在给自己涂口红。

她涂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踏马是个gif吧?”叶欣然终于忍不住吐槽。

“等等,我有个想法。”时芃芃扶起椅子,镜子里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并不可怕,屋里人多也壮了胆,她竟敢坐在梳妆台前,拿起唯一一支口红,拧开,涂上自己的嘴唇。

随着这个动作的完成,镜子里的人终于不再循环播放,换了动作。

“有戏!”叶欣梓在身后揉了把时芃芃的脑袋,“可以啊芃芃!”

时芃芃赧然一笑。

她跟着镜子里的女人拿起桌上一个又一个化妆品上妆,乍一看几乎同步,好像镜里镜外是同一个人。

“……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叶欣然搓搓自己胳膊。

完成所有步骤,镜子里的女人站起来,左右转了转,好像对自己非常满意。

时芃芃也站起来,左右转了转。

其余人静静看着,但这次并没有任何变化,显然哪里出了问题。

“红裙子。”唐子衿言简意赅。

女仆很爱美,镜子里的女人穿着红裙子,看上去跟床上“尸体”旁那条一模一样。

时芃芃闻言,僵了僵,回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