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霍骁跟宋锦是高中同学。
宋锦是转校生，高二的时候才过来的，霍骁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宋锦转来的时候只有他旁边有空位，两人就那么成了同桌。
但一开始，除了有同桌这层关系外，两人压根没什么交集。
只是偶尔小姑娘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吞吞吐吐回答不上来的时候，他会瞥她一眼。
想着那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不会？
后来才知道，她以前是在镇上念书的，偏远的乡镇，教育资源也不是太好。
父母来城里做生意，所以就把她也转了过来，跟不上这里的进度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有一次月考，小姑娘实在是考的太差了，班级倒数，趴在桌子上哭了一节课。
少年的时候心肠总是会柔软那么点儿，霍骁起身跟朋友去洗手间的时候，顺手扔了一包纸在她桌子上，小姑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圈都是红的，很可怜。
“谢谢你~”
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睫毛上也沾着泪珠儿，像是迷失在雨雾中的少女。
第二天桌子上多了颗水果糖。
霍骁皱了下眉，准备扔掉的时候，余光瞥见小姑娘怯怯的眼神。
于是没扔，撕开包装纸，含着。
挺甜。
关系似乎近了点儿。
后来宋锦有什么不会的题，霍骁会给她提点一下。
为了感谢，小姑娘偶尔会给他买瓶水，他打篮球比赛的时候会来给他加油。
原本只是正常的同桌关系，后来什么时候就变了。
他给宋锦讲题的时候，小姑娘会脸红到耳根。
上课会偷偷看他，被他发现就收回视线，没一会儿又看过来。
他在学校其实很受欢迎。
模样好，家世好，成绩好，是准高考状元的那种，就是脾气冷了点儿。
他书桌里经常会莫名其妙多很多的情书，但他几乎都不会拆开看一眼，都直接扔垃圾桶里。
但也不乏有人会当面跟他表白，含羞带怯的样子，他很熟悉，宋锦如今的样子，跟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宋锦第一次跟他表白，是在放国庆假的时候。
放学后她跟了他很久，霍骁终于转身：“有事？”
小姑娘从来胆子小小的，但那天却鼓足了勇气上前，像是赴断头台般的英勇。
“霍同学……我……我喜欢你。”
她从背后拿出来一个透明罐子，里面是彩色的星星。
“这些是我花了一个月时间折的，里面每一条都有我写给你的话。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霍同学，我可不可以……做你女朋友？”
“抱歉，我不准备找女朋友。”
她的告白，他拒绝。
她的告白礼物，他没接。
霍骁以为以宋锦的性格，一定会放弃。
可小姑娘从那以后跟铆足了劲似的。
她拼了命的学习，为了跟他之间的差距小点儿。
会在周末去便利店打工，只为了给他一个几百块的生日礼物。
会在他去别的城市参加竞赛的时候，逃课过来给他打气。
所以在高三毕业那晚，小姑娘红着眼睛喝了酒过来跟他表白时，他答应了。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的滋味儿，只是觉得，要再让她哭，就是自己的错了。
大学的时候两人不在一个学校，是异地，但年轻的时候，似乎花几个小时只为了见一面，也觉得挺值的。
但后来宋锦被人看中进了娱乐圈，霍骁不同意，两人为此吵了一架。
可宋锦很倔，她签了合同，就那么义无反顾去拍戏了。
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后来大学暑假的时候，宋锦又来哄他，两人又和好了。
再后来，是江芸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她找人去调查了宋锦。
她父母只是做小生意的，家里没什么钱。
宋锦从小穷怕了，就是为了钱才去的娱乐圈，但她拍戏赚的钱，都被她父亲拿来开店，然最后都失败了。
江芸就知道这种女孩子要不得，便背着霍骁找了宋锦好几次。
宋锦一开始还瞒着他，但后来霍骁知道了，还去跟江芸吵了一架。
于是江芸更加变本加厉了。
她对宋锦做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没多久他就收到宋锦的消息，她单方面提了分手，还说自己已经跟人领证结婚了。
霍骁那时候年轻，哪里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去宋家找宋锦，却发现宋家都已经搬家了。
宋锦还去了国外。
还是后来宋莹找到他，霍骁才知道，江芸把宋家一家谋生的小生意找人给弄黄了，又找人去和宋锦的爸爸赌博，让宋家欠了几百万的巨款。
家里欠了那么多钱，宋锦是没办法，所以才嫁了人。
而宋锦的结婚对象……
是霍骁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他舅舅的儿子，他的表哥——江凛。
呵。
这不巧么。
*
霍骁到医院的时候，宋莹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他到半路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冷静下来，本不该过来的。
但是宋莹在电话里说的太严重，他想了想，还是来了。
“霍骁哥哥，你劝劝我姐吧……她状态很不好，我很担心，她会……”
那两个字宋莹始终说不出来。
她咬着牙，看着霍骁：“那男人真是混蛋！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姐……”
“霍骁哥哥，我姐跟他结婚之后一直过得很不好，每次跟我电话，我姐都是以泪洗面！江凛他真的不是人……”
霍骁一路没说话，宋莹带着霍骁到了宋莹住院所在的楼层，霍骁进去，宋莹在外面等着。
宋锦伤的很严重。
有外伤，也有撕裂伤。
右手轻微骨折，左手小拇指被碎片划伤，脸上有巴掌印记，单薄的病号服下面藏着深深浅浅的，被虐待过后的痕/迹。
女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到了极致，双眼无神，整个人像是个没有生命力的破布娃娃。
而在看到霍骁的那一秒，宋锦眼睛瞬间睁大。
眼泪直接从眼角落下来，然后抬手就挡住自己的脸，翻了个身，嘴里极小声地：“不要看我……你不要看我……你走，你走……”
霍骁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宋锦了，如今的她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女完全不同。
像是一朵白玫瑰被人狠狠地扔在地上，踩踏，碾碎，洁白的花瓣全都布满了污点。
“你要跟江凛离婚么，我帮你请最好的离婚律师。”
霍骁语速缓慢而清晰：“你今晚受伤，算是江凛家暴你的证据，这场离婚官司打起来，不算太难。”
宋锦转过身子，睁开眼睛看着霍骁：“够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霍骁：“不用我帮忙，你自己有本事跟江凛离婚么？这两年你有工作么，请律师的钱你怕是都给不起。”
霍骁语调冷静又冷漠，宋锦咬着唇，看他：“你这是在看我笑话吗？”
“霍骁，你是不是很开心，我当初离开你，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
“……”
霍骁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起身：“明天我找个助理过来，你有什么需求跟他谈。”
他起身要走，宋锦叫住他：“霍骁，你……恨我吗？”
男人沉默了很久。
病房里响起男人没有起伏的嗓音。
“年轻时分开是很正常的事情，有过不理解，但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霍骁站在原地，淡淡道：“受了伤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霍骁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宋锦手抓着被子，咬着牙，压抑地让自己没哭出声来。
宋莹很快就看霍骁出来了，这么快就聊完了吗？
她上前：“霍骁哥哥，你……”
“你姐状态不好，你好好陪着吧。”
说完，霍骁就已经抬脚朝着电梯那边走去。
宋莹怔怔看着霍骁的背影，最后还是进去了病房，然后就看见宋锦蜷缩在床上哭。
看宋锦这样，她也低低叹了口气。
*
叶霜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手机。
霍骁一晚上没有回她消息。
所以男人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么？
她从床上坐起来，没睡好，脑袋涨涨的，想着要不要再给男人发一条消息，但最后只是关掉了手机。
起床洗漱，换了身衣服打算吃个早餐去公司，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她愣了下，几步走过去，门没有关紧，她看见男人就坐在那儿，屋子里很大的一股烟味儿。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霜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男人抬眸，已经看到了她。
霍骁是凌晨回来的，毫无睡意，到书房处理了一点邮件，就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便没有再回去卧室。
抽了几根烟，眼睁睁看着天色从墨黑渐变，成为泛着鱼肚白的天明。
半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叶霜降推开门进来，看着坐在沙发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语调有些惊讶：“你在这里坐了一夜吗？”
“嗯。”
霍骁抬手把香烟拿下来，灭了烟蒂，烟头也顺手扔在了烟灰缸。
叶霜降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一晚上了，还没好么？
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
“那你回卧室休息会儿，我下楼去做个早餐？好了叫你。”
叶霜降说完，就看见男人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挽起唇角笑了下：“怎么了吗？”
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过来。”
命令似的语气。
叶霜降不明所以地过去，男人直接拉过她的手腕，她被迫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男人线条完美的下颌线微微绷着，眼眸漆黑深深地落在她的脸上，大掌握着她的腰，极具情/色意味地捏了捏。
“霍太太，做个晨运，嗯？”
叶霜降垂眸对上他的双眼，刚要开口，拒绝的话被他堵在了喉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