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先聊聊吧。”
叶霜降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单，边吃边聊。
饭吃到一半，叶霜降问：“能知道宋小姐当初退圈的原因么？”
如果是因为什么敏感原因，那么这样的演员再合适叶霜降也是不会启用的。
“我结婚了。”
叶霜降挑了下眉，宋锦补充：“不过如今已经分开，所以想要找回事业。”
宋锦当初在自己正红的时候消失，娱乐圈本又是一个更迭很快的地方，但她现在还算年轻，想要重来不是难事。
叶霜降点了下头：“大概情况我了解了。这里是部分剧本，三天后会有一场面试，宋小姐到时候可以来试一试。”
宋锦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叶霜降已经定下自己了。
她拿过文件袋，朝叶霜降点了下头：“好，我会努力。”
“期待你的表现。”
吃完饭，叶霜降便回去霍氏大楼。
宋锦没走，很快宋莹打来电话。
“姐，怎么样？”
宋莹原本也想争取这个角色，但简历筛选也不过。
但宋锦一投，叶霜降居然亲自约她吃饭，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回去准备面试。”
宋锦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莹在那边道：“你还需要什么面试？姐，你直接找霍骁哥哥吧，或者我帮你去找他。他如果知道你回来，还打算复出，肯定会砸钱捧你的。”
“一个电影女主角而已，你要什么，他一定都会给你！”
毕竟，两人当初，爱之深啊。
宋锦：“莹莹，你别闹。”
“姐！”
宋锦没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回去看剧本，然后，准备面试。
这个角色，她势在必得。
*
叶霜降在办公室改了一下午剧本，晚上，打车回去叶家。
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回去了。
给霍骁发了微信，问他有时间没，要不要一起回去，他说晚上有局。
意料之中。
叶霜降没提前给爷爷打招呼，直接回去。
叶家住在南城旧城区，从市中心医院过，绕过三个街道，还要拐进一个胡同口。
胡同有些狭窄，小时候记忆中红色的墙漆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到处贴着一些小广告，被风吹雨淋的，边边角角都没了，仔细去看是贴了很多张。
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倒在一边，旁边有只橘黄色的小奶猫，身上脏兮兮的，看着很可怜。
她刚想蹲下去摸一摸，小奶猫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调转了头，一溜烟地奔走了。
她叹了口气，走出胡同口，又是一条街，右拐，进去一个老小区。
家在六楼，顶层。
她第一部电影其实很赚钱，但因为合同，她只拿了一小部分，但也有一百多万。
原本打算给家里买一套电梯房，让叶长茂过去住，但老人家说在这里住久了，有感情，愣是不肯搬。
她劝了几次，无果，也就作罢了。
上去六楼，她都有些喘，更不用说已经七十几岁的老人家了。
叶霜降在门口站了会儿，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阿垚，你老师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没去学校？你上次不是答应爷爷，会好好念书的么。”
“我去不去是我的事，你别管！”
“你是我孙子，我怎么能不管你？阿垚，听爷爷的话，别和外面那些人乱混了，会毁了你的前途……”
“给不给钱？不给就算了，以后我也不回来这个家！”
叶垚的声音带着几分狠。
叶霜降太阳穴突突的跳，捏着钥匙插/进钥匙孔，重重一扭，门开了。
老旧的门，吱嘎一声。
她面无表情地进来，客厅里正在争吵的两人都愣了下。
最后还是叶长茂高兴地出声：“阿降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跟爷爷说一声，你等一下，爷爷去给你洗水果……哎呀，爷爷忘了，家里水果吃完了，爷爷这就去买。”
说着老人家就要出去，叶霜降伸手拉住他：“不用了，爷爷。”
几个月不见，叶长茂好像又老了很多。
叶霜降看着叶垚，后者今年十八了，但多次留级，现在还在高一。
她刚想说什么，叶垚直接拿了自己的包：“你们聊，我晚上跟朋友吃饭，不回来了。”
说完就要出去，叶霜降沉着脸：“站住。”
她站起身，叶垚转身看着她，眼神有点冷。
“怎么，又想教育我吗？”
叶霜降不知道小时候那么懂事听话的弟弟，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变得她都快彻底不认识了。
“叶垚，你十八岁了。”
“是，十八岁了。我今年就可以和你们彻底断绝关系了！”
叶垚说出这话，叶长茂捂着心口，倒在沙发里喘着粗气。
叶霜降脸色也很难看，叶垚冷冷看着两人：“想要继续让我当叶家的人也可以啊，给钱，给钱就可以。”
“你滚”两个字就在唇齿间，但最后叶霜降还是忍住了。
她摇了摇头：“叶垚，你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
“对不起啊，长成这样，让你们失望了。”
叶垚笑了一下，又看着叶霜降，眼神透着冷漠和讥诮：“可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了钱，把自己卖了。你有今天都是靠你自己？谁信呢。”
说完这句话，叶垚大步离开房间，门被摔得震天响，叶霜降心脏也重重一疼，她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
叶长茂看着她，把她拉下来沙发里坐着，瘦骨嶙峋苍老到极致的手，握着她的：“你弟弟不懂事，他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一滴热泪又落在她手背上，叶霜降低头，就看见老人家竟然哭了。
“我的阿降辛苦了。都是爷爷没用，是爷爷，对不起你……”
“我没事爷爷。”
叶霜降眼眶也有些温热。
她笑了笑，很无所谓的样子，声音很轻：“不怪你的，爷爷。”
叶霜降没跟老爷子在家里抱头痛哭，她在家里转了一圈，冰箱里很空，只有一些蔬菜。
阳台外面的花盆里都种着蔬菜，一排排，青绿色的，很是旺盛。
楼顶也被老爷子利用的，种着很多鲜花蔬菜，还有一圈用栅栏拦着，里面养了一些鸡鸭。
叶霜降去附近菜市场买了一些新鲜的鱼肉还有水果，把家里的冰箱填满，最后才问叶长茂。
“爷爷，我平时给你打的钱呢？”
叶霜降每个月会定期给叶长茂打钱，老人家看病，还有生活，叶垚念书都需要钱。
“你弟弟买手机，买衣服，出去吃饭，总是要钱……那些钱，基本上都给他了。”
叶霜降不由得头疼：“他一天到底都在干什么？”
“我问了，他不肯说。有时候回来身上还有伤，但打死不开口……”
叶霜降抿了抿唇。
“我找时间跟他好好聊聊吧。”
但叶霜降也不是没想跟叶垚好好聊过，但叶垚就是个刺猬，她如今又很忙，有时候在微信里找他，叶垚总是不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经把她给屏蔽，或者拉黑了？
晚饭叶霜降就在家里吃。
她难得回来，叶长茂亲自下厨，叶霜降给打下手。
房子虽然是老房子，但光线很好，夕阳的余晖洒进屋子里每个角落，落在老人家有些佝偻的背上，暖色调，多少还是有几分美好。
“阿降，你跟霍骁那孩子，现在到底怎么样啊？”
叶霜降低头洗着西红柿，西红柿被清水打湿，红皮上缀着几滴水珠子，她的手指似乎都映上了几分红色。
“就那样。”
“他家里，是不是还是不同意你俩在一块儿啊？”
叶霜降没说话，想到江芸做的那事儿。
叶长茂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阿降，咱们家确实是高攀了人家，如果你在霍家过得不开心，那咱就不受那委屈了？啊？”
“爷爷，我有分寸的。”
叶长茂叹了口气，家里这一团团烂糟糟的事儿。
他的阿降，真的太难了。
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吃过晚饭，叶霜降还想在家里多留一会儿，叶长茂笑着看她：“时间不早了，阿降该回家了。下次再回来吧，阿降结婚了，回去太晚了不好。”
上次打电话，叶长茂还叫她带霍骁回家来的。
下次，下次带霍骁来吧。
记起来，除了结婚第三日，回门的时候霍骁陪她来了一次，之后，她每次问霍骁，男人都说忙。
他也确实是忙。
只是如果有心，怎么会抽不出一点时间呢？
“爷爷，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回来看你。”
“好，你也是，别太忙啦。”
叶长茂看着她，叹气：“阿降都瘦了好多。”
“要赚钱给爷爷买大房子呀。”
叶霜降伸出手抱了抱叶长茂，叫的车快到了，她得走了。
叶长茂想送她下楼，叶霜降阻止了。
楼梯灯坏了，她手机开了电筒，下楼。
夜晚的胡同和街道都很安静，叶霜降手机铃声响起，是霍骁的电话。
她接通，语调很轻，月光下的五官格外温柔：“喂？”
男人那边似乎有些吵，霍骁声音笑着：“到家没？”
“没，准备回去。”
“刚好，来‘野楼’吧。朋友聚会，想看看你。”
今儿个周野生日，刚好就提起这茬儿，霍骁喝了点酒，又想着，叫来就叫来，图一乐呵。
“好。”
她刚应下，那边便挂了电话。
*
一间豪华包厢内，墙上挂着彩色小灯，排成英文字母的字样。
众人都看着霍骁打电话，男人打完，手机扔在茶几上。
周野看着霍骁：“骁哥，你真叫嫂子过来了啊？”
男人牙齿咬着烟，模样孟浪，闻言笑了声：“不是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
周野抱了抱拳：“兄弟！不过都结婚那么久了，也没带出来看过，骁哥你藏的挺深啊！”
贺临洲在旁边笑着，旁边是个娇滴滴的小美女，也是他的妻子，乔婳。
女人巴掌脸，五官小而精致，在男人旁边乖顺的，大气似乎也不敢出。
男人手掌落在她后颈，像是对宠物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笑着：“可不是么。”
“小嫂子长得怎么样啊，有点好奇？”
周野笑着：“一会儿真人不就来了么？”
这群人都是大忙人，没怎么上网，不然也不至于对叶霜降长相那么好奇。
叶霜降就在大家议论她的时候到了野楼的，霍骁给了她房间号，她找到，然后推开。
她还是白天的那一身装扮，知性又温柔。
今儿个包厢里的，大多都是跟霍骁从小玩到大的，霍骁的那点过去，谁不知道呢？
于是叶霜降出现在门口时，大家看着她这张脸，都愣着了。
周野原本准备了好多话，看着来人，到嘴边的话居然说不出来了。
就……心情很复杂。
贺临洲早知道了，笑了笑，看戏似的。
乔婳偏头看了他一眼。
霍骁坐在最里边，她进来时，男人恰好吐了个烟圈。
俊美的五官被烟雾缭绕的模糊，男人翘着唇角，见她进来，便朝她勾了勾手。
“杵那儿干嘛？”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