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给自己又挖个坑,这个吻仅仅浅尝辄止。楚琅克制地放开了?她,翻身坐到床榻边,“你睡罢,我看着你睡着,就走了?。”
苏语怜嘟嘟囔囔道:“我睡觉有什么可看的?难看死了?。”却还是乖乖地躺了?下去。
她的语气?太过可爱,他不由地低低笑了?两声,伸手替她拉好了?被子,轻轻拍了?拍,“阿怜乖,哥哥哄阿怜睡觉觉了?。”那语气?和?姿势,和?哄小孩子睡觉没什么两样。
苏语怜哼哼唧唧地闭上了?眼眸。她已?经做好了?装睡的准备,他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能睡得着才有鬼呢!
但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怎么,闭上眼眸后,不消片刻,她的意识便渐渐陷入了?昏沉中,仿佛被一汪温热的水包围着,舒服到再?也睁不开眼皮子。
楚琅一直听到她的呼吸声渐变得平缓绵长,伏过身子,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起身,如同?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自认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可对?她承诺过的每一件事,他都?一定会不计任何代价做到,包括不强迫她。
这一夜,苏语怜睡得极为香甜,醒来时床榻边早已?没了?人影。
夏望敲了?门进来,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呆愣愣的小姐脖子上的红肿,连忙凑过去问道:“小姐,您的脖子昨夜是不是又被什么虫子咬了??”
“什么虫子?”她摸了?摸脖颈处,面色一红,胡乱地点了?点头:“啊是的,是有那么一只大虫子,凶得很?!”
冷敷了?一番,又涂了?膏药,红肿总算是消了?些,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了?。
用早膳时,苏语怜突然想起了?,今日是该齐王要打道回府了?,不知这个点是否启程了?。
她正如此想着,便听闻殿门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太后娘娘,齐王殿下求见——”
“哎,这可不就是巧了?吗?”她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银筷,“宣。”
楚衡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弱不禁风的辛莲。苏语怜瞧着紧紧相依的两人,心里有些好笑。
昨日晚宴上,若不是她多管了?闲事,齐王恐怕到现?在也不会承认辛莲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才不过一夜,两人便做出了?如此如胶似漆的模样,倒也真是不计前嫌。
想是这样想的,她面上还是一副端庄优雅的笑容,“这一大早的,想必齐王和?……辛莲姑娘尚未用过早膳吧,不如一起?”
“谢太后娘娘恩典,用早膳就不必了?。”楚衡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异样,“今日臣弟便要启程回齐地了?,特来向?太后娘娘告辞。”
苏语怜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齐王有心了?。”
楚衡拱手行礼,“这段在宫中的时日,还要多谢太后娘娘的照拂,臣弟将会一直铭记于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齐王这一番话?的语气?不太像好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反话?,尤其“铭记于心”那几个字,咬字特别重。
苏语怜心知肚明,齐王对?于她迟迟不肯和?他联手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而昨日的晚宴上,虽说她后来替他们二人求了?情?,但说到底,也是她将他逼到了?那种境地。
她本来以为,齐王会是一颗有力的棋子,能帮她制衡楚琅。可谁知他竟如此沉不住气?,毁在了?这种事情?上。她暼了?一眼怯生生的辛莲,似真似假地笑道:“齐王不必铭记于心,只要不记恨哀家便好了?。”
“怎么会呢?”楚衡抬起眼眸,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臣弟此去,不出意外?,恐怕几年?内都?不能再?回到京城。既然如此,臣弟有几句话?,太后娘娘且听听罢。”
苏语怜示意夏望,夏望会意将伺候的宫人们尽数摒退了?,殿内只剩下他们几人。
“齐王有话?不妨直说。”
“从前臣弟说过,臣弟一直是站在太后娘娘这边的,不知太后娘娘可否记得?”
苏语怜笑了?笑,“记得。”她当然记得了?,但她也记得,齐王带着太皇太后迫不及待地闯进泰华宫,要将她和?楚琅捉奸在床的事情?。
“关于楚琅,他心狠手辣的程度,远远超乎太后娘娘的想象。”楚衡突然丢掉了?种种迂回,直截了?当道:“一个连亲兄弟都?能杀的人,太后娘娘不觉得可怕吗?”
苏语怜竭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变,“虽说齐王即将启程,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齐王应当想清楚才是。”
“臣弟此刻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楚琅他现?在需要太后娘娘作为挡箭牌,才事事顺着太后娘娘。可太后娘娘有没有想过,一旦您真正掌握了?权力,就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威胁到他的权力,那时,楚琅他还能容得下您吗?”
她面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沉下了?脸,“哀家听不懂齐王在说什么。不过既然齐王急着启程,夏望,送齐王出宫。”
楚衡一动不动,自顾自继续道:“先?皇驾崩真的是顺其自然吗,为何早不走晚不走,恰好就在楚琅进宫那一日,恰好就在太后娘娘离开先?皇身边那一日——”
“够了?!”苏语怜猛地一拍桌子,冷声斥道:“齐王可知,方才一番话?,足以让你今日出不了?皇宫?”
辛莲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扯了?扯楚衡的衣袖,像是在哀求他别再?说了?,否则真的出不了?皇宫,一切就都?完了?。
楚衡不为所动,“臣弟所说的话?,有没有道理,想必太后娘娘心中一定有一杆秤。”
苏语怜吐出了?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平静,挥了?挥手,不愿多说:“退下罢。”
楚衡这下终于肯见好就收了?,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是,如此臣弟不打扰太后娘娘用膳了?。”
他搂着辛莲,唇角边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不过,临行前,臣弟还有最后一句话?,太后娘娘且听一听:没有臣弟,太后娘娘还需要另一个有力的帮手。沈怀卿沈将军,或许可以为太后娘娘所用。”
好好的一顿早膳,突然被齐王这么一搅和?,苏语怜是彻底没了?胃口。她扒拉了?两下,将银筷啪的一声掼在桌子上。
“小姐,您没事吧?”眼见着她的情?绪越来越差,夏望担忧地询问道。没等到小姐的回答,夏望犹豫了?片刻,又道:“奴婢斗胆,奴婢以为齐王殿下只是在挑拨您和?摄政王千岁的关系。”
“你当我听不出来吗?”苏语怜抬手撑住了?额侧,“他的话?自然是不能全信,能信两分就不错了?。”只是隔应,很?多话?听起来太过隔应了?。这个齐王,估计是为了?报她揭穿他的仇,临走前非说出这么多长篇大论来,不要她舒坦。
对?于大楚来说,这是极为不太平的一年?。前太子联合宁王造反,先?皇驾崩,小皇帝继位,摄政王掌权后大刀阔斧,前朝后宫换血洗牌,甚至在除夕之夜,摄政王竟一连诛杀了?两位皇亲国戚。
年?初二至正月十五,皇宫都?笼罩在一片沉寂中,人人自危,一点儿过年?的氛围都?没有。
正月十五是过年?的最后一日,亦是民间过的元宵节。往年?宫中也会举行元宵宴会,可今年?,再?也没人操办这些了?,她也懒得再?伸手管这些事,便显得格外?冷清。
这日,苏语怜一大早便醒了?,躺在床榻上,望着绣花的帐顶发呆。自打她入了?宫,便再?也没去过这森森宫墙外?的世界瞧一瞧了?。唯一一次出宫,也是争分夺秒地回了?丞相府,连在路上的风景都?没有心思看一看。
不知怎么,今年?她尤其地想念过去民间热热闹闹的元宵节。那时候的她,多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穿上了?男装,想往哪里飞便往哪里飞,猜灯谜放花灯,看烟火大会,吃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连着逛一晚上都?不觉得累。
哪像如今,终日被困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犹如小鸟被关在冰冷沉寂的笼子里,了?无生气?。
一早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午膳时,尽管摆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御膳,可她拿着银筷戳了?戳,总觉得索然无味。
楚琅踏进未央宫时,一眼便瞧见小东西正一只手托着粉腮,面上的表情?百无聊奈,像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他走近了?两步,轻声调笑道:“皇嫂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得皇嫂不高兴了??”
苏语怜见了?他,稍稍打起了?一点精神,看起来却还是懒洋洋的,“摄政王怎么这个点过来了?,莫不是要来蹭未央宫的午膳?”
“呵呵。”楚琅被她逗得不由笑了?两声,大方承认道:“皇嫂果真冰雪聪明,我确实是来蹭饭的。”
说罢,他便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夏望眼疾手快地添了?一副碗筷,小心翼翼地伺候摄政王用膳。
“说罢,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嗯哼。”苏语怜哼了?两声,“没什么,就是有些无聊了?。”
楚琅瞬间便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的神色。片刻后,他微微勾起唇角:“无聊?那皇嫂想找一找不无聊的事做一做吗?”
苏语怜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眼神里重新焕发出光芒,“有吗?什么事?”
他卖关子似的但笑不语,好半晌才悠悠然回道:“批奏折如何?这些日子,我那里已?经积攒了?不少奏折,就等着皇嫂亲自去处理呢。”
“你说什么?”苏语怜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腰背一下子又重新垮了?下去,扭过脸不再?搭理他,突自生着闷气?,脸颊鼓得像一只包子。
“呵呵呵。”楚琅又沉沉地笑了?起来,忍住想要拿手去戳她的脸的冲动,脱口而出地问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今日是元宵节,听闻民间热闹得很?,阿怜想去逛一逛吗?”
苏语怜顿时便忘记了?自己还在生着闷气?,激动得差点没直接扑到他身上去,一叠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你要带我出宫去?”
她脸上的表情?霎那间便生动鲜活起来,极为漂亮,叫他完全没办法后悔自己方才不假思索就答应她的话?。“自然是真的了?,哥哥一言,驷马难追。”
不给她多高兴片刻的机会,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抬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道:“不过,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膳。”
这回,苏语怜一点扭捏都?没有,直接绕过了?桌子,走到他身旁,俯身啪叽一口亲在他的唇角,理直气?壮道:“亲过了?,可不许反悔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终于能!出宫去放放风了!
不容易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