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6 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兰疏自当年随着三殿下“出降”离宫,便许久没有再这样长久的替贵人守过夜了,毕竟上了年纪,精神也稍有不济,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熬得住,所?幸三殿下也并不是刻薄苛责的主上,她与殿下又有年少的情份在,裴昭珩待她自然格外宽厚。

但今日这样要紧的日子,宫中的内官宫婢虽多,可以前毕竟殿下没用过,兰疏也不放心这些年轻孩子,怕他们伺候不妥当,耽误得登基大典出个什么岔子,便从早到晚一日不错眼的盯着,丝毫不敢懈怠。

直到大典散了,又安排了两个小内官替殿下……或者如今该说是皇上了,沐浴更了衣,入夜了,她才稍稍打了个哈欠,靠在门廊下闭目养了会神。

万没想到,兰疏这厢还没闭上眼多久,便从身后揽政殿内殿里听见了一点隐隐约约传出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从某个人嗓子眼里极低处,摁捺不住逸出来的,带着点痛苦的隐忍,又好像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隐约透出几分暧昧意味。

这嗓音她十分耳熟,可却不是皇上的。

兰疏一怔,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一个人疏阔爽朗的俊俏眉目,嘴角顿时抽了抽,正此刻,后头却传来一个内官的声音:“兰姑姑?”

兰疏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见是斋儿,才道:“原来是赵内官,不知……”

赵斋儿笑道:“姑姑是皇上在潜邸时,身边便贴身得用的人,以后斋儿还要多仰仗姑姑指教,您若不嫌弃,唤我一声斋儿就是了。”

又举了举手里的托盘,道:“陛下方才吩咐的茶已泡好了,姑姑瞧瞧,这茶汤温度可还合宜?若是没错处,我便送进去了。”

兰疏脸皮颤了颤,心道你若是此刻送进去了,那才是有了天大的错处。

但又不好明言里头主子此刻正在办要紧事,更不好解释和?他办要紧事的那位爷,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只得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呃……天色已晚,皇上也该歇下了,饮茶不宜安眠,我看?今日这茶,便不必给皇上送进去了。”

斋儿一愣,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分明记得,是皇上沐浴后亲自吩咐,让泡一盏春茶进去,怎么此刻兰姑姑却……

谁知兰疏话音刚落,揽政殿便又传出来一声极低的呜咽。

这下便连斋儿也听出来了——

那是个男子的声音。

斋儿稍稍一愣,脸色立时变了——

他虽年轻,也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是宫中的老人了,岂会听不出来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但……这可是揽政殿啊!

里头……里头……可只有一个主儿……怎会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是……

斋儿不敢再往下想了,抬头对上兰疏凉飕飕的眼神,立时吓了一跳,这次终于不敢好奇了,道:“那……那这茶我便端下去了,有劳姑姑在此处看?顾。”

兰疏淡淡道:“今日听得,不许外传一个字,否则掌事可得仔细着自己的脑袋。”

斋儿吓了一跳,连忙应是,立刻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兰疏叹了口气,暗道这两位爷可真是会挑时候玩,登基大典刚过还没半日,一国之君便和股肱之臣白日宣……咳,好吧,倒也不是白日……

里头的贺统领却不知道,他黑灯瞎火的摸回帝王寝居,已然被外头的兰疏发觉,且还十分尽职尽责的替他与皇上擦了屁股,他被折腾了一夜,了事时,险些没能从御案上直起腰来。

等?到云歇雨停,外头已然是蝉鸣簌簌,月上中天了。

贺顾要走,裴昭珩却不让他走,只是他终归倔不过贺顾,最?后也只得妥协。

裴昭珩大约是看出了白日里贺顾有心事,也猜到了是什么缘由,贺顾临走前,又再三和?他说了几次白日在庆裕宫时说过的话,神色十分认真,不似作伪。

贺顾听了,却只是面上扯着嘴角傻笑了一会,其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太当回事。

或者说是,没太当真。

倒也不是贺顾不信珩哥,只是他今日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乌漆麻黑摸回揽政殿的路上,便已经想清楚了——

如今要面对的事,他本早该意识到会发生,早该做好了心理准备,人不能贪得无厌、不知餍足,老天让他遇见了珩哥、前世承了他的恩、重?生一回,已是悲天悯人,他贺顾也该知足了。

诚然他与珩哥二人两心相许,也曾经互相承诺过终生不娶,再不瞧旁的女子之类的话,可今日这一场登基大典,贺顾跟在裴昭珩身畔,瞧着底下乌泱泱望不见尽头虔诚叩拜的朝臣、听着山呼万岁的声音潮水一样涌来,贺顾却忽然恍然惊醒了——

万里江山,臣民浩浩,担着这一肩重担,要随心所?欲,谈何容易?

心想事成玉里前世裴昭珩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贺顾只要一想到那样的人生,其实是裴昭珩真实?经历过的前世,便觉得窒息,他实?在不想因自己的缘故,再叫裴昭珩替他为难。

所?以今日摸回揽政殿来,翻了窗一见面,便是赤|裸裸,不带任何掩饰、近乎索求的吻,他感受着这人的气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贺子环,够了,够了,你也该知足了。

——所?以当裴昭珩跟他再次承诺,说即便今日登基,他二人还是一如往昔时,贺顾也并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笑着应了。

他抬头啄了啄裴昭珩的唇角。

皇帝似乎是叫宫人侍奉着沐浴过了,身上带着几分透着湿意的芬芳花草香气——

……这味道很好闻,可贺顾却觉得不太熟悉。

清晨天光将亮,他没等裴昭珩醒来,便自己从榻上摸了起来,又悄无声息的穿好衣裳溜出了揽政殿——

宫里何处有防卫关卡,哪里侍卫多、哪里侍卫少、又是何时巡到何处,没人比他更清楚,贺顾也没费什么力气,更没惊动任何人,便溜到了太和门口。

天光乍破。

直等到侍卫打开宫门,他才趁他们换防转身的空隙,恰到好处的冒了出来。

太和门前的小侍卫本来瞌睡还有些没清醒,转头眼前便忽然多了一个大活人,而且不是别人,恰是他那满面沉肃,传闻中虽然年轻,却十分不好相与的顶头上司,霎时吓得白了一张小脸。

“统、统领,您怎么……”

贺统领睁眼说瞎话,义正言辞的教训道:“我奉旨入宫面圣,你们怎么竟敢如此懈怠?宫门换防也不注意着些,我方才直挺挺的走进来,竟无人察觉,成何体统?这大内防卫,岂不是形同虚设?”

小侍卫闻言,立时羞惭的低下了头,道:“是卑职……卑职方才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就没忍住,一时没瞧见……”

贺顾道:“下回注意啊。”

语罢便大喇喇的扬长而去了。

小侍卫在晨风中懵了一会,心道这就完了?统领不罚他了吗?

可直到他再也瞧不见宫门外贺统领的背影,这才恍然惊觉——

不对啊!

统领不是说他是来入宫面圣的吗,怎么走了?

而且瞧他身上穿的,不是重要礼庆场合,才需得穿着的金赤玉蟒袍吗?

登基大典不是已经过了一日了么?

小侍卫十分摸不着头脑。

---------------

不出贺顾所料。

新君登基还不到一个月,大臣们便在朝会上催了七八回,明示暗示着后位虚悬,宫中一个嫔妃也无,实?在不像话,天子打光棍,成何体统?

且新君膝下又无一子半女,也是时候该广征秀女,为皇家绵延香火了。

只是大臣们积极,年轻的皇帝却很不给面子,不仅在朝会上沉着脸把折子摔了,又将叫他赶紧娶媳妇的大小官员一一数落了一遍,说尽管先帝悯慈,为国朝江山社稷考量,只要他们持服二十七日释服,然则先帝尸骨未寒,他们便要他欢天喜地的选秀,成什么体统?可又还有一分半分的良心?

于是上奏的言官、跟着附和?的虾兵蟹将、便没一个幸免,统统给扣了个不忠不孝的名?头,被打发回家闭门思过三个月去了。

本来还有人见劝不动皇帝,打算上芷阳宫去请太后劝皇帝,毕竟众所?周知,皇帝对生母陈太后一向孝顺,想必也是愿意听她劝谏的,只不想此番皇帝对催婚一事,反应竟然这样大,这一通杀鸡儆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顿时再没人敢冒死去捋年轻新帝的虎须了。

毕竟大家也都目睹着,这位新皇虽然年轻,可登基之前,便已监国三年,他与昔日的废太子、和?故去的先皇帝都不同,绝非讲究什么仁和?宽厚、无为中庸、垂衣而治的老好人。

短短三年里,在他手上垮台的所?谓老臣,便不止一个两个,皇帝瞧着年轻,当年未曾理政时又对君父对兄长们孝顺宽厚,却不知怎的,一到上了朝堂,整顿吏治时,便好似变了一个人,既有纲断魄力,说一不二,脾性又极雷厉风行,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虽然才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却丁点不好糊弄,万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君。

先帝在时,国库便早有亏空,虽然面上瞧着还是一片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但其实内里依然悄无声息的腐烂了一大片——

若不是三年前还是恪王的新帝开始监国,这片腐烂无疑会继续蔓延下去。

三年的吏治整顿下来,国库的亏空终于是慢慢填上了口子,开始见了点盈余,只是百官对恪王心中却早已存了几分畏惧之心——

这位新君,一向是个混不吝的,瞧着一片光风霁月、君子如玉,办起事来却丁点情面不留,打蛇便打七寸,从来不在意是否有人在背后说他不通世故人情、不守官场法度,酷厉古板,也似乎丝毫不在乎百年之后,史书如何论断己身。

他似乎只在乎,做的究竟是不是自己认定对的事。

故而,如今众人既都知晓他不愿选秀立后,一时倒也没人再敢强逼他什么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贺顾的预料之内,他猜到百官必不会眼睁睁瞧着裴昭珩不立后,也猜到他必不会轻易妥协——

他愿意为自己如此,贺顾当然是窝心的,但贺顾心底却仍是觉得,一日两日,也就罢了,长此以往,十年八年,珩哥总会有厌倦疲累的时候。

他告诉自己,倘若真有那天,珩哥真的扛不住朝廷的压力,选入中宫一位家世清贵、贤良温顺的皇后,他也决不会怨怪于珩哥。

……人大约便是如此,一旦无欲无求、放平心态,日子就会过得十分舒心平稳。

且近日来,倒也的确算得喜事连连——

三年前那一榜春闱,贺诚高中探花,如今已在翰林院为官,老皇帝也兑现承诺,为他和?秋戎部的小王女朵木齐赐了婚,贺顾这做大哥的自然免不得一手操办贺诚的婚事,更索性直接把长阳侯府,让给了他们小夫妻两个独居,前些日子府中给他递了消息,说是弟妹怀上了,大约在今年年底,孩子便可出世——

还有一件喜事,便是王二哥,他倒是不知为何,三年前又落榜了一回,只是王二哥倒也不曾因此气恼,这一回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年春闱得偿所愿、金榜题名?了,且一中便是一甲榜眼,自然是叫恩师王老大人好生欣慰了一番。

唯一不大对劲的,便是贺容。

言老夫人为了她的婚事真可谓操碎了心,只可惜费尽心思选出来的几家少年郎,没一个能叫贺三姑娘看?得上,统统给用红笔在画像上打了个老大的叉,谁也不乐意嫁。

贺顾回京后劝了她两回,毕竟也是要十五六岁的姑娘了,再大便误了花期,以后不好婚配,只可惜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贺容如今虽然也亲近贺顾这个大哥,与婚配一事上,却也明显不愿听他的。

若是换在别家,这样不听话的姑娘,没准按着也要强叫她嫁了,只是言家出了一个言大小姐,若非郎有情妾有意两厢情愿,言老将军和?言老夫人实?在看不得外孙女再因着一桩不合宜的婚姻毁了一辈子,故而不愿逼她。

至于贺顾,他对贺容唯一的一点期许便是希望她今生健康平安长寿的好好活着,能活蹦乱跳自然是最好,婚配之事,贺容不愿嫁便不愿嫁吧,左不过他贺子环也还不至于连个妹妹也养不起了,留着容儿在家当娇客,也就是了。

公主府里的宝音小姑娘,却不知道她容姑姑竟是个这样有性格的容姑姑,宝音和贺容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从小便处得来,宝音每次去威远将军府,便似个粘皮糖一般赖着贺容不愿意撒手,每每叫言老夫人看?了都既高兴又发愁,高兴是高兴她姑侄俩合得来,发愁却又是发愁贺家以后一下子出来两个女山大王,要名?扬京师了。

还有一件事,说起来也十分叫人叹一句缘分奇妙。

先皇帝两年前为忠王选了王妃,却是个清流门第出身的姑娘,家中并不显赫,贺顾见过忠王妃一回,是个美人,身子却似乎不大好,肤色白得几近透明,细眼细眉,身形纤纤,生的弱柳扶风、我见犹怜,本以为按忠王性情,这样的王妃他多半不太待见,不想裴昭临却不知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对王妃爱的什么也似的,整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贺顾前年除夕宫宴,好奇之下没忍住多看?了忠王妃两眼,便险些被裴昭临用眼刀给剜下半块肉来。

再到去年,忠王妃有了身孕,但她底子差,身子实?在不好,这一胎便来的十分凶险,光是保胎便如同叫王妃在鬼门关前散步,几番险死还生,裴昭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求医问药,最?后却寻上了贺统领家,找他打听当初给陈皇后看病的那位女大夫去了哪?

彼时颜姑娘不在京城,原因无他,征野刚和?颜之雅成婚没两个月,贺顾也不是那样成了婚还要拘着人不让松口气的黑心主上,索性给征野放了个假,小夫妻两个一道出远门留山玩水去了——

据颜姑娘说,这好像叫杜什么月。

……总之甭管杜什么月,最?后是贺顾替裴昭临把颜姑娘从北地请了回来,又救了忠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小世子一命,一场生产下来母子平安,裴昭临尽管仍是朝贺顾摆着臭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回欠了他天大一个人情。

颜姑娘回来了,宝音便像是过了年,无他,身边长辈里除了两个爹爹,容姑姑倘若是宝音第二喜欢的,那她第一喜欢的便一定是颜姑姑——

原因无他,宝音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姑娘,自她记事起,便早早知道是颜姑姑救了她和爹爹的小命和大命,若是没有颜姑姑,她和她爹爹就只能一起去见阎王爷啦。

宝音闹着要去找颜姑姑和?征野叔叔玩,贺顾也拦不住她,只好叫兰宵跟着随她去了,谁知恰好那日颜之雅要去忠王府给忠王妃产后调理身子,甩不脱这个小粘皮糖,便只得带着宝音一起去了。

宝音自小便鬼灵精,嘴巴又抹了蜜一样的甜,到了忠王府一见了忠王妃便是一连串不带大喘气的马屁,据颜姑娘后来和贺顾说,小丫头片子马屁功夫实在了得,拍的王妃脸上血色都浓了几分,一听这小丫头竟然是庆国公主府的福承郡主,不是别人正是她和?忠王夫妻两的亲外甥女,立时爱的什么似的,宝音也借此和忠王世子——她那便宜表弟认了个脸熟,趁着人家还在襁褓里只会嘿嘿傻笑,狠狠捏了一把脸蛋欺负了小表弟一回。

大约是儿子随爹,忠王府的小世子一日日长大,却长得和?他爹一样傻乎乎没什么心眼,被宝音从小给掐着脸蛋欺负到大,会走路了却还是流着口水跟在后面一口一个“双双姐姐”的叫,宝音显然很享受这种当孩子王号令天下的感觉,时不时闹着要贺顾带她去忠王府找小表弟玩,十分烦人。

日子一日日没什么波澜的过着,谁知某一日贺顾去忠王府接宝音回家时,却忽然在繁华长街上遇上几个面黑脸青的书生,那几个书生一见了他便问:“你可是庆国公主府的驸马,贺顾?”

贺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他们是国子监监生打扮,想来也是京中好人家的子弟,便答道:“不错,是我。”

谁知他话音刚落,几个书生便立时张口忒了一声,撩了衣袖冲上前,便朝他面门挥拳——

这倒真是稀了奇了,关公门前耍大刀,贺顾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遇见这么上赶着找打的,那还能不满足他们?

对方自己找茬,他便也不留手,左右开弓一边一个,拎小鸡崽似得拎起来,往长街石板路上一扔,只是扔的时候多少还是考虑到这毕竟是闹市,打得太血腥有碍观瞻,也怕吓着无辜路人,自觉丢的十分轻柔——

那两个书生却被摔的头晕目眩,嘴角立时涌出一股鲜血来。

旁边有人哭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又有人喊道:“你这残害忠良的朝廷佞幸!今日我便为民除害!”

话音一落,贺顾便听见旁边“蹭”的一声,似乎是什么短刃出鞘的声音,他于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两辈子,加起来二十年在沙场上刀锋里打着滚过来,哪能被这几个三脚猫功夫也没有的书生暗算?

立时便一个利落的转身,两指稳稳夹住刃峰,只是甫一触上那短刃刃身,贺顾却忽然觉得胸口一闷,一种既没来由、又有些熟悉的反胃感袭来,他头顿时有些发昏,好容易才忍住没吐,手上却抖了一下,立时“噗嗤”一声被那短刃在掌心划了个口子,血流如注。

贺顾皱了皱眉,捂住流血的掌心,一脚把那拔刀的书生踢开,然而看?清了他面目,却顿时愣在了原地,道:“你是……赵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2701:07:47~2021-03-0205:3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梅煮酒、也让我试试啊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龙王竟是我自己5个;冒牌、啊珺、泥巴、单耳环、略、莫泰、cici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兰舟56瓶;闹闹50瓶;梁上碧华、薇安、亲爱的夏飞你好20瓶;大妖精的老婆15瓶;43303722、焱霏昀、木剪、joan、彼岸、桃子妖妖°、斩夜寒、栗栗栗栗、冒牌10瓶;霂汐9瓶;紫色羽毛8瓶;我要吃肉7瓶;cathleenwang123、yu、名字好难起、Andi、彩虹小马、温、あすか、幻预、浅樱、飞鸟和人鱼5瓶;sjの吥囄吥棨守护133瓶;糖霜、猫Charlotte猫、泥巴2瓶;老子爱美人、腐家小贼、沐陆柒、24205023、潇湘之浦、一只柠檬、进击的金子、木子青、昭玉灵邪、asce、=-o!、小子玩去吧!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