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惊险场面

安顿好阮钰白后,卿泠终于进了训练场地。

而阮钰白愤愤不平地揪着怀里的彼得兔玩偶,非常想质问对方自己在她的心里到底是多大岁数。

然而在吸了一大口山竹牛奶后,阮钰白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训练场地里面的卿泠和日常时候的女主,有很大的区别。

这不是在说外表和穿着,更多的是气质之类的玄乎东西,总而言之,在卿泠戴上全息头盔,连接光脑进入虚拟的战斗场地时,实时转播的屏幕上所映照的就是另外一个人。

【雨后的山峦灰蒙蒙,卿泠进入虚拟场地的落地点恰巧是一个山崖的边缘,脚下是无数白蚁在细密啃噬她衣物,眼见就要触碰到光洁的皮肤时被干净利落地拂下。碾碎在脚底后,她面无表情地将这团湿漉的泥土踹到山崖底,在秃鹫要俯身而下时,她眼睫不动,已经在空气中弯折成一个极为灵动的半弧,足尖借力点地,无需撑地已经三转两转折进一个洞穴里。】

当时读到这块的情节时,阮钰白还觉得很刺激,除了大呼小叫“女主好帅”以外,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也想跟着挑战。

但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东西,远比小说里寥寥几行字的描述要更加惊心动魄,足以让旁观着的阮钰白也跟着心惊肉跳起来。

洞穴黑黝黝的,可见度极低,即便是第三视角,阮钰白都不能看清楚这洞穴里面到底盘踞着毒蛇还是结网的蜘蛛。

大小姐眉目肃冷,手腕是刚才用粗糙树枝削断一只飞出来的箭矢时留下的划伤,此时沥沥地往下滴着朱红的血液,转眼就陷在雨声里,被泥泞的土壤所慢慢吸附掉。

但还有别的咝咝声音。

阮钰白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了空中的虚拟屏上,即便是隔着无机质的阻断,似乎都可以嗅到空气里的腥甜味道。

有东西!

攀附在洞穴顶端的是一个极为巨大的黑色状物体,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看不清,阮钰白忍着恶心屏息观察了半晌。

“是变异的狐蝠!”

狐蝠的头骨极长,颧骨是内缩的扁,配上扇形的耳朵和两条灰褐色的条纹,看起来确实像是放大数倍的狐狸脸,翅膀是黯淡的灰褐色,放在这样阴暗的环境里丝毫都不突出,足趾上黏着一些看不清的东西,不时在重力的牵引下往下滴落着。

一道闪电骤然划过,瞬间擦亮灰暗的视线,阮钰白瞳孔一缩,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忍住喉间的尖叫声。

那是一串猎物的羽毛黏着成的血,像是糖葫芦串一样串在一起,不同的毛发本该属于不同动物的纲属,现在却只能形同血泥一般,隐蔽在狐蝠缩起的狭长身体下。

快跑啊!

这时候阮钰白连之前对女主的怒火都忘掉,紧紧地盯住屏幕里背对着这吸血狐蝠的高挑少女,恨不得穿到屏幕里去提醒她。

而这时这硕大的蝙蝠已经忽闪起翅膀,就要去捕捉新猎物,阮钰白下意识闭上眼睛,几乎能想象到女主被撕碎后退出游戏的场景。

却没想到,卿泠的动作比她想象得更快,蘸过油的木棒在瞬间炽烧起火焰,映亮少女染上血的冷静面颊。

在瞬间逼退怕火的蝙蝠后,卿泠另只手一折转,已经露出雪亮匕首,不等狐蝠恼怒地拍着翅膀挠过来,已经迅捷地欺身逼近,清逸的身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道白影。

不过这只吸血的狐蝠到底是虚拟场景的设定,被削掉了单边翅膀后不但没有萌生退意,反而愈发狂躁,臼齿被削掉一半都像是没有感觉,扇动着硕大布满腥臭味的翅膀俯身而下,一时之间竟是能挡住镜面的整片视野。

战斗结束时,阮钰白小脸都被吓白了几度。

蝙蝠残肢零落地铺散在地面上,而卿泠雪白的单衣也变成血与雨水的调色盘,玉白面颊上的伤口迤逦开,她缓慢地揩去,一双眼睛清凌凌,忽地转向洞口看去。

——这些依据回声定位的生物隐匿于黑暗里,只能借助偶然划过的闪电看见些蝙蝠眼睛,暗沉如珠,此时这些黑色的珠子像是葡萄串一样紧紧地捱在一起,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地凝住,唯有耳朵划破风声。

它们动了。

最后等到卿泠摘下全息头盔时,看到的就是几乎跌坐在椅子上的阮钰白,女孩怀里的兔子耳朵被□□得成了三角形,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至于这么吓人吗?”卿泠好笑地把阮钰白手上喝空的牛奶丢进纸篓里,坐在旁边拯救她手里的凄惨兔子,“这次我屏蔽了精神力的使用,下次场面就不会这么血腥了。”

这是画面血腥的问题吗?

阮钰白虽然宅,但是恐怖电影看得也不算少好吗?更别说她出生于阮家,不说后来到劳雷斯学院,从小自然是接触过这些全息设备的。

精良全息设备的出现,可以将实地环境的真实程度模拟到无限接近百分之百,无论是音效、成像、嗅觉、触感,甚至于感知都和现实中无异。由于这样的设置,甚至有很多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导致精神出了问题,更极端的事例是有人由于在虚拟场景里受到的痛苦太多,直接选择了轻生。

之前阮钰白在新闻中也看到过,也惋惜地感叹过,但毕竟他们都是陌生人,画面再惨烈也不至于让她失色。

问题是在于,刚才亲身经历这一场惨烈屠杀的,是女主本人啊!虽然最后没有蝙蝠生还,但是卿泠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这一场磨炼简直不亚于一场酷刑。

阮钰白勉强忍住了反驳的话,皱着眉头问:“你痛感调动了多少?”

“四十左右。”比起面色不太好的阮钰白,卿泠倒是神清气爽,还小酌起了杜子酒。

阮钰白这才微微松口气,不过眉头还是没有完全放平:“那也很高,这样的场景怎么也得把痛觉调低个百分之八十,你又没有自虐倾向,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卿泠笑着点了下头,倒是没告诉她,百分之四十这个数值不是被调低的,而是调高了。

没有清晰的痛楚,怎么能提醒自己经历的一切呢?

不过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说了,在阮钰白挥手和自己告别后,卿泠还塞给她两盒药提醒女孩按时服用。

在阮钰白的身影消失在训练场的片刻,卿泠的眸色瞬间就深下来。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南竹堤怎么能配得上呢?

不过既然没办法阻止阮钰白的心意,那就只好从其他的方面下手了。

随手打开音箱,蓝调的柔和音乐飘出来,卿泠将其余的清澈酒液倒进水池,悠悠地拧开水龙头,将本就干净的手指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背都搓红才仿佛去掉了附着在皮肤上的黏腻感。

从那样变态的场景出来,没有人会不受影响,即使是卿泠也不例外。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格外能忍,多年的卿家教育最宝贵的不是丰富的理论知识,而是写进她骨髓里的克制。

水珠蔓延在洁净的镜面上,卿泠望着其中沉静的少女,优雅一笑。

无论是对付模拟场景里的蝙蝠,还是最近扰乱她心思的其他。

女主很淡然,但并不代表想要成为反派的炮灰女配也是。

一直到阮钰白回到家里时,才发现由于场面太惊险,自己竟然忘记了拍摄卿泠的战斗场面。

什么叫本末倒置?她这么费劲地做这些事,根本目的不就是给林依看吗?

啊啊啊她这个蠢货!

但没关系,从某个角度讲,女主好像是个极为心大的人,并没有发现阮钰白的一些小心思,隔天依旧邀请她去训练场里旁观自己的训练。

咸鱼阮自然是欣然前往,不过既然第一次会忘记拍摄视频,后来的忘记好像也顺理成章。

但是,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得多,总会撞到男主他哥。

去Lumos的次数多了,阮钰白也发现之前的细微差别并不是小说和现实的脱节,而是女主训练场地的门不止有一个,无论是宿舍底下的仓库还是实验室的暗门里,都只是很多场所之一。

这一次阮钰白为了躲懒,没有背书包,就是想等到从卿泠的训练场离开后还可以抄近道拿书包回家。

于是,她就很不巧地遇到了刚和班里的Omega进行临时标记活动的南竹葛。

班级里的浓稠香烟信息素味道四溢,混杂着一点类似于变质朽坏的牛奶味道,让阮钰白一下子就皱起了眉。

她是知道学校里有人追求刺激,故意在教学楼的某些场所做一些原始行为,但没有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在教室里敢直接提刀就上。

这是完全不怕监控吗?

答案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此时南竹葛看到来人时,先是惊慌失措地找衣物蔽体,在看到来人是谁时却兴奋地半搂住女孩肩膀:“钰白同学是专门来找我的吗?也眼馋Omega能被我标记了?”

他舔了下唇:“别躲啊,我知道你害羞,这教室里的监控设备都被老子给砸了,保证你再怎么浪都没人看见。”

阮钰白神情彻底冷下来:“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意思,请你放开。”

男主和他哥这俩兄弟,为什么可以恶心得这么浑然天成?难道这也是一种种族天赋吗?

“之前你这么说倒是能骗过老子,可是你太不会藏了,每次都来A班遮遮掩掩地勾搭我。”南竹葛身上强迫味道的Alpha信息素散发得更加浓厚,几乎是以天生的力量优势在压制,还得意笑了一下,“我那个蠢弟弟还说你真正喜欢的人是他,我总算明白了,你这是想借着找我弟弟和大小姐的借口来侧面吸引我?真是个小……”

后面的污浊词汇掩盖于他越来越低的呢喃声中,信息素过分泄露后,Alpha的神智还尚未归笼,吧嗒着嘴就想要去亲那一段细白的脖颈。

负面情绪到达了顶点后,阮钰白反而冷静下来,她微弓下腰,好像把自己往他怀里送,甜美笑着问:“小什么?”

南竹葛惊喜地睁大眼,本是想强行促成,没想到能得到回复,当即痴迷地盯着女孩的脸,答道:“小……”

后半句被墙角处红色的管状灭火器所脆声打断,南竹葛意识消失前的一秒钟,也只能记得握住那物件的一只小手。

软而细白,浑若无骨,很适合握在手心里细细把玩,此时却毫不留情地捏住杀伤力巨强的武器,给了他一锤子。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压力和无力的愤恨终于找到了破口点,阮钰白颊侧微红,一向柔软的眼睛散发着一点平时罕见的冷意,在看到地上抽搐的南竹葛还在挣扎起身时,毫不犹豫地又是重锤了下去,铁器和人类的脑壳撞击出“铛”声的脆响。

——狗屁的小说情节,见鬼的男主兄弟,脑子长泡的狗血作者,不是喜欢收后宫吗?十八层地狱的美女姐姐足够享受了吧!

她奈何不了卿泠,还奈何不了这个蠢货Alpha了?

灭火器的底部沾上了点脏污的红色,阮钰白刚想要再抡下去,忽然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

阮钰白当机立断地放下灭火器,拖拽着死猪一样的南竹葛勉强安置到视觉死角,刚想从没安监控的楼梯处溜下去,就看到了走廊尽头漫步过来的两道人影。

“会长,你有没有听到这边有声音?”

迫于无奈,阮钰白只能临时藏身在夹角处,心脏咚咚地跳,眼看着后面的人越走越近,情急之下学了声喵叫。

走在后面的人了然:“哦,是野猫吧,是我听错了。”

闻声,原本转身欲离开的颀长身影却像是来了兴趣,不但没折身,反而向声源处走得更近,袖子上铂金颜色的会长纽扣在明净的玻璃窗上折射出耀眼的华贵光芒。

她淡淡道:“野猫?我怎么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