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王子,这里发现一个美貌的女子,属下?特送来给您享用。”
刘溪诗身上满是尘土,发髻散乱不堪,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双手被反剪着推到延苍峻的马前。
知道自己落入敌国人的手里,她虽然害怕,却不想露怯,大不了就是一死,她绝不受辱。
刘溪诗咬着唇倔强地看向对面领头的男子,那人黑衣黑甲黑马,握着马鞭的手指节分明,他生了张极其硬朗的脸,薄唇紧抿,眉毛斜飞入鬓,一?双眼睛正在冷冷打量着她,像打量落入陷阱的小兽。
延苍峻的目光落在刘溪诗的身上,觉得她看起来单薄脆弱而又美丽,像一只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蝴蝶,她瘦削的身形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莫名地想去怜惜。
这时他身边的一?名将?官跳下马来,走到刘溪诗面前拽掉了她口中的抹布,又粗鲁地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回身道:“王子,此女果然容貌不凡,不如?咱们带回去献给可汗,可汗一?定会夸您孝顺的。”
刘溪诗拼命把下?巴从那人手里挣脱了,她气红了脸,痛骂道?:“放开我!你们这帮狗贼,有种就放开我,让我去死!”
延苍峻心里一?动,微微眯着眼冷冷道:“小丫头模样看着柔弱,想不到性子却刚烈,既然如此,便放开她,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死。”
延苍峻的话音还未落,刘溪诗已经从怀里摸出了宝石匕首,拔出刀刃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想象中的透心凉并没有到来,延苍峻手起鞭落,她手中的匕首就被卷飞,落在了他的掌心。
这一?鞭子带了极大的内力,虽然并没有伤到刘溪诗,她却被那鞭风惯得摔在地上,她哭着爬起来:“把匕首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你们这群强盗,马贼。”
“强盗,马贼,骂得好。”
延苍峻冷笑一?声,接过属下?呈上来宝石刀鞘,在手里潇洒地转了一?圈:“可你若是死了,莫非还能魂魄拿着它去阴曹地府不成?,别说这样的蠢话了,现在连你都是我的战利品。”
言毕,他骑着马过来,俯身把刘溪诗轻松拎起,像个猎物一样横着搭在马上,策马疾行,任由西北冷冷的寒风拍在他脸上。
一?众随从打着唿哨跟在延苍峻回大营了。
刘溪诗天生身娇体软,哪能受得了这种虐待,她肚子朝下?,胃里翻江倒海,难以承受的颠簸让她悲声哭泣:“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不要这样折磨我,我要死了。”
握着缰绳的男人并不理她,就在刘溪诗以为自己肯定要死在马背上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拉起来坐好,接着她就被圈进他宽广的胸膛里,战马继续前进,迎风一?吹,刘溪诗猛打了几个喷嚏。
延苍峻不耐烦道:“你们魏朝的女子为何如?此娇滴滴的,太麻烦。”嘴里这样说,他还是拉过身后的披风将?她兜头罩住了。
沙塔国的东大营到了,士兵们看见是三王子回来了,连忙将?辕门打开,跪地迎接。
沙塔国的十万大军分别驻扎在两处,可汗延苍光并不在这里,营地条件简陋,可汗当然不能在军营里受罪,他和他的一?众爱妃们住在离此地三十里的冈北城行宫里。
行宫外面有五万大军保护着他。
而剩下的五万兵马,交给了他最骁勇善战的儿子指挥,正是三王子延苍峻。
通体乌黑的骏马一路跑到中军帐前才嘶鸣着停下?,延苍峻长腿一迈,抱着已经被颠的浑身发软的刘溪诗跳下了马,立刻就有兵士将?他的战马拉去照看。
延苍峻像抱着一?只毛茸茸温软的小猫咪一般将刘溪诗抱进了他的大帐,将?她放下后,吩咐侍女给一?身是土的刘溪诗打水沐浴、换衣裳,再?拿些吃的来。
刘溪诗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她涨红了脸怒视他:“我宁死都不会从你的。”
正准备出去巡视军营的延苍峻闻言停下?了脚步,他挑起下巴,眼神危险,脸上却带着不屑的笑:“你们魏朝人不都是讲究干干净净上路么,到了我手里,想死容易想活难。”
延苍峻走了,刘溪诗呆呆地站着。
侍女劝她:“姑娘,你若真想死就更该洗漱干净吃饱肚子了,省的做个饿死鬼,来世投胎到穷人家受罪。”
延苍峻独自坐在议事厅里,手里拿着那把宝石匕首把玩着,这把刀他找了好久好久,真没想到,会落在一个魏朝姑娘的手里。
他拔出刀,扬起脸,让刀刃上的银光照在脸上,思绪万千。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男孩,有一?天夜里,他已经睡着了,又迷迷糊糊地被人晃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阿娘抱在怀里。
人人都说他的阿娘是戈壁滩上最美丽的女人,可惜脑子不太聪明。
她明明那么貌美,却连笑一?笑讨父王欢心也不会,所?以一直不受宠,连带着他也常常被兄弟们欺负。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她是阿娘啊,天底下?最最疼爱他的阿娘啊。
那一晚阿娘笑了,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阿娘给?他一?把漂亮的小匕首,说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她说:“这把匕首是草原上一?个最勇敢的大英雄送给?阿娘的,现在阿娘送给?蛋蛋,蛋蛋以后要勇敢,要自己保护自己,等有一?天蛋蛋遇到了喜欢的小丫头,就送给?她,阿娘会保佑蛋蛋一?生幸福的。”
他懵懵懂懂接过匕首,点点头,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等他醒来,有人告诉他,他的阿娘跳崖死了。
他哭红了眼睛,所?有人都说他阿娘是傻的,叫他不要哭了。
再?后来,他长大了一?些?,才慢慢打听到,原来他的阿娘是被父王强抢过来的,阿娘本来有心仪的汉子,那是阿娘部族里最勇敢的小伙子。
阿娘原本以为自己嫁给?了父王,她的部族就能平安无恙,可是父王还是踏平了那个部族,杀光了头领一?家,阿娘喜欢的人,就是头领的儿子。
阿娘的英雄陨落了,所?以阿娘也不想活着了。
他没了阿娘,只剩下这把宝石匕首,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弄丢了,他有几十个兄弟,他也不知道是被谁恶作剧拿走了,总之他想尽了办法,就是找不到。
他想起了阿娘的话,要勇敢,要自己保护自己,谁欺负他,他都要狠狠地还回去。
后来,他像兰聂神山上的雪狼崽子一?样长大了,现在,他不仅成?了父王最能干的儿子,成?了戈壁滩上最勇猛的武士,也是草原各国女儿家思慕的大英雄。
延苍峻轻轻摩挲着这把匕首,难道这是上苍的安排吗,或者是阿娘的意思,竟然有一?个姑娘,用这么出人意料的方式,将?这只湮灭在时光里的匕首送回到他的面前。
侍女进来了,恭敬道:“王子,那位姑娘洗了澡,但是不肯换我们的衣衫。”
延苍峻收回思绪:“那她原本的衣衫呢。”
侍女道:“那些衣衫都太脏了。”
她并没有说假话,刘溪诗从京城到边境的一?路都没换过衣裳,后来又被士兵们抓住,搞得狼狈不堪,衣服确实很脏。
延苍峻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她喜欢穿自己的衣服,那就给?她洗洗烤干了送过去。”
侍女听话地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延苍峻将宝石匕首放进贴身处,问正欲退下?的婢女道?:“她现在人呢?”
侍女迟疑了一?下?,答道?:“因为不肯穿衣,还在浴桶里泡着呢。”
“真是个麻烦精。”延苍峻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延苍峻的帐篷里水汽氤氲,刘溪诗坐在巨大的浴桶里,这个浴桶显然是为男子的尺寸设计的,所?以她在里面显得非常较小,水面上只露出头和一?小片细腻的肩。
刚才侍女拿来了敌国女子的服饰让她穿,她为了表达反抗的决心所?以拒绝了,坚持要穿自己的衣衫。
谁料那个侍女一言不发就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刘溪诗想离开这里,可是她现在没穿衣衫,根本不敢从水里出来。
她心情忐忑地坐在浴桶里,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张大大的行军床上,正犹豫着要不要趁着现在没人爬出来,从床上拿一块毯子敝体的时候,帐篷厚厚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然后一个高大精壮的男子走了进来。
是那位敌国王子。
刘溪诗心里一?惊,接着猛地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她尖叫了一?声,惊惶失措地蜷缩起双腿,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嫩白的肩膀,拼命往水底缩。
“你,你不要过来啊,不然的话,我……我就要……”
“你就要怎样?用洗澡水泼死我吗。”
刘溪诗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落在延苍峻眼里,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他走近了浴桶,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水底那团雪白的身影,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你方才若是乖乖地换了衣衫起来,此刻不就不用跟我赤膊相见了,我以为你不肯穿衣是盼着我来,所?以现在我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过来,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刘溪诗又羞又气,瞬间涨红了脸,她无助地骂着他,一?双杏仁大眼里涌出了眼泪。
“同归于尽啊,我好害怕。”延苍峻绕到浴桶后面,一?只大手按在刘溪诗湿漉漉的肩膀上,手心里一?片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他的心猛地多跳半拍。
他俯下身,从背后凑近了刘溪诗的耳垂,对着她的耳朵吹气道?:“对我来说,你是上苍赐予的美玉,是失而复得的礼物,你的样子真是美极了,我打心眼里喜欢。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可舍不得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