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孟氏说完用力挥了一下手,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冲过去扇宋疏桐一巴掌。

结果她这一开口,大家又转过来眼看她。

孟氏很怕丢了自己的面子,只好火急火燎地解释:“大家不要跟这个丫头一般见识,她是乡下出身,没什么?教养,也不懂礼数,这事怪我大意了,我就不该带这个丫头出来,又傻又笨的,乱说话。”

郭夫人脸色苍白,不太舒服的样子,女儿的事是她心中的隐痛,但听见孟氏劈头盖脸把宋疏桐奚落了一顿,她仍然撑着身子温和道:“没关系的,不知者不怪,这孩子又不知道我曾经丢过一个女儿,你责骂她做什么?,再?把孩子吓着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孟氏讪笑着坐下来:“那,大家喝茶吧,喝茶哈。”

宋疏桐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郭夫人您丢过?一个女儿啊。”

孟氏立刻狠狠地给了宋疏桐一记眼刀,宋疏桐直接假装没看见?,反正她今天本就是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于是宋疏桐依旧自顾自道:“说来也奇怪,我看?见?这位做点心的刘姑娘,脑子里冒出一件事。好多年前,我老家曾有位堂叔来京城办事,顺道帮我找爹爹,那时候爹在外地当官,没找到。堂叔说他寻亲不着,就在一个县城里借住了几日,据堂叔说他借住的那户人家真是天下少见?的明事理。夫妻俩卖点心为生,家中有个女儿是炎兴六年到京城赶元宵灯会上捡到的,捡到的时候才两三岁,可他们不仅没有向女儿隐瞒身世,甚至还留着捡到她时候的衣裳,再?穷也没想过当掉,说万一将来亲生爹娘找来了,也是个相认的凭据。”

宋疏桐似乎一脸感慨:“堂叔说,那套小袄裙他看?见?了,上粉下蓝,上面还绣着一个虎头,栩栩如生哪。”

听完宋疏桐这一番长篇大论,众人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说这个干什么?,只有刘溪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宋疏桐。

郭夫人也脸色大变,似乎都要坐不住了,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捂住心口:“你刚才说……那女孩穿的什么?,衣裳上绣着什么??你再?说一遍!”

因为激动,郭夫人最后一句话几乎失控的尖叫,周围的丫鬟婆子们连忙扶住了主母。

“死丫头,不懂事就不要瞎说话了!”孟氏吓了一跳,再?也坐不住,冲到宋疏桐面前大声呵斥她,赶她出去:“走,你给我赶紧走,别坐这儿丢我的脸了。”

“告退。”

宋疏桐该说的说完了,潇洒起身,走过刘溪诗身边时,她拍拍刘溪诗的肩膀笑了一下:“别怕,以后都会好的。”

邵灵慧冷眼看着这一幕,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张牙舞爪的孟氏,还是笑被驱赶的宋疏桐,亦或者是嘲笑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刘溪诗。

宋疏桐还没迈过?门槛,缓过?劲儿来的郭夫人连声道:“不不不,小丫头你回来,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刚才宋疏桐说的那位小女孩被捡到的时间地点和穿着的衣裳,都和郭夫人丢失的女儿对上了,本以为今生难以再?见?的孩子,杳无信讯的亲人,突然有了消息,怎能不叫她激动地战栗呢?

金铃是个机灵的丫鬟,自小伺候郭夫人,这份主仆之间的默契,让她不用郭夫人点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别人都还在狐疑地看着屋里的情?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金铃已经冲到宋疏桐身边,急切道:“宋二小姐,你那堂叔可对你说,他借住的人家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吗?求求你好想笑,我家夫人的小姐就是这样丢的啊。”

宋疏桐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她看向呆呆站着的刘溪诗,状似无意道:“你不如问问刘姑娘,她家里也是卖糕饼的,按说同行之间多少该有些了解吧?或许她听说过?这样一户人家。”

刘溪诗被点到了一愣,问道:“你堂叔可是借住在上京郊秦川县的范家?”

宋疏桐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姑娘的口气,姑娘仿佛认得这户人家。”

刘溪诗抬头看?向坐在上座的郭夫人,眼泪瞬间汹涌而出:“我就是宋小姐方才说的那个孩子,范家捡到的女儿,我爹娘是炎兴六年在元宵灯会卖货的时候捡到的我,家中还留着我当时穿的衣物,水红的袄子,兰色的裙子,袄子上还绣着……绣着一只老虎扑……蝴蝶。”

刘溪诗断断续续说到最后,郭夫人眼睛发直,嘴唇哆嗦着,看?向刘溪诗:“孩子,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刘溪诗泣不成声地蹲下来捂着脸哭泣:“我姓刘,我叫刘溪诗,我记得我这名儿难写,我亲娘小时候,握着我的手,教我拿小毛笔写了很久,我才记住我的名字,这么?多年了,我多想找到爹娘啊,可我人微言轻,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们。”

郭夫人身边的管家婆子,府里人都唤一声王嬷嬷,她正是当初弄丢孩子的那位乳娘,冲到刘溪诗面前,捧起她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小姐啊,这就是小小姐啊,瞧这模样,这鼻子这嘴,跟小姐你当年待字闺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王嬷嬷是郭夫人娘家的陪嫁丫鬟,所以一直习惯了叫郭夫人“大小姐”,她跪在地上不断地抬手抽打自己的脸:“都是老奴作孽啊,生生害的小姐骨肉分离这么?多年,老天有眼哪,可算是找着了。”

这一闹,整间花厅里的人都惊讶地站起来,宋疏桐虽然完全不意外,也只好配合着做出吃惊的表情。

刘溪诗停止了哭泣,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茫然地看向郭夫人:“难道,你是我的亲娘?”

郭夫人被丫鬟们扶着站起来,踩着棉花似的走到刘溪诗面前,深深地看了她几眼,母女连心,她一眼便从这孩子脸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即使还没看到信物,她也确定了这是她亲生的骨肉无疑。

郭夫人叫了一声“儿啊,娘想你想的好苦。”便一头晕了过?去。

郭夫人这一晕,整个花厅全乱了,金铃和夏嬷嬷把她架到贵妃榻上歪着,一面派人请老爷回来,一面忙着去找郎中,还要安抚照顾刚找回来的大小姐。

屋里还满满当当几十个客人,现在夫人晕倒了,老爷没回来,下人们不知道该不该送客,客人们觉得?这样甩手就走不合适,那场面真是混乱成一锅粥。

趁着这通乱,宋疏桐深藏功与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反正刚才孟氏也撵她走了。

刘溪诗握着郭夫人的手,泪如雨下:“娘,娘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孩儿,娘你怎么了,你醒过?来啊。”

在这一声声“娘”的呼唤下,郭夫人终于悠悠醒来,看?见?刘溪诗的脸在眼前,她先是笑着哭了一下,又哭着笑了一下,心情?悲喜交加,母女二人的手紧紧握着。

英武侯府的罗夫人见?郭夫人行了,出了一口气道:“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吓了我们一跳。”

边上围着的一群贵妇人纷纷附和,孟氏拿起帕子拭着若有似无的泪:“就是啊,都是我家那野丫头害的,郭夫人要是有个好歹,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邵灵慧没往前挤,站在人圈之外?淡淡道:“既然郭伯母已经没事了,那娘亲,咱们便归家吧。”

罗夫人一说要走,众人也跟着都告辞了。

郭夫人上了年纪,承受不住这种大悲大喜的刺激,她脸色蜡黄:“今日真是招待不周,改日再备薄酒给大家请罪。”

孟氏落在后面,在人群里环视了一圈,她想揪着宋疏桐一起走,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最后终于想起来,她好像早把宋疏桐撵回去了。

郭夫人的精神恢复了一点,她扶着刘溪诗的手欠身坐起来,声音微弱道:“孟夫人,请留步。”

孟氏走到贵妃榻前,道:“郭夫人叫我有事?”

刘溪诗温柔地在郭夫人背后放了几个软枕:“娘,你慢慢说。”

郭夫人一脸心满意足地对孟氏道:“孟夫人,今日我能找到女儿,多亏你家二千金了,若不是她,我是万万不敢想此生还能再见?到我的溪儿,她对我刘家是有大恩大德的人,我真是要好好谢谢她。”

孟氏有些意外,勉强笑了下道:“郭夫人言重了。”

刘溪诗知道了这是宋疏桐的母亲之后,立可红了眼眶,她站起来对着孟氏福身一拜,哽咽道:“孟夫人,您家的宋小姐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没有她,我恐怕这辈子都找不到爹娘了,按理我本该上门致谢的,可今日我娘身体不适,改日我一定亲自上门谢谢她。”

郭夫人一听女儿这样说,眼睛湿润了,拍着女儿的手道:“孟夫人,我就不留你了,等?过?几日,我跟我家老爷,一定备份大礼,亲自登门去贵府道谢。”

“道个什么?谢哦,郭夫人你这就客气了。”孟氏又客气了几句,一头雾水地告辞了。

宋疏桐回家之后没闲着,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夹棉的马甲穿在了衣服里面。

妙菱奇道:“小姐,这大热天的,你是热昏头了吗?”

宋疏桐道:“你懂个屁,我今天这风头出大了,谁知道这一家人又要发什么?疯,我得?提防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