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夜夫妻百日恩

谢初静冷冷地扫了宋疏桐一眼,似乎她怀疑的目光,是对他高洁人格的一种侮辱,他傲然道:“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宋疏桐只安心了一瞬间,又躁动起来:“那你也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是雌雄双侠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伙伴!你看不见吗,我现在已经快被你拿人头砌墙的行为吓到生命垂危了。”

谢初静无动于衷:“看不见,只听见你嘴皮子依然挺溜,不过……”他顿了一下,学着她之前的语气说:“你这话也真有意思,腿是我自己长的,我想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

宋疏桐:“……”

她叉腰,悲愤填膺道:“我万万没想到,你这样浓眉大眼的,居然是个小心眼儿,记仇的货。”

谢初静冷哼一声,把那一对夫妻拎起来,一个轻功飞走了。

宋疏桐顿时惨叫:“别扔下我!”

谢初静终究是有些不忍,抛下一句:“你等着,我会回来的。”

“我等着,我等啥,你他娘的,你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你是男人吗?”

可是谢初静走远了,没人回应。

就在宋疏桐泄气的时候,半空中远远传来一句:“我自然是,是与不是,却同你没什么关系。”

宋疏桐想了半天才用吓懵逼的脑壳里把这句话的潜台词翻译出来,意思是,他是个男人,可不是她的男人,所以她管不着。

她气得迎风怒吼:“滚蛋吧,老娘才不稀罕你这种江湖痞子,这天下没有男人配得上老娘!”

谢初静踏着风,踩着树梢远去,听见她这一句,直接气笑了。

乡下丫头好大的口气,八成连男人都不认识几个,就敢说天下男人皆配不上她。

谢初静一走,宋疏桐就成了玉虚道观里唯一的活人,风一吹,树叶沙沙响,枝叶摆动,光影交错间,看着竟像无数只人手在摆动,气氛陡然变得诡异,像闹鬼现场。

“别怕,别害怕,全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你胡编乱造出来的。”

宋疏桐拼命深呼吸,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鼓起勇气站起来,她要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

极度恐惧令她浑身僵硬,膝盖好像都不会弯曲了,她只好用手挪着大腿艰难地往外走,明明院门近在眼前,走了好久都没挪出这个院子。

难道是鬼打墙?宋疏桐身上的冷汗汹涌而出。

春日的深夜,风中仍有几分凉意,吹在她汗湿的皮肤上,遍体生寒。

她不敢回头,她明明知道,身后的屋里只有一堆死人,却总觉得后面有东西在跟着她。

她不敢闭眼,怕闭眼的时候,会有什么东西从地下或者别的地方爬出来。

可是睁着眼也令她害怕,她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放,这座道观现在像一座恐怖屋,处处可惊魂。

黑暗中突然闪出两个人影,宋疏桐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一个说道:“那边院里好像亮着灯呢,有人。”

接着便听见妙菱焦急地呼唤:“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亲人来了啊,宋疏桐捂着心脏,激动地大叫:“妙菱,我在这儿,你怎么来了。”

妙菱冲进来找小姐,顺着光看见了屋里摆在桌上的一排人头,她吓得浑身发颤闭上了眼睛,但她护主心切,抱着宋疏桐的脑袋就往自己怀里藏,不让她去看那些东西。

“我怕你有危险,就偷偷跑去找岑子昂来帮忙了。小姐你怎么样?”

宋疏桐哇哇哭着:“我本来不太好,现在你来了,我好极了。”

岑子昂手里握着根棍棒,在外面又检查了一圈,确认没危险了才进来,见宋疏桐哭的凄惨,便问:“既然好极了,怎么还哭了”

“我哭了吗?”宋疏桐抽泣着,嘴里尝到些咸咸的味道:“好吧,我哭了,我看见你们来了喜极而泣,心里甜。”

岑子昂扫了一眼屋里的尸体,汗毛倒竖:“一屋子死人,你心里甜?”

“怎么了,不行吗?你有意见。大半夜的,你敢跟着妙菱跑到荒郊野外来救我,证明你心里在意我这个朋友,我没看错人,当然心里甜。”

妙菱指着屋里的尸体,吓得结结巴巴:“小、小姐,这、这都是你杀的。”

宋疏桐:“……”

就很突然,妙菱你也太高看我了。

宋疏桐苦笑摇头:“不是。”

岑子昂放下棍子,拱手道:“无论如何,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宋疏桐气结:“我都是说了不是我杀的。”

岑子昂正色道:“就算不是,你能独自待在全是死人的道观面不改色,等到我跟妙菱来了才喜极而泣,我也敬你宋哥哥是条汉子。”

“我哪里面不改色,我脸都吓白了你没看见吗?我不是不走,我是腿软了走不动,赶紧把我扶起来离开这鬼地方。”

岑子昂诚实道:“没看出来,天太黑了,男女都分不清,哪能看清脸黑脸白。”

两人一左一右搀着宋疏桐往外走,跌跌撞撞出了道观的大门,岑子昂问:“宋哥哥,咱们走了,这道观里的死人怎么办?”

宋疏桐气急败坏道:“不要叫我宋哥哥,太难听了,叫老大都比这强。”

他这一声“宋哥哥”听的人心肝乱颤,宋疏桐瞬间脑补出各路糙汉子雌里雌气的惊呼“原来是宋公明哥哥”,分分钟要逼她上梁山的节奏。

岑子昂从善如流地改口:“老大。”

宋疏桐对这个称呼比较满意,她本来就打算把这本言情改成升级流女主爽文。

她豪气地从怀里掏出谢初静给的一摞银票:“不让你白叫老大,这是你的老大卖命挣来的银子,你全都拿去!”

岑子昂借过钱,两指一撮,就知道是六张五百两银票,他吃了一惊:“三千两!哪来的?”

“一个冤大头给的。你果然对钱很敏感,有经商的天分,往后咱们互惠互利,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

她话音刚落,半空中突然落下一个人来。

“哎呦我的妈呀。”宋疏桐已经是惊弓之鸟,她吓得一个哆嗦:“这又是谁,你们总这么出场,我的小心脏真的受不了。”

谢初静回来了,他的人.皮面具本来就是猎户的黝黑皮肤,现在眼色也阴沉极了,像是跟什么人怄气似的。

岑子昂手臂上青筋爆出,他举起棍子便要打:“什么人!”

宋疏桐看清是谢初静,慌忙拉住了他:“别打,自己人。”

岑子昂迟疑了一下,宋疏桐又压低声音,好像劝他,又想劝自己:“算了吧,你打不过他的。”

谢初静走近了,冷冷地扫了一眼岑子昂,和他塞在袖口中还未来得及整理好的银票,对宋疏桐道:“可惜他打不过我,不然,你真想叫他狠狠打我一顿吧。”

宋疏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里打着哈哈道:“你这个人真是一根筋,咱俩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是一起杀过人的交情,你何必这么耿直呢。须知看破不说破,朋友还能做;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

谢初静毫不留情:“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宋疏桐:“……”

看看这话说的,不能更尴尬了。

这些武林人士,虽然四肢发达,情商低到令人发指啊。